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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看,这是我养大的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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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我做了个可怕的梦,梦见你不要我了,一个人要走。”冯小宝十指刺进掌中却浑然不觉,哭着扑在阿姐身上。
阿姐浑身是血,被一箭穿心,嘴角淌出道道鲜血,想伸手摸他。他明明该上前的,却止不住一步步后退。
“宝……好……好……活——”手突然从半空中滑落,重重跌在地上。
冯小宝握住阿姐的手,收拢在心口处。眼神通红,手在轻轻颤抖。
“阿姐,我在……小宝在……”
他只当阿姐睡着,对,阿姐就是太累了,所以才会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只是不想教他担心。
他不能吵着阿姐,远处的金戈厮杀声太吵,他恨不得不分敌我往所有人心窝口捅刀,嘴里塞粪。
“阿姐……阿姐……不要丢下我——”他痛疯了,惊叫着醒来。
梦里痛,醒来更痛。怀抱着阿姐,眼睛怄得通红。
冯宝宝连忙将人揽进怀里。小傻子被噩梦吓坏,整个身体轻颤。
“小宝憨戳戳,阿姐只有你这么个亲人,就是把自己搞丢了,也肯定不忘带着你。”手轻拍小宝后背,又心疼又难过。
“阿姐肯带我走吗?”被泪水洗过的眼如明湖澄净,委屈巴巴眼神如小鹿斑比。
冯宝宝只以为他做了噩梦,继续轻轻安抚,再三承诺。
“小宝是阿姐的宝贝命根子,自然得走到那里都带着。”
“你忘了,你刚六岁的时候,还不会走路,阿姐到哪里做工,一条带子将我们捆在一处。阿姐去哪小宝去哪。莫不是你长大了,想离开阿姐?”冯宝宝故作担忧逗他。
“我没有。”小宝突然死死抱住身前人,“不分开!永远不分开!小宝不走,阿姐也不许!”
谁敢走就打断谁的腿,少年垂下睫毛盖住阴贽的眼,心里忍不住恶毒的想:就是死,也死在一块。
谁也别想再把他孤零零留人间游荡,地狱路远,自然需要作伴。
“咕噜噜——”,肚皮的空城计惊飞船外水鸟。
疯男神经病的踢了小宝一脚,“去划船。”
冯宝宝一拳将人轰飞,“神经病啊你,吃水去吧。”敢欺负小宝,怎么不去吃屎。
“疯女人,老子招你惹你了!”落汤鸡一样的疯男,顶着水草和几只爬虫,像水鬼一样摸上船檐,嘴里骂骂咧咧。
“再嘴贱还轰你滚下去。”小宝躲在冯宝宝身后,肚子咕噜噜叫唤。
疯男人直接捏起发丝间的爬虫,一抛丢尽嘴里,嚼得嘎嘣响。
“呕——”
“算了,谁也别笑话谁。天大地大,再他妈凄惨,也不能饿个肚皮响。”老道打个圆场,放下怀里女娃,走了两步,捡起桨开始划。
“腿收收,别挡道!”冯宝宝捡回柴火,小宝已经麻溜清出一片空地。
“天寒地冻的,搞毛啊!贼老天是准备饿死我们吗?”四野里枯黄芦苇迎风倒成一片,江边积了层小雪。这鬼地方别说人,连根毛都没有。
“就是没毛才让你搞,哎,别哭别哭。”老道手足无措去哄掉金豆豆的女娃。
冯宝宝也愁,不过一眼看到小宝眼巴巴望着自己,里面满满都是信任,立马充满干劲。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小宝,冷不冷?”小少年已经冷得上下牙齿咯咯咯直打架,还腼腆一笑,“不冷。”
冯宝宝哪里不知道他,连忙就自己拾回的干草木柴钻了火。
江山烟雾散去,日头还未出来,旷野里只有他们五人。不知冯宝宝如何动作,竟然搞到一只生锈的铁锅,洗了好几遍,折了杨树枝干架在火上烧,往里面倒了半锅冰冷刺骨河水。
小宝更心疼阿姐,阿姐刚坐在身边,就伸手将她被河水冻得通红的手包住,不住哈气,“阿姐不冷。”
你个小傻子!冯宝宝想笑,我冷了肯定会烤火,也只有你个憨憨,这样替我取暖。
心里吐槽,眼里满满都是得意。看,这是我养大的崽,最贴心不过。
“今日是春节呀!”冯宝宝一拍大腿,突然想到昨儿除夕,今天可不就是春节。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还是爹爹教给她的诗,小宝神色暖茸,挨着阿姐。“嗯,过了昨日,我又长一岁,好保护阿姐。”
“都怪我,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了。”犹记昨日,她还亲口许诺,“等阿姐发了工钱,去老蔡那里割一斤肉,咱们这个年见点荤,来年交好运!”结果……不仅工钱没结上,还下了趟大狱。
还过年?
冯宝宝是个好姐姐,总是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小宝最好的。可现在四野茫茫,她能摸到一只锅,烧锅热汤驱寒,已经烧高香了。哪里还能变出点春节食物。
小宝蹭蹭阿姐,天底下最最金贵的阿姐在身边,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离前一世的流云镇远远的,和阿姐躲在乡下某个旮旯角落里,好好活着。种几亩水田,养养小鸡小鸭,再喂一头水牛,哪里管这个世界乱七八糟的征战杀伐。只要不犯到他眼皮子底下,他管他们去死。
冯宝宝扯扯袖子,示意小宝放手。
“阿姐不走!”
“怎么这么大了还黏人,阿姐有东西给你,你先松手好不好?”小宝是个除了阿姐,万事不关心的性子,磨磨蹭蹭半晌,才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松开。
“呐,这就是阿姐给你准备的礼物。大年初一嘛,自然是要吃汤圆的,这样咱们一家人才能团团圆圆、平平安安。”
冯宝宝双手捧着六七个雪团,每个铜钱大小,两眼笑眯眯的蹲在小宝面前。
傻阿姐!傻阿姐!
“这个作小宝今年的生辰礼物,虽然简陋了些——”
冯小宝丛掌中捻起一只雪团,有点凉,“这是小宝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物,下锅之前,我先尝尝阿姐手艺。”一口将雪团吞了下去。
“阿姐不骂,我就是常常味儿,剩下的我下锅里。”笑的像只偷腥的小狐狸,把冯宝宝的话堵了个正着。
念一句,捻一个雪团投进锅里:
“一愿阿姐岁岁平安;”
“二愿阿姐事事如意;”
“三愿阿姐……寻个如意郎君。”
冯宝宝脸突得羞红,作势要打,“阿姐好心逗你,你竟然开阿姐玩笑,看我不打死你。”
“阿姐打人啦,阿姐恼羞成怒啦——”两人围着冒腾腾的热气铁锅闹做一团,片刻前的愁苦和哀伤烟消云散。
“以雪团作汤圆?”女娃娃歪着头,“有创意!”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锅里的热水谁不眼红,吃不饱归吃不饱,好歹可以暖肚子啊!于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众人纷纷寻叶子的寻着,找破舀子的找着。
“真他娘的舒坦!”
怼怼道长上线:“不说话会死吗?闭嘴!”
“靠,臭老道,找死是吗?”半瓢滚水一个心不顺朝对面泼去,老子不好受,你也得忍着。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冯宝宝慌忙将呐呐不言的女娃拉过来,“也不看看还有小孩,就泼滚水,是不是下次还要泼油?这水是本姑娘烧的,想喝就忍着,不想喝滚蛋。”刚刚宝上线。
骂完低头朝小女娃轻声问着,牵着小女娃的手走回原本的位置上。
疯男人刚准备暴起,被老道横腿一绊,摔了个狗吃屎。
“道长,还有你!”抬下巴一点疯男人,神色正了正,“你们都怎么想的,不会打算一直跟着我们姐弟二人吧?我们人微力小,讨口吃食也难,两位隐世高人,何苦跟着我们吃了上顿没下顿,饿个皮包骨头。”小宝依偎在阿姐身侧,心里暖暖的。
阿姐答应过他,走哪带哪,死生不离的。(喂,少年,不要臆想啊!这是病,得治。)
“小丫头不厚道!”老道闪身,做到小女娃身侧,将怀里剩下半个馒头递出。
“老道帮你挡了这疯子,连碗热水也喝不得吗?”
讲话要凭良心啊,大爷,你已经灌了三碗,还装走满满一葫芦,说话跟放屁一样。
“老道爷,说句良心话。”冯宝宝摆事实、讲道理,“我们小宝都是朝廷要犯,你跟着我们,不怕某一天被打成同党,继续吃牢饭吗?”
“我倒是想继续吃——啊,你说吃牢饭,怕个吊!反正呢,你怕他。”
伸手一指疯男人,“我给你挡。”心里嘀咕:如果我在场的话,再指一指女娃和自己,“你凡事不操心,负责我俩伙食就成。”
神色得意:“赔本的买卖没人做。姑娘,你赚大了!得了个天下第一的保镖!”
我保你大爷!冯宝宝想狂骂出口,这荒无人烟的,吃饭才是最大的问题好吗!
眼神滴溜溜一转,“你把他搞走,我答应你。”
“姑娘,那个另一个价了,你出不起!”主要是老子也打不死啊,这可是钢刀铁齿、帝国狼牙。
“他来了!”
冯宝宝咬牙切齿:“去他大爷的,搞他!”
让他欺负小宝,打死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