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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玉萝香,笑断肠 ...

  •   “自然是因为你是奴,而我,是主人了。”徐玥珉扬着脸,倨傲而不屑。这一副趾高气扬的作态深深刺激到了小冬,明明只是个孩子,明明是那样稚嫩的脸,却令小冬想到了自己组里的那个女人,不就是漂亮了那么一点,业绩好了那么一点嘛,她爸妈叫她帮着自家弟弟都不肯,还非要跟家里人闹翻,真是个白眼狼!自己不过劝说了那么几句,就拿这种令人讨厌的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自己,不就是自己胖了一点,因为一些原因迟到了几次,搞砸了几次业务嘛,又不是什么大事,仗着自己是组长,公报私仇总是训斥自己!她想着,看着面前的孩子,有些受不了这个刺激想要疯狂的大吼大叫,可理智逼她冷静下来,封建社会的吃人,在这半年来,她已经体验了个淋漓尽致。

      徐玥珉瞧着小冬古里古怪的脸色,那几乎于咬着牙齿挤出的声音:“小姐,我和菊香姐都知道错了,求小姐绕过我们这么一次吧。”

      不谦卑也不恭敬,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又蠢的让人头疼,为什么琴夫人会安排这两个人服侍她年幼又体弱多病的女儿呢。徐玥珉有些不太明白,那菊香却已转过了脑筋,对徐玥珉嘘寒问暖,只当前面的事没发生过,自然极了,只眼底一抹怨恨被轻轻掩埋。小冬还没有这样的好涵养,不自在的站着,铁青的面色,竟比死人还难看三分。

      天色将明,玉萝还未回来,徐玥珉不想等她了。带着两个灰头土脸的人去正院儿给大夫人请安。徐玥珉从玉萝口中拼凑出的女人形象,古板而冷漠,肉做的人儿,泥塑的心。

      大夫人是个年近三十的女人,常年礼佛,在小佛堂里为她死去的女儿祈福。她穿着朴素,样貌普通,气质端庄却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慈悲,有些像台上泥塑的神佛,高高在上的冷漠。她对徐玥珉的态度很好,或者说,她对这个年龄的女孩儿都带着一种奇异的爱,大夫人轻柔的拍拍徐玥珉的脑袋,问她早上吃了点什么,饿不饿,零零碎碎的小问题几乎令徐玥珉异常的烦躁,她从不是个好性儿的人,也从没有得到过这种类似于母亲的关心,但她还是忍下来,孩童天真稚嫩的小脸是满是阴郁与暴躁,可这个女人却只是带着柔和的慈爱与温柔,轻轻的抚着孩子的脸,迷离的眼神透过了她,好像在望着某个迷失在岁月里不曾长大的孩子,那个女孩儿穿着浅红色的外衫,扎着小小的花苞头,她曾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那阴雨连绵的日子里的阳光中,那个面色枯黄的孩子挣扎着,在母亲的怀抱里,小声的念叨着要摸摸母亲精美的首饰,然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这个年纪的孩子,这个年纪的孩子啊,大夫人想着,嘴角微微上扬,我的孩子啊!

      徐玥珉只是望着她,在大夫人的目光里,她诡异的平静了下来,她闻到了浓重的暮气,垂死之人散发出的死气,在这个尚且称得上年轻的中年女人身上。这很奇怪,但这并不重要,这世上奇怪的人与事多了去了,但那又怎么样呢,徐玥珉漫不经心的想,死亡与痛苦,绝望与悲哀,这只是个人的事,与他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回去的,小冬已经忘了,她只是麻木的站在院儿里,等着秀秀小姐,大夫人身旁的老妈子,直直的站着,冷漠的眼睛像蛇一样阴冷,她看着她们的眼神,不像是看人,那是看猪,看狗,看没用的牲畜的眼神。小冬身旁的菊香,那个心比天高的菊香,粗俗野蛮的菊香,凭借着她兽类的本能,从这个老妈子的身上嗅到了血腥气儿,她一声也不吭,头垂得低低的,像只败犬。

      小主子出来了,小冬看着她兴高彩烈的奔到小主子身旁,那副恶心的嘴脸看得小冬直欲作呕,那个死人样儿的老妈子终于不再绷着她那张老脸儿了,她笑得脸上褶子都开了花,恭恭敬敬的送秀秀小姐出了门,这时候的秀秀小姐,迈着轻快的步伐,天真欢快的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可回了院儿,这个天真活泼的秀秀小姐,又变了脸色。

      徐玥珉坐在椅子上,旁边的两个丫头是大气儿也不敢喘,她思索着这座府邸的诡异之处,从玉萝口中听得的,这府上共有五位夫人,正房的大夫人林氏,是七品小官的庶女儿,嫁给这姓李的富商,也算是低嫁了,只是男子花心,不过一年工夫便纳了妾,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妹妹,如今的二夫人张氏。林氏生有一女,名唤绣纭,是个蛮可爱的姑娘,天性聪敏,连李富商都忍不住感叹其为何不是个男儿,可怜不过六岁,便魂消玉碎了。这是在玉萝进府之前发生的事儿了,自女儿没了,林氏便一直深入简出,呆在小佛堂里为女儿积福分,求个来世好胎。这林氏的慈母心肠也不只用在了这儿,她要求李富商的女儿名儿里都带个绣字儿,二夫人张氏生的女儿便不得不顺了这个序儿,说来也是个巧儿,这府里头的孩子都有个绣字,也都是六岁便没了。爱女心切也信鬼迷神的琴夫人自是要避开这个要命的当口,可也不敢太过违逆大夫人,只好折了个中,就叫秀秀了,幼时秀秀的身子骨还算康健,可到了五岁,便成天病秧秧的,活像是药罐子里养出的娃娃,到了六岁不得了,越发留不住了,林府里的人也就没再关注过这个孩子了,秀秀也终没能熬过了六岁。这个病秧秧的孩子,在送走了母亲之后,也就一命呜呼了。

      徐玥珉理了理思绪,林夫人和张夫人不对付,一个正房大夫人,一个正正经经抬进来的贵妄,两人之间的恩怨纠缠早就在漫长的岁月里缠成了一团,理不清,也说不清了。琴夫人与玉萝都是楼里的姑娘,关系一般,两人前后脚进的门儿,也是前后脚赴的黄泉,琴夫人与玉萝的死也都是这府里的秘密,也算是蛮有缘分。徐玥珉想着,眉头一皱,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玉萝,玉琴,骨生香,秀秀,小冬和菊香。是了,玉萝与玉琴,都是为人母的,玉琴爱女心切,却为女儿秀秀安排了这两个下人,玉萝呢,除了一开始向徐玥珉提了一次儿子,便再也没说了,就好像,她从来没生过这个孩子似的。两只小鬼儿悄悄的踮起脚尖,趴在冬儿和菊香身后,细瘦的身子,枯黑的脸儿,死死的贴在她们身上,着迷的嗅舔着她们身上的人味儿,腥臭的涎水滴落在地上。这俩玩意儿是徐玥珉召来的,她一向喜欢使唤这种东西,方便好用。两只鬼儿都是年幼的孩童模样的,都是拍花的畜牲害死的小童,瘦干的不成人样儿,死后就格外谗,生前最快乐的只是回忆,死后谗的也便是人的回忆,尤其是那种蜜一样香甜甘美的,趁着夜色,小鬼儿伸长了蛇信似的长舌头,从小冬和菊香耳朵里钻了进去,慢慢摸索,细细寻找,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她们的回忆。徐玥珉挥手让两人退下,小鬼儿喏诺的团在地上,尖长紫黑的爪子刮挠地面,发出嚓嚓的怪声,徐玥珉上前点着它们皱皱巴巴的脑袋,便知晓了两人的古怪,小冬原是个死板老实,又下得了狠手的人,只因受过琴夫人的恩惠,便心甘情愿为其卖命,菊香粗俗,世俗,却也精明能干,吃不得半点亏,可却有要命的把柄握在小冬手上。有这两人陪在秀秀身边,总是能保住秀秀的命的。只是,这琴夫人千算万算,却没算着自己忠心耿耿的狗却被一只孤魂野鬼占了身子,这野鬼还蠢得可怜,倒叫菊香给拿住了,白白送了秀秀一条命。算明白了这点,徐玥珉算是松了口气,也不至于在这儿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明白。这玉萝也是,这几日来,竟也就这样不管不问,也不知去哪儿鬼混了,说不准,是去瞧她的儿子了。徐玥珉想着,两只小鬼儿已经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第二日,公主府里还是死了一样的寂静,府里的下人全躲了起来,穿着大红绣凤衣裙的公主面无表情,纤细柔白的手中捏着支金丝缚蛇鞭,抽在地上簌簌作响,她慢悠悠的踱着步,口中轻数着数,两只木然的眼忽的弯了起来,嘴角弯出诡异的弧度:“啊呀,”她停了下来,站在假山前,“找到你了呢,小老鼠。”假山后的女人捂着嘴,发鬓凌乱,两行清泪顺着秀丽的脸儿便下来了,“不肯出来吗,这边,可不太好呀。”她听着公主轻柔的呢喃,那鞭子抽在地上发出的奇怪声响,心跳得飞快,好像跳到了嗓子眼,奇怪,怎么突然没了声响,她朦朦胧胧的想,那抹红色的身影在眼前若隐若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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