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娶纨绔》第九炽

5、预定

　　一大早，丫鬟婆子们在院子里放了一张长方紫檀雕花桌子，又去搬了三把椅子。

　　做完之后，望春对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婆子吩咐：“今天除了厨房的婆子，其余全部准假一天，你们都回家去！公子今天要清静，除了我们四个通房，任何人都不许进这院子。

　　一块素色的麻布铺在桌子上，云春端着一盘鲜花放在没有椅子的那一侧。

　　楚元修坐在附近看着，他知道这是小纨绔今天中午要在院子里吃饭。

　　只要柳青高兴，就会到院子里吃饭。只是平日似乎不会把丫鬟婆子都打发走。

　　望春看了眼那一盘鲜花，低声对云春说：“刚刚少爷又去老太太院子里摘牡丹了。我看见老太太院里的婆子脸拉得老长。”

　　云春道：“老太太都不说什么，她们敢说什么？公子高兴就行。”

　　楚元修认识那种牡丹，是名贵的白雪塔，有些贵族府邸喜欢种植，民间是没有的。

　　再看那一盘花卉，除了三朵白雪塔，还有其他比较常见的牡丹，大小错落有致，配上绿叶，看着生机盎然，繁盛美好。

　　江东侯府的老太太喜欢牡丹，所以各个院子都种了不少，各种品种都有。

　　柳青有个爱好——把各种鲜花摘来插在小瓷盆里的剑山上，平日都放房间和吃饭的桌上。

　　花朵绚丽，柳青插花的手法，颜色搭配奇妙，大小错落有致，鲜花盛景，让人观之心情愉悦。

　　这时，金莲带着一个穿着青衣，头戴幕离的男子过来。

　　柳青正等着，见那人来了，招手：“华茂，来这边。”

　　华茂摘下幕离，金莲接过，然后退到后面。

　　华……茂？

　　楚元修抬眼看那人，只见他一脸柔和笑意，配上那昳丽的容貌，看起来特别温润。

　　柳青拉着他到桌边坐下，笑吟吟地和他闲谈。内容大致是问候安好，然后问他们共同认识的人是否安好。

　　两人侃侃而谈，如同很久未见的密友。甚至柳青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也和他说。

　　楚元修从未见过柳青对这个院子里的任何人这样热络亲近。

　　菜品开始上桌，柳青让云春把楚元修扶过来坐下一起用餐。

　　柳青这样对华茂介绍：“华茂，你看，这就是我前些日子在路上捡的美人。”

　　华茂看了楚元修一眼说道：“他这女装很好看，可惜是男子，若是女子，就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被人品头论足，楚元修心中自然不太高兴，面上毫无表情，装聋作哑。

　　柳青笑道：“没什么可惜的，他原本男子的样貌也是倾国倾城的！吃饭有此美人相陪，更有食欲！”

　　金莲和白莲给柳青和华茂布菜，云春则给楚元修布菜，因为他有伤在身，给他的都是味道清淡滋补的食物。

　　楚元修默默吃着饭，当个毫无存在感的花瓶。

　　柳青边吃边聊，有时候说某些植物，有什么味道或功效，有时候又说起时下贵族子弟喜欢听的乐曲，甚至说某地特别的山川样貌和出产风土人情。

　　这期间，楚元修亲耳听到柳青让华茂在某几个地方买山买地。

　　楚元修也算是了解各地的情况，一听柳青买山买地的地方都在南方，离江北侯封地很远，心中很纳闷，但他习惯不开口说话，所以也没插嘴问。

　　饭后，华茂用古琴弹奏了一首意境幽远，出尘脱俗的琴曲。

　　楚元修觉得这个华茂的琴艺不错，但柳青在曲毕之后，还是给他指出几处没弹到位的音。

　　之后两人又坐在一处研习新琴曲，柳青用声音哼出曲调，华茂记录成曲谱，然后两个人一起研究弹奏。

　　弹奏了两个时辰琴之后，柳青又开始与华茂研究舞蹈。

　　柳青先跳一段舞让华茂品评，华茂似乎特别了解时下贵族喜欢的舞姿，从中指出几处不被人接受的舞姿。

　　楚元修看在眼中，心下有自己的看法，华茂所指柳青那不被人接受的舞姿，恰恰是贵族子弟最喜，只不过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就会说不喜。

　　他们更喜欢在一个私人的地方观看。

　　之后两个人开始讨论起舞蹈与乐曲节奏配合的事，一直到晚膳时间。

　　晚膳同样丰盛，依然是三个人吃。

　　华茂看了一眼楚元修，对柳青说道：“公子，这美人一天都没说话，是哑的吗？”

　　柳青笑道：“他不喜说话，你看他一身女装美貌无双，若是说话，却是男声，岂不破坏了这美丽？”

　　华茂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顿晚膳，柳青特意让金莲拿来佳酿，对华茂说道：“尝尝我去年教云春酿的酒。原料是从极遥远的地方弄的。”

　　柳青端起和佳酿一起送来的透明酒杯，倒了两杯，一杯递给华茂，一杯放自己面前。

　　那酒用透明杯子盛着，从外面就能看见那血红的颜色，就像人身上流出的血，喝这东西，感觉像是喝血。

　　柳青对楚元修道：“美人身上有伤，酒暂时不要喝。”

　　楚元修点头。

　　华茂喝了一口，在口中回味说道：“这酒果然与我们平日喝的不同。”

　　因为和柳青相处的久，柳青的东西新奇的也多，华茂没有过多探究。

　　他不是好奇宝宝，如果柳青觉得有必要告诉他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他。

　　美酒佳肴，吃完之后，柳青和华茂接着研究他们的舞蹈和曲谱，细节实在太多，所以比较耗时间。

　　天黑之后，楚元修回房休息。

　　柳青和华茂点着烛火在房间中说话。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柳青没多久也觉得困了，看华茂尝试舞步的时候睡着了。

　　华茂轻轻把他抱上床铺，柳青迷迷糊糊睁眼，对华茂说：“华茂你累不累？要不你今晚别回去了，我的床足够两个人睡。”

　　华茂轻轻“嗯”了一声，道：“公子先睡，小人想再看看曲谱。”

　　柳青嘟囔：“晚上看谱伤眼……”然后睡了过去。

　　“好，小人知道。”华茂语气轻柔就像哄小孩。

　　把柳青安置好，华茂轻轻出了房间。

　　走到园子里，他对守在院门口的金莲招手。

　　金莲过来行礼：“公子可是要走了？奴婢这就去准备马车。”

　　华茂道：“我想去见见那位美人。”

　　“是！”金莲引着华茂往楚元修的房间过来。

　　楚元修半躺在床上还没有睡，他伤口数次崩裂，所以除了必须起来，其余时间都被云春要求睡着或坐着。

　　华茂进房间的时候，望春正服侍楚元修洗脚。

　　烛火下，楚元修面上妆容已经清洗干净。他此时穿着价值不菲的白色睡袍，墨色长发披散如同瀑布飞流而下，将要就寝的模样看起来散漫出尘。

　　这人的真容一点都不女气。

　　眉如远山，带有凌厉锋尾，长长睫毛下的凤眸亮如辰星，嘴唇略薄，立体感很强，透着润泽的光，全身上下自带清冷高贵气质，颇有超脱世俗之容。

　　确实如之前柳青所说，这人哪怕不化女妆，也是倾国倾城的姿容。

　　“啧，这美貌果然是得天独厚！”华茂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子醋酸。

　　柳青不止一次对他说过，除了家中安排的妻室，他还会在外面养几个合心的外室。不出意外的话，眼前这个男人会是柳青的外室之一。

　　楚元修懒得搭理他。因为从华茂的容貌气质以及技艺看来，完全符合一个优伶的特点。

　　实际上他对优伶是从来没什么兴趣的。

　　生平第一次对优伶有兴趣，那是看到柳青跳舞那次，结果，柳青根本不是什么优伶，而是一个豪门纨绔。

　　所以，楚元修觉得当时柳青吸引他的定是一种独特的气质。

　　楚元修的不屑很明显地写在脸上，华茂看出来却不生气。由于身份卑贱，这样的面目他也见得多了，并不在意。但他现在盘算的却是要把这男人弄走。

　　柳青必定会有外室，但眼前这个看起来不是那么好控制，不可控制代表不安分，柳青得到他未必是好事。

　　没有多说一句话，华茂转身离开了房间，然后径直去了侯府后门。

　　后门早已停了一辆马车，他戴好幕离出门坐马车走了。

　　柳青在喝醉的状态下让他留宿，他是不可能留下的，别的不说，那四个顶着通房身份的丫鬟，根本不会容忍他。

　　想要争宠的人太多，如果大家都争不到，还可以维持平衡的局面，一旦有人第一个争到，将会面临其他人各种恶意攻击。

　　第二天柳青很晚才醒，腰酸背痛，让云春给他捏腿揉腰的时候才想起问华茂。

　　云春回答昨晚就走了。

　　柳青没再问。

　　第三天，白莲兴冲冲地捧着一叠银票回来，说柳青那幅画卖了五百两。

　　柳青一听高兴了——因为有事情做了。

　　接下来的无数天，楚元修被柳青化妆成各种款式的美人，从各种角度临摹。

　　楚元修心中自然很气，但是生气只会让他自己的伤口崩裂，痛在他身上，却不会改变柳青用他的画像赚银子的行为。他无奈之余，只能各种装死让柳青随便画，随便卖。

　　一个侯爵府的公子这么热衷赚钱，他是投错胎了。像柳青这种人，生在商贾人家就对了。

　　一个月很快过去。

　　这天傍晚，吃过晚膳，望春捧了一个盒子进来，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几瓶药，两套男装和几张银票及一些碎银子。

　　“公子伤势已经好了很多，明天就离开这里！明早奴婢和云春会送您去另外的住处……”

　　“我能见你家公子一面吗……我想当面道谢！”

　　柳青已经三天没出现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楚元修和柳青说过的话不超过二十句。柳青除了他的脸，对其他的一切似乎都不在乎。

　　诛心地说，这段时间柳青从来没把他当人看。

　　因为在柳青的眼中，他是个身材长相完美，可以用来画画赚钱的好工具。

　　尽管如此，那是柳青的事。

　　楚元修觉得就这样一声不吭走了，十分不妥。走之前，他还是应该对柳青表达感谢，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望春轻笑：“谢就不必了，我家三公子做这些也不是为了得到您一声谢。您安心住在外面，有空的时候，三公子会去看您，一切用度您也不必担心，都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什么短缺。今晚我家三公子不在家中，明天大约也不会回来，所以就不送公子了。”

　　这种结果不意外，但楚元修心中还是有淡淡的失望。

　　用丫鬟就把他打发了，的确没有把他放在眼中。

　　一个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面长大，又有那些讨巧才艺的孩子，养成目中无人的性子，似乎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