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郁小姐的日常》落雨之之

1、蛋糕先动的手

　　“宝贝生日快乐！今天没有没约朋友出去过生日呀。”

　　“晚上跟朋友约好了，一会儿就出门。”

　　“那就好那就好，有没有男孩子一起？今天你就30岁了，不是妈妈催你……”

　　当真是如期而至，每年如此。

　　后面的对话都被子郁敷衍的应付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就明里暗里催着她找对象，子郁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可着急的。

　　思想新潮离婚后已经换了第三个男朋友的妈妈甚至怀疑她喜欢女生，直白的表示只要她喜欢并不介意对方的性别……

　　挂掉电话后，点开微信收下了妈妈发过来的888生日红包，红包底下留言还不忘催一句。

　　子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大美女，清秀可人还是算得上，因为每天都有晨练跑步的习惯，身体素质皮肤状态也都很好，平日跟公司里那些刚毕业的年轻小姑娘们一起吃饭聊天都十分和谐愉快，丝毫没有所谓的代沟。

　　在大家的眼里，子郁小姐平易近人待人温和，工作能力强且乐于助人，甚至连午餐带的自制便当也十分美味，除了下班后准点人间蒸发约不到人，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存在！

　　当然那都是身为社畜的另一面罢了，私底下子郁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宅，回到家睡衣漫画肥宅水标配。但生而为人总得恰饭，到了公司上班，接触的人多了身边总会有追求者，可是她并不想谈恋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单纯想一个人咸鱼着。

　　反正这一辈子长着，怎么舒服怎么过呗，子郁每天都如是想着。

　　下班之后准点人间蒸发的子郁当然不会约朋友吃饭过生日，一到点，她就带着同事朋友们大包小包的礼物，早早借口回家陪妈妈溜掉下班了。

　　留下一帮工作没完成的加班社畜感叹，子郁小姐真是个乖女儿，现在的年轻人过生日，有几个能放弃在外吃喝玩乐回家陪父母过的，子郁小姐真是太孝顺了！

　　可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回家之前在家对门的蛋糕店里买了最喜欢的虎皮蛋糕，店员小姐见是子郁小姐来了，离开时还特地送了她两个刚出炉的新口味蛋挞当作生日礼物。

　　洗完澡换好睡衣，子郁小姐纠结了一分钟，是先拆礼物还是先吃蛋糕，最后还是响起抗议声的肚子为她做好了决定。

　　大家的心意还是等她填饱肚子再拆开看吧。

　　然后，她就挣扎着痛苦的又孤独的被虎皮蛋糕中的异物送走了……

　　对，就挺秃然的……

　　真是一个悠闲质朴（摸不着头脑）的90年代，子郁小姐如是感叹，不对……现在应该是子郁小朋友。

　　“我真是世界上最倒霉的四岁小孩儿了。”这是回到四岁的子郁说的第一句话。

　　她穿着小裤衩小背心悠闲的坐在田埂上，两条胖胖短短的小腿开回甩着，等待不远处正收玉米的爷爷回家，想着终于能吃上新的零食——烤玉米棒子。

　　经过干柴火炉烘烤，软糯香甜带着微微炉火香的甜玉米，还是非常让人期待的。

　　就是这种美味并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

　　回过头想想，所以说即使现在把虎皮蛋糕从黑名单里扒拉出来，她也很难在这几年…十几年吃到了嘛……

　　真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啊，子郁小姐暗自神伤。

　　“乖乖快穿好鞋，爷爷摘好玉米，咱们回家吃烤玉米咯！”

　　穿着破旧衣衫晒得黑黢黢的爷爷担着担子站在田野间，一双明亮又温柔的眼睛看向子郁，明朗的笑着缓缓走来，略显单薄的肩膀上担着两个装满玉米的大竹篓子，却一点看不出吃力。

　　是了，现在的爷爷还是个硬朗的中年大汉呢。

　　子郁连忙穿上那双绣着花蝴蝶的小布鞋，一蹦一跳的跑到爷爷跟前，“爷爷，爷爷，我也要背玉米，快给我的小篓里也装一点！”

　　子郁甩了甩背上奶奶给编的迷你竹背篓。

　　爷爷笑眯眯的蹲下身子，给子郁的小背篓里放进两根玉米棒子，“好嘞，爷爷这就给乖乖装满，乖乖真棒！”

　　子郁掂量掂量觉得还挺重的，满意的哼哼了两声。

　　“爷爷，家里的烟囱冒烟啦！”

　　“那是奶奶在做乖乖最喜欢的糯米粑粑，乖乖今天想吃几个呀。”

　　“爷爷辛苦，爷爷跟奶奶吃完子郁再吃！”

　　“哈哈，咱们乖乖今天这么大方呀……”

　　兴许是现在变成了四岁小孩，人也变得爱撒娇了，原本去世许多年的爷爷奶奶又回到了身边，在他们面前子郁的言行举止也跟着变得很孩子气。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方便是因为不能让大家发现她的异样，只能努力扮演好一个任性可爱的小子郁。

　　不过说实话，二十多年前的事想记得清楚那着实有些难度，只是偶尔从妈妈口中得知她小时候做的一些蠢事可以知道，她小时候百分之百是个不省心的主。

　　什么翻墙上树摘果掏鸟蛋，下河划水摸蟹捉鱼虾，抢邻居小孩的零食跑路，调皮捣蛋给人男孩打到哭着回家找妈妈，拐跑地里吃草的水牛骑着去镇上，此类震惊整个村的事那真是没少做。

　　有时子郁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中途穿越过来的，这种倒霉孩子做的事她会做？她怎么就一点不记得呢？

　　就比如现在，她背着小背篓跟爷爷进村往家走的路上，窄窄的乡间小路，左邻右舍敞着大门都或坐或站在门槛边吃晚饭，见子郁来了，一个个热情的不得了。

　　“哎哟，快看看是谁家的捣蛋鬼回来了！”

　　“婶婶家今晚吃南瓜饼，小子郁要不要来婶婶家吃晚饭呀。”

　　“城里孩子来咯，城里有没有这么大的土梨？想吃就让你爷爷拿豆子来换啊。”

　　“子郁回来啦，眼镜奶奶给子郁留了一罐橘子罐头，快拿着，回家慢慢吃呀。”

　　在这个穷苦的偏远山村里，南瓜饼可是能馋哭隔壁的存在，子郁连忙踹了两个在怀里，桌上两个孩子依依不舍的看着离他们远去的南瓜饼，别提多难过了，子郁甜甜的道谢后又跑去接过步履蹒跚的眼镜奶奶手里的橘子罐头。

　　路过大嘴叔叔家门口时还不忘翻他一个白眼，她小时候特别不喜欢别人叫她城里孩子，好像她跟村里格格不入似的，但是这大嘴叔叔老是跟她不对付。

　　一个白眼逗的大嘴叔叔笑的碗里的饭都撒出来几粒，被一旁的美人痣婶婶瞪了一眼，一掌拍过去的差点把嘴里的也喷了出来。

　　听说今天眼镜奶奶的女儿回来看她，罐头这种稀罕物件恐怕也是她女儿带来的。

　　眼镜奶奶很老很老了，子郁还记得这个总是能变出许多零食的慈祥老奶奶，她总是捧着旧茶杯一个人坐在门口的木椅上，看着村口的方向出神。

　　为了报答这些零食，子郁没事的时候也总是跑来跟眼镜奶奶说话，她是个脑子转的太快又多动的活泼捣蛋鬼，时而说着这件事又跳到另一件事上，但眼镜奶奶总是能接的上她的话，当属村里最捧子郁场的贵宾了。

　　子郁抱着一堆好吃的，众星捧月般回到自家那个黄土砖堆砌的小土房，对门的二狗早就眼巴巴的蹲在子郁家门口等子郁。

　　不知道是不是回到四岁，连带着记忆也回来了不少，她总是能条件反射的做出一些事，比如她早就忘记名字的隔壁二狗，她现在竟然能叫的出他的大名——程励。

　　乡下人多迷信，贱名好养活，什么二狗铁柱大牛，缺什么叫什么，别说还挺好记的。

　　至于子郁这个捣蛋鬼孩子王，“乖乖”真是满怀着家人对她的期待呢。

　　子郁仰了下头，“进来吧。”

　　二狗跟在后头，适时的接过子郁手上那一堆零食，在桌上摆好，又帮子郁把背篓取下来放在墙角，俨然一副忠心不二的小弟模样，看的一旁的爷爷奶奶直无奈摇头。

　　奶奶又拿出一副碗筷，“二狗，今晚就在奶奶家吃，你爸看样子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是太晚就跟子郁一起睡，知道了吗。”

　　二狗又黑又瘦干巴巴小小的一个，也不说话，直愣愣的站在子郁身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小哑巴。

　　子郁看他这个样子心沉了沉，自闭症儿童这个群体在这个时代根本就不为人所知。

　　她不是医生没什么妙手回春的金手指，她能做的只有这样玩的时候带着他，让他蹭蹭饭蹭蹭她的零食，反正跟着她没人再敢骂他野孩子也没人敢欺负他，好在二狗还算听她的话，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说不定以后他能走出来呢？

　　指望他那个酒鬼爹根本没戏，他亲妈早跟人跑了，根本就没人管他。这样的孩子不自闭谁自闭？上一世他后来怎么样了子郁没了印象，不过这个状态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还想着拯救别人呢，子郁想起自己之所以被送到这里，就是因为妈妈这个时候跟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爹闹离婚，本来就拮据的生活妈妈还什么都没带离家出走，跑去外地打工，音讯全无，她爹也绝，把年幼的她丢给爷爷奶奶人也没了影。

　　爷爷奶奶家在山沟沟里更是一贫如洗，庄稼人靠天吃饭，收成好能多喝几天米粥，收成不好就等着吃地窖里去年的红薯过活。

　　害，将就过吧。

　　子郁拉起二狗的手就往外头走，“奶奶，我们去洗手，马上回来。”

　　奶奶探出头，叮嘱道：“马上吃饭了，别乱跑啊。”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