26、联姻风波（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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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桌前挨着沈清轩坐下，柏白看着摆在眼前桌面上的饭菜，抬起左手挽起右手的袖子。
或许是饿极了，柏白直接是忽略了摆在碗边的一双竹筷，抬起挽了袖口的右手下意识地伸向了放在汤碗旁的汤勺。
可当他的手才往汤勺的方向伸出去一点，一下就想起了沈清轩还在身旁。手慢慢缩回，转向了碗边拿起了竹筷。
握着筷子的手还是有些抖拿不稳，柏白抿着唇集中精神，准备抬起拿着筷子的手伸向菜盘。
“哎？”
柏白一声疑呼，才将筷子抬起便见着沈清轩已经替他夹起了几片带着油光的菜叶和肉片放进他的碗里。
“快吃吧。”说着，沈清轩放下了手中沾上了油点的筷子，转而拿过方才柏白想要的汤勺和另一个干净的瓷碗，盛了一碗清鱼汤并放在柏白的碗边。
细心，一如往前。
“嗯。”柏白点头，低头左手端起装着米饭的碗，闷声并拢着筷子就扒着饭就往嘴里送，接着咀嚼吞咽。其间并未像之前一样，边吃着边笑着说话，一双眼睑一直半敛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菜很丰盛味道也很好，柏白虽如往常一样吃得较快，然而神情却是平淡反常没有表现出多少享受食物的欣悦。
显然，柏白有心事。现在心思莫不是并非完全放在眼前的饭菜之上。
将口中的食物完全咽下，柏白抬头缓了几口气，眼角余光就见着沈清轩像之前每次陪他吃饭时那样，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
然而这一次，沈清轩清冽的映着他身影的淡色眸子里，带上了柏白逃不脱的审视，洞察至深至明，仿若直击人心将他心底所想尽数知晓了去。
“沈清轩？”柏白不禁坐直身子面向沈清轩，直视沈清轩那一双使他移不开的眼睛。明明依旧温柔，却是带上了不容置喙的强势。
“你藏有心事。”沈清轩抬手从怀中拿出从遇见柏白那一天起就随身备在身上的干净手帕，身体稍倾伸手向前，擦掉柏白方才因头垂得太低而从碗边粘到脸上的米粒油光。
脸颊传来很轻的磨挲触感，柏白几下眨眼想将心底的情绪掩藏，却在沈清轩的温柔对待间，忍下的所有闷郁全然分崩离析。
酸意涌上鼻腔，泪意自眼角袭来。
这还是柏白在老叫花子死后的两年里，第一次哭。
同样的，这也是沈清轩自遇见柏白以来，第一次见到对方哭的样子。
泪眼摩挲，眼尾染上了红。然却那双被泪水完全蒙住的眼睛，仍在执着于看清自己的面容。
不知是因着契约的影响还是其他，沈清轩忽而感到心中一紧，揪痛。他感到了来自柏白的情绪，愈发浓烈的卑渺和自我否弃。
将手中染上了油点的手帕放下。沈清轩起身双手环住近在眼前之人的腰一提，就将柏白整个瘦小的身子给抱进了怀里。
脚尖忽而离地，柏白哭泣之余几度惊吓，双腿下意识地寻找稳住身体的东西，竟是直接环住了沈清轩的腰，双臂亦是抱住了沈清轩的肩膀。
如此，柏白整个身子直接贴着沈清轩并挂在了其人身上。一如之前柏白未穿鞋的那日清晨所发生的场景一样。
沈清轩一手拖住柏白的下臀一手抱着柏白的肩膀轻拍着。还是很轻，就像一个月前第一次抱他时那样轻。
沈清轩还记得之前离开六日时，也留意过平凡人家长辈照顾安慰幼小孩子时，也是这般抱在怀里哄着的。
柏白哭得无声，只紧抿着唇憋下迫不及待要从喉咙里发出的呜咽。额头靠着沈清轩的肩膀，任由控制不住的滚烫眼泪浸润了面前的衣物。
“唉……”
沈清轩一声轻叹，抱着人到摆在一旁宽大的软椅上坐下。而后就着姿势让柏白面对他坐在了他的腿上。
“怎么了，哭什么。”
沈清轩拍着柏白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接着言语道：“可是今日，吓着了。”
“我……”柏白终于张开了一直紧紧闭合的嘴唇，抱着沈清轩肩膀的双手稍稍抓紧，“我不想你和别人联姻了，不想你去做了别人的道侣……”
“你怎会……”还在想这个？
沈清轩听闻耳边低语，本想是这么问的。然而紧接着，柏白又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不要丢下我。”
“我害怕……”
终于将压在了心上的话说出了口，柏白牙齿打颤，突然觉得自己好自私。他之前原本想着，以后沈清轩和谁在一起都是没关系的。
可傍晚时分所遇到的刁难，却宛若一盆冰凉刺骨的水，将他泼了个透凉。
明明十八年来的风雨生活都过过来了，早该习惯不时朝他而来恶意恶举。可今日，面对那位宗主投向他威严压力，似是只要那位宗主一句话勾勾手指，他就会被轻易碾死。
如草芥一样，死得无声无息不明不白。
如果沈清轩不在，他想，他真的会死。
即便是到现为止大半的人生都活得不光彩，但是他以后的路或许还长着，还不想那么早就死了。
沈清轩可以保护他，给他吃给他喝，给他提供遮风挡雨的地方。而反观他自己，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做不了，宛若菟丝花一样纠缠着沈清轩不放。
可是，他私心底还是想留住沈清轩的啊。
柏白感到沈清轩微凉的双手捧上他的脸颊，将他的头从沈清轩的肩膀上抬起。随后，出乎意料的，沈清轩亲了他的额头。
很轻很轻的一个吻。似若幼鸟身上的细绒撩上心尖，又像晨间青草尖上闪光的露水，温柔至极，让人贪恋。
“你可是忘记了，我曾对你说过的话。”
说话间，沈清轩放缓了眼底的审视，捧着柏白脸颊的手，拇指稍移轻抚去其眼角的温热水光。
柏白不语，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曾在养大你的老叫花子墓前，承诺过会照顾好你。”
“我曾对你说过，对你的所有皆是来自本心 。”
“你今日也答应过我，不会再说出将我推离的话。”
一言接着一语，直击柏白越发颤抖的心。抓着沈清轩肩处衣料的手越收越紧。他记得，每个字每一句都记得。
“我没有忘记。”柏白微闭着眼睛，任由沈清轩的指腹磨挲着他滚烫的眼角。
“所以你”，沈清轩替柏白擦着眼泪的手后移，按着柏白的后脑让其靠进他的颈窝，“不要想太多，对我多一点信任可好？”
可好？怎么能不好。
“我怎么可能，没有信任你。”
“记得。”
沈清轩头稍低，额头抵上柏白的额头与其四目相对：“你记得，只要你还在这世上一日，我便在你身边照顾你一日。从与你缔结道侣契约的那一天起，柏白，也就是只有你，会是我沈清轩的灵魂道侣。”
“永远不会是其他任何人，更是不会丢下你。之前，现在，以至未来。”
“嗯。记得了！”柏白点头，抬手使劲揉着有了些许痒意的眼睛。别哭了，好丢人。而且，饭还没有吃完啊。
心结稍解，柏白就又想起自己还没有吃几口饭。现下肚子里，仍是有着较为强烈的空虚感。
柏白伸出舌头舔了舔滑倒嘴边的泪，双手撑着沈清轩的肩膀坐直身：“先，先放开我，我还没有吃饱……”
“好。”见人情绪已经不在那么低沉，沈清轩依言松手，仍由柏白双手撑着他的肩膀重新跳回地上。
脚尖着地，柏白红着眼眶转身，一下就看见了前来送菜的那三名药阁弟子，此刻正站在门口处，静静地看着他这边。
柏白：“……”
“你等且先回去。至于剩下的碗筷，第二天再来拿走便可。”似是看出了柏白的窘态，沈清轩从软椅上站起身后便出言将那三名弟子支走。
“是。”那三名弟子得令，随即一齐躬身抱拳行了一礼后，陆续退出了竹榭阁。将空间完全留给了公子和少阁主二人。
“不是还饿着吗？快过来。”沈清轩见着柏白还往门口方向看着，遂开口提醒人回神。
“哦，好。”
柏白墨色的眼珠在眼眶里几下转悠，吸了吸鼻子抬手随意擦掉脸上的泪渍后，转身再一次坐回了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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溟皓阁，正殿。
沈尧坐在正殿上方最中央的木椅上，微蹙着眉头看着前方李渡离去的背影，直至其完全消失在视野里。
“依你们看，他说的话有几分可行度。”沈尧转头看向坐在台下的长老们。
“我看，他方才的态度，倒也不像是弄虚作假。虽然这赔罪来得甚是突兀。”其中一位长老一手虚捏住自己的胡子，如是说道。
“我听前来禀报的弟子说，方才玄道宗一行人包括宗主和其女儿，正面撞上了清轩和柏白二人”，沈尧漫不经心的抬起身旁矮桌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而且最后的结果，是不欢而散。”
“清轩这孩子倒是丝毫不示弱。只是，现下两大门派之间所发生的摩擦，怕是不会如此这般草草了之。”
“况且，清轩怕是还不能完全接受玄道宗宗主给出的赔罪理由。”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联姻风波（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