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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裴旻挨过今年第一夜的起风后,身体里最近积累的躁动得到了些许抚慰,他撩开床幔,准备下床倒杯水喝,床的角落里忽然传来小猫有气无力的叫唤声,愣了一瞬,这才想起昨夜不小心将小爪也带了进来。

      头一次被迫敞开自己的窘迫,即便是外人眼中脸皮颇厚的左相,这会儿也不免感到一阵难言的尴尬,只能庆幸还好是被猫看了去。

      这几日回了春,却也还没到能直接穿着单衣的时候,不过夜里通上的地龙此刻还没熄,再加上山君强悍的体魄,裴旻此刻只着了亵裤而上身赤|裸,也不觉得冷。

      裴旻摸出枕头下的白色锦缎随手高束起长发,身上因为整夜的燥热起了一层细汗,精壮的身体隐隐泛着光。他盘起双腿,弓腰伸手去够角落里小小的雪团子,脊背一节一节地舒展开,如同满弦的弓,肌肉绷出蓄势待发的形状。

      乌发自脑后侧滑落至胸前,扫到了越奚的脸,越奚懒懒地看了他一眼,伸爪就要推开裴旻越靠越近的脸,却被裴旻一手捉住粉嫩的肉垫,轻轻吻了一下。

      越奚这会儿没有力气和他计较,不过裴旻也不是毫无良心,晓得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小猫“陪”了自己一宿,亲完后也没继续闹他,动作轻柔的将小猫放在枕头上,一下一下抚着小猫的背哄睡——枕头应该是昨夜后床上最干净的地方了。

      或许是真的困,也或许是裴旻手法了得,越奚当真很快就睡过去了,飞快地打起了小呼噜。

      裴旻盯着小爪看了一会儿,身上的汗已经干透,起身去拿了干净的手帕给小爪作被子盖上,接着去打开了门窗,站在门口吹了会儿清晨的冷风,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后,才去了浴室里清洗自己。

      杨叔带着裴小六一起送来了裴旻的早食,清理完自己的裴旻只是穿上了白色的里衣,未系扣,头发微湿,杨叔见到后,示意裴小六放好饭食去伺候相爷更衣梳发,不过裴旻终究没让,只说是在家里,特殊日子也不会有人来拜访,不需讲究那么多。

      每三日来一回的陈执就更不需要他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了。

      裴小六还有学堂要上,摆完后便匆匆同裴旻和杨叔道别出门了,杨叔留在房里陪着裴旻用饭,见到他眼下隐隐的青黑,了然了昨夜的事,担忧地问:“今年还未有栀子,相爷要不要……提前开了梅园里的地泉?”

      地泉是人工开凿的温泉,富贵人家里为了方便山君和岚君度过花雨,都会单独在家里拾掇出一个地方来开泉,更显赫的人家里甚至会直接修一座园子起来,除却地泉外,屋舍一应俱全,就像相府的梅园,能让花雨时候的山君岚君不受外界干扰。地泉的水也是一直由地龙烧着,维持着正正好的温度,再在水中调入特制的抑息香料药物养成药泉,花雨时每日泡两回,一回一个时辰,便能安然度过这段时间。

      当然,若是成婚的山岚,地泉往往放空了水重新养,不过那就是另一番用处了。

      裴旻喜欢栀子香,往年花雨时正好碰上院中栀子的花期,除非普通药物实在压不住时会去梅园小住几日,他都是在这个院子里度过的,今年因为大雪花迟迟不开,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栀子熏香也一齐备好,五日后搬过去吧。”裴旻拿起搭在屏风上的白色罩衫披上,敞着开口露出精壮的胸膛,神态不羁潇洒,“若有人递名帖,只捡要紧的送来,不要紧的只管往小侯爷那里推,他晓得怎么处理。”

      说完,裴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小爪同我一起过去,它的饭食和零嘴也要备上。”

      杨叔听后心下诧异,但很快又觉得带一只猫进去解闷也并无不可,这些小东西不会像人一样下花雨,也没有信香,自然是作陪最好的选择。

      睡得香甜的越奚自然不晓得,裴旻已经替他做了主,一直到五月底,他都得跟裴旻孤男寡猫地呆在相府梅园里、不受打扰的同吃同住。

      昨夜裴旻起风后,越奚看了一会儿便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捂住眼睛捂住耳朵,他现在虽然是只猫,但灵魂好歹也是清清白白未曾婚配的岚君,这样的场面实在是让猫不想面对。

      但是当他想站起来时,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全身的骨血都在发热,脑袋逐渐开始昏昏沉沉,一宿都没能休息。

      迷迷糊糊间,越奚忽然记起一件事。

      关于山岚之别,当初还是裴旻亲自教给他的。

      静安殿原本叫月兰殿,但因为静妃住了进去,宁安帝想要讨她欢心,便让人撤了原来的门匾,重新题字,取“静安永随”之意,命为静安殿,就差将对静妃的圣宠直接刻在脑门上了。

      越奚从出生起便一直住在静安殿里,照大宁礼法,皇子到了年纪便该离开母妃寝殿,在宫中另设寝宫,但奈何静妃不舍得他离开自己,再加上越奚是岚君,宁安帝便允了越奚留在殿中,幸而大宁也有类似的先例,言官们倒也说不出不可之语。

      ————————————————————————————————————————

      宁安帝二十六年春,静安殿内小书房。

      裴旻拿起插在玉颈瓶中的桃花枝,听着外头木廊上走动的声音,心里算着数,在越奚跨进书房的那一瞬间,对着空气使劲儿挥下去,炸起一道破空声。

      越奚见到他,愣在了门前。他见过礼部的官,本以为来教自己的也会是那些须发皆白、张口便是“山岚婚前不可相见”的老古董,心里正不满得很,今日第一次上课便故意赖了床不起,愣是晾了先生一个时辰,他才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过来。

      但是他没想到,书房里没有什么老古董,有的是十六岁的裴旻。

      愣完神,越奚喜滋滋道:“你……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才意识到裴旻为何出现在这里,又看见裴旻手中的桃枝,虽然知道裴旻不可能会揍自己,但他还是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屁股。

      不过,见到裴旻的喜悦还是压过了刚冒头的心虚,他很快便跑到裴旻身边,软垫也没拿,毫不见外的坐进了裴旻的怀里。

      裴旻十六岁,去年已经经历了自己的花雨,深知山岚之别,面对身为岚君的六皇子,晓得自己断不能像过去在老师府中念书时那样,搂在怀里当个面团子一样搓揉。

      但显然越奚自己没有这样的意识,哪怕晓得裴旻是父皇说的专门来教自己岚君礼仪的那位先生,可还是忍不住同他亲近。

      “今天带糖了么?”越奚扬起脸,他的长相随了静妃,五官精致漂亮,眼睛是琥珀色,两边眼尾同样的地方都生着一颗鲜红小痣,这会儿正一眨一眨地等着裴旻,说:“五哥同我说你要去北原了,北原远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裴旻从怀里拿出兔子糖,剥开糖纸放在越奚手心,这也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只要是要去见越奚,他都会随身带着,但也不多,每次都只有一颗。

      “不远,快马疾走,普通人不过月余便到了。”裴旻说。

      “那也好远了。”越奚对快马疾走没有什么认知,但路上要走月余他还是明白的,几口咬碎糖咽下,认真抓住裴旻的手,道,“一去一回怎么都得两月,哥哥累么?”

      裴旻看着越奚认真的模样,心中突然就没有那么郁闷了。

      “牢殿下记挂。”

      裴旻揉了揉越奚的头,按照大宁律法,岚君一生都不得同山和二君那样戴冠,皇子亦不例外,越奚梳着时下流行的小辫,软软柔顺地垂在脑后,两额边的刘海横切,和下颌齐平,歪着头时刚好露出一边眼尾的红痣。

      “臣没有去北原,没有累一说。”

      说罢,裴旻将桌上的书册拿到越奚面前,指着上面的字,认真道:“礼部侍郎裴旻,受浩荡皇恩来教导六殿下《岚君风雨》,还望殿下认真些,明日莫要再迟到了。”

      裴旻认真的声音犹如擂鼓,一下一下敲在越奚耳边,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山岚有别,长幼有序。”裴旻放下书册后又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方软垫,把怀中的越奚抱过去坐下,“今日臣给殿下上的第一课,便是日后断不能像现在这般,随意到一个山君怀里了。”

      说完,他似乎觉得不够严谨,又补充了一句:“除非是殿下的山君。”

      越奚顿时仿佛被天雷击中,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和裴旻之间要区分这些:“但是、但是……”

      但是你为什么没有去北原?越奚心中道,他记得父皇一直称赞裴旻少年铁骨,有裴将军当年的风采,他也一直都相信裴旻要去北原的,哪怕来给自己做先生,结束后也是要去北原的,为此他还学着母妃那样,在自己住的殿里偷偷拾掇出来一个小香案,准备等裴旻去北原后,每日晨起供奉。

      可他怎么会去礼部?

      去了礼部,就去不了北原了呀。

      因为一直想着这件事,第一天的课越奚也没有认真听,浑然不知裴旻讲了些什么。裴旻也看得出来越奚的心不在焉,但他只当越奚是暂时接受不了自己来当他的老师,就像他说的,山岚有别,一个山君来教岚君还是过于鲁莽,便早早下了课,告离了静安殿,连静妃留他用午膳都推了。

      ————————————————————————————————————————

      越奚不知自己为何会梦到多年前的往事,醒来后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睁开眼便看见裴旻线条锋利的下颌。

      德正甩了甩手中的拂尘,令身后的侍卫将一个檀木香摆到裴旻跟前:“陛下忧心相爷身体,特意寻了朝中大臣家里适龄的岚君,请玄一大师亲自合过八字后,给相爷送来了画像。”

      木箱“啪”一下落地,侍卫们打开箱盖,里面整整齐齐堆着一摞画卷,皆用喜结栓着,是什么、用来做什么,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

      除了刚睡醒的越奚。

      越奚醒来没有想到会见到德正,顿时忘了自己正被裴旻抱着,闭着眼睛就要往德正那边跳。

      德正不是没有注意到裴旻怀中的小白猫,托陈执大嘴巴的福,朝野上下都知道裴相养了只猫,金贵爱惜得紧,碰都不愿让别人碰。

      他今日替陛下来送画像,虽然没有揣着圣旨,但口谕是带了的,裴旻一直抱着猫接待他,礼法上来说总归失了数,不过却也证实了小侯爷说的话,裴相颇为喜爱这只猫,甚至为了猫好睡,破例做了或许会落人口舌、被参到圣上面前的事。

      不过那白猫也是奇怪,醒来后一直朝自己这边伸着爪子,瞧着像是要自己抱一样。

      “裴相这猫当真活泼。”德正说,“据说翰林院张大人家的小女儿也颇为喜爱这些小宠,家中养了不少,相爷若是见了她,当有讲不完的话才是。”

      “张大人有这样一位爱怜的幺女,是张大人的福气。”裴旻面上不显,手却死死抓着小爪的肚皮,“但张大人素来不喜裴某,公公还是莫要硬牵这红线了。”

      德正听完皱起了眉,那女儿的画像也在这箱子里,他如今来代表着天子颜面,裴旻这话着实不给脸了些。

      越奚挣脱不得,倒是听懂了德正这次来的目的,无非就是给裴越山介绍媳妇儿,而且听德正话里的意思,这一箱子的美人都是父皇精挑细选出的好岚君。

      他虽不明白父皇为何还要送给裴旻权势,但多少还是知道,趁着裴旻下花雨的时候把这一箱子抬来,怎么也得有七八成把握裴旻会接才对,他还记得裴旻当年自己说过,没有哪一个未婚配的山君能在自己的花雨期里推开出现在面前的岚君。

      久旱逢甘霖,这是山君的本性使然。

      越奚觉得裴旻怎么都得接了,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裴旻一边抱着自己,一边翻看着一箱子的美人,像挑白菜那样问自己哪个好看。

      “公公还是请回吧。”裴旻见小爪不再闹腾,便松了箍着它的力道,“就告诉陛下,裴某从不曾忘记六殿下,今生也只要六殿下一人而已。”

      原本想趁机窜到德正身上的越奚听到这话,霎时僵住了身体。

      德正什么时候走的他不记得了,总之,那一箱子美人没有留下,越奚就这样一路懵着被裴旻带到了梅园,下了地泉——裴旻将入园的计划提前了。

      蒸腾起来的热气唤回了猫的本能,潮湿感让越奚疯狂扭动身体想要回到干燥的岸上,可下一瞬便被只在腰间围了白巾的裴旻搂进了怀里。

      “乖。”裴旻在小爪的毛脑袋上亲了亲,哄道:“我给你洗洗干——”

      手中的猫难耐地蹬了蹬腿,露出了藏在毛毛下的小粉尖尖。

  • 作者有话要说:  查了一下小猫早的一般是三个月才会这样,就当儿子天赋异禀吧,优质岚君连露小口红都要早得多哎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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