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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春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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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冬天过得总是那样淅沥和短促,还没有出正月,金陵皇宫里上林苑的红梅就竞相开放了,香飘十里,一派喜洋洋的兆头,这天难得晴空万里,红彤彤的太阳散发出一些早春的暖意,窅娘和晴儿便劝着娥皇出来看看,当然,是坐在软塌上。只见她穿着藕荷色襦裙,外套淡蓝色绣云锦长衣,长发未梳,翩然如那九天之上的仙女。
周嘉敏也在一旁,借着宫娥递过来的药,小心翼翼地说:“姐姐,我来喂您喝药。”谁知窅娘却不假辞色,用巧劲儿抢过药碗,服侍着娥皇喝。
娥皇经历了那么多大喜大悲,一颗心真如佛家所说的“无生无相”了,更不会再记恨妹妹和丈夫出轨的事情,眼见嘉敏尴尬,温婉地对窅娘说:“我想吃你做的冰糖莲藕了,你再去给我做一点好吗?”其实这个季节哪有新鲜的莲藕啊,窅娘心知这不过是支开她的借口,却又不忍违拗病入膏肓的她,点头去了。娥皇又吩咐晴儿跟着去帮忙,这才对踌躇的嘉敏道:“嘉敏,过来。”拍着她的手道:“窅娘是个直性子,你别放在心上。”
嘉敏感受到她的绵软无力,心下愧疚更甚,哽咽道:“长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跟姐夫,我不是的,真的不是的。”她向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意识到自己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严重到自己和身边的人都不能承受。
娥皇浅浅一笑,仿佛那即将凋谢的风荷,道:“我知道。”
嘉敏垂泪剖白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对姐夫的印象很好。这种好印象,一直存在脑海里 。可是没想到,长大了,没预期地又碰上了。”她看着娥皇,“姐姐,我没想要伤害你,可是越不想伤害你,反而把你伤的越深,二姐打我骂我,现在想想都是我应得的。”
事已至此,娥皇只能苦笑,“姐姐都明白,姐姐不怪你。或许,你,我,国主就是一种缘分,嘉敏,你是我的亲妹妹,将来我不在了,由你来照顾国主,我反而更安心一些。”
嘉敏忙道:“不,长姐,国主他需要你,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娥皇自家知道自家事儿,微微叹息道:“可惜啊,庭芝走了,也不知道她还好不好,这辈子姐妹,却再也见不上了。”
人心里谁没点私念头,对于娥皇来说,这个脾气不好可却由她一手带大,万事维护她的二妹,更亲近一点,谁知小妹的荒唐事遇上了大宋的糊涂虫,偏偏就叫她远走天涯。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怜惜她孤苦,这话才刚说完,原先侍奉二小姐的宫娥紫嫣就喜滋滋地跑过来,道:“娘娘,太好了,二小姐寄信回来了。”
娥皇大喜过望,嘴里说着“果真吗?”身上却挣扎着坐起看那封信,只见笔迹挺拔,正是二妹从小学的“颜体”,她一目十行看完了,开始是喜,后又带着忧色。
嘉敏一直看着她,心里也着实挂念,不由得问道:“长姐,二姐过得不好吗?”
娥皇一叹,把信交给她,道:“你自己看吧。”
嘉敏赶紧接过,才看了几行,就惊呼道:“二姐怎么去了宋国。”
娥皇道:“这又什么奇怪,除了她的师父,她所有的亲朋都在大唐,她不去找这位师父又会去哪里呢?”
“可是,她师父圆寂了啊?二姐为什么不回来,反而跟着什么赵公子去了汴京,那里如何去得?”
这句“赵公子”听得娥皇心里一颤,曾经,也有一位赵公子,虽然落魄却豪气千云,一把剑闯荡天下,只一眼就让自己倾心。而如今,他们却已经是两个国家的帝后,他却仍然对自己深情至此,一句“寡人犹待此春情”让她无以为报。只能将这份情缘藏住,深深藏住,带着它走入另一个世界。
十里不同天,何况千里之外,汴京城内,好不容易过完年应付完各种交际的赵光美兑现诺言,终于带着小美人儿在东京城里逛起来。
他自从带意欢回了汴京之后,琐事缠身,连好好聊个天的机会都罕有,但不知为何,这个少女的一颦一笑就像是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让这位未尝情之一字的少年心猿意马。
而意欢呢,离家去国,惶惶之际,有这么一位英俊高贵的少年相陪,,心里又怎么会没有一点悸动呢?就算偶尔想起自己的婚约,也会怨韩伉放弃,并不觉得自己不对。
汴梁街道宽阔、市井繁荣,河下粮船蚁集,街上不见执仗兵丁,坊市兴旺,万货云集,一派祥和气象。此时新年方过,街上多青年男女,他二人虽打扮富贵,却也不惹人注目。
赵光美看意欢多有好奇,炫耀道:“如今东京城是一年比一年热闹了,你们.....金陵没这么繁华吧。”
意欢南唐贵女出身,自然惊赵宋展之迅,遥想当年,南唐最盛时幅员三十五州,地跨赣、皖、苏、闽、荆、湖,人口五百万,兵强马壮,如今此消彼长,竟衰落一至于斯,不禁暗暗唏嘘不已。
不过她已经来了宋国,就不会说这些话,只说:“这东京城那么大,大相国寺到底在哪儿呢,我还要为师父念经,给我姐姐祈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