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娶纨绔》第九炽

4、美人如画

　　云春拿了一面镜子过来，虽然是铜镶的边，但镜面却是非常亮的，照着人的脸，纤毫毕现。

　　楚元修觉得这与平日用的镜子不太一样。

　　镜中人肤如凝脂，朱唇点绛，面容清冷高贵，美艳不可方物，仿若神话传说中走出的女仙。

　　楚元修有一瞬间的晃神，以为镜中的是别人。

　　莫非是这镜子有问题？

　　楚元修抬手再看镜中的手——别无二致。

　　能够通过妆容改变容貌，这种化妆的手段很高明！

　　比起妆容，楚元修更加关注的是镜子。镜子不大，镜框和镜背都是铜的，做工非常精致，镜边铸着花纹。款式很正常，只是中间这亮亮的镜面，明显不是铜。这种镜面比铜镜面亮而且照影清晰。

　　“这是……铜镜？”楚元修问。

　　“是的。”

　　“哪儿买的？”他见过世上很多最好的东西，但没见过这个。

　　“这是我家三公子做的，前些年三公子有段时间十分喜欢鼓捣些小玩意，做了一些。”

　　楚元修修长的手指轻抚过镜面：“这是个好东西。”

　　望春笑道：“我家三公子库房里面稀奇的东西多得是。你若能让三公子高兴，送你一块也不是不可以。”

　　让他高兴？楚元修嘴角一抽。

　　刚刚给他涂胭脂的时候，柳青很专注认真，就像在装扮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之后确实笑了一下，但那笑不是冲他，而是冲那妆容。

　　把他当没生命的物件摆弄，完全没在意过他的心情。

　　楚元修心中生出些愤然：在你眼中，我只是一个好看的物件

　　又养了几天，楚元修终于能站起来活动一下了，去屏风后面换衣服的时候，他看见一块能照见全身的镜子。

　　镜子里面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绝色佳人……

　　这是他

　　镜子实在太清晰，纤毫毕现，胸口被要求戴的奇怪“肚兜”，显得他身段窈窕。

　　楚元修看着镜中的自己，心口发堵。

　　任人摆布也就算了，竟把他打扮成这样？！

　　被人侵犯了尊严的感觉越来越深重。

　　“美人好些没？”两天没出现，据院里下人八卦说去花楼喝酒留宿的柳青回来了。

　　他回来第一时间就过来看他养的美人。

　　楚元修拱手道：“多谢公子，已经好了很多。”

　　云春搬了椅子过来，柳青坐下问：“你姓甚名谁，为何会遭遇劫杀？”

　　楚元修早知会问来历，却不想暴露身份，只得编了谎言：“在下姓周名玉，家里是商户，此次是押运货物过来，却在路上遇见劫匪，与他们打斗时受了伤。”

　　这年代，常有商贩在路上遭遇劫匪，而且他们当时确实是伪装成商队，所以楚元修这样说，几乎没什么破绽。

　　柳青回想起当时的场面，除了死人，还有死马和破烂马车。

　　侍卫回禀，也推测是商队遭遇劫匪，因为破损马车里的财货几乎都没有了。

　　柳青左手撑着下颌看了楚元修一会儿说道：“美人，你们商户经商无非就是求财，若是跟了我，保证有一生都花用不尽的富贵。如何？”

　　楚元修拱手道：“愿为公子效力。”在没有能力自己出去之前，楚元修装作非常顺从的模样。

　　柳青哈哈一笑道：“效力？这倒不必……”

　　说着，走到楚元修面前，手指描绘了一下他的脸庞道：“你跟我在一起，出脸就可以，我养你！”

　　楚元修被他摸了脸，无比惊愕。

　　其实他的脸早被柳青摸过百八十回，不过那都是在他昏迷的时候，他不知道，而此刻，他完全清醒。

　　这算什么？他被柳青轻薄了？

　　楚元修整个人先是惊讶，而后反应过来此刻在柳青眼中自己什么地位都没有，只是长了张好脸的美人，心中不由大怒。

　　腹部突然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

　　对了，他有伤在身。

　　柳青坐在楚元修身边，看着他满脸怒容问：“怎么？你是不是有妻室？不愿意吗？”

　　楚元修此刻很想一把捏死柳青，但他已经疼得全身虚脱，一个手指都抬不起来。

　　没有得到回答，柳青毫不介意，说道：“放心，我不喜欢强迫别人，总得要心甘情愿才好。你安心养伤，伤好之就跟在我身边。听说你喜欢那种镜子，我这里比那镜子好的小玩意多得是，你跟着我要多少有多少。”

　　心甘情愿，那是不可能的！你等着，这事没完！

　　楚元修闭上眼睛再不理会柳青，但他腹部剧痛，手捂着伤口，手指间已经有血迹渗出。

　　“伤口崩裂了。”云春眼尖反应快。

　　她转头对望春说道：“去拿水来。”

　　望春连忙出去拿水。

　　云春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药箱，里面东西齐全。

　　很快，望春把水端过来，云春边洗手边说：“奴婢要缝合伤口，公子等一下千万忍着痛，不要动。”

　　重新缝合伤口，敷药并用干净白布裹好伤口。

　　整个过程持续半个时辰，楚元修咬牙忍着，一声不吭。在战场上他也受过伤，比这更痛都能忍。

　　柳青在旁边看着，面上毫无愧疚，对面无血色的楚元修说道：“美人哥哥，要乖乖的，任何行动都要小心些，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就让云春和望春去办，千万别再让伤口裂开。”

　　美人哥哥——楚元修嘴唇颤抖，却发不出一个音。

　　居然叫他美人哥哥……这……太荒唐了……他明明编了个假名字，这家伙居然都不叫。

　　柳青看他发呆，也没与他纠缠，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第二三天，楚元修都没见到柳青。听外面丫鬟的八卦才知道他根本不在家。

　　傍晚的时候，有个管事婆子跑过来问云春小公子的下落，说是老太太找。

　　云春忙说这就派人去打听。

　　等到了晚上，楚元修听见睡在外间的云春和望春说悄悄话——三公子在外面花楼里迷上一个小倌，已经住那里两天了。

　　“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府里知道……”

　　“唉，金莲和白莲怎么没看好小爷”望春发牢骚。

　　“三公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谁管得住除非侯爷或世子在家……”

　　两个丫鬟在外间长吁短叹。

　　楚元修：这个人真的是纨绔！

　　第二天一大早，只有望春一人伺候楚元修梳洗，云春去了柳青那里。

　　柳青是天不亮回来的，梳洗换上衣服就去老太太那里。

　　江北侯府，秋水院。

　　“奶奶，孙儿这次出去打了两天猎，猎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还小呢，大约刚断奶，看着可爱得很……”

　　丫鬟从房间外面捧进一只小藤萝，萝里蜷缩着一个雪白的小毛团。

　　老太太微笑看了看那小巧可爱的小兽，对柳青爱怜地说道：“你这孩子知道奶奶常日无聊，特意给奶奶找些乐子……真是个孝顺善良孩子！”

　　柳青坐在老太太脚步，用头蹭了蹭她的膝头说：“孙儿就您这么一个奶奶，不孝顺您孝顺谁”

　　老太太轻抚着柳青的头发，心中很是欢喜。

　　世人皆道江北侯府第三嫡子纨绔，可谁又能明白老人的心。

　　子孙们出息了，都在外面做大事，为国效力，家人聚少离多。于老人而言，这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子孙看一眼少一眼。

　　担心子孙没出息，将来衣食无着，生活困顿……可当他们太有出息，却常常远在天边，可念不可见。

　　人生种种矛盾，令人踌躇。

　　现在侯府，鲜衣怒马，花团锦簇，完全能让这小孙孙一辈子锦衣玉食衣食无忧，所以老太太从来不去苛求柳青。

　　“青儿，再过几个月就是宫中的中秋宴，今年不同往年，上面来人说今年是如意公主选驸马，所有贵族子弟满十六以上尚未婚配的都必须去候选。你去库房里看看有哪些合用的就选一些带去。”

　　柳青早就听大哥说过这事，但他对当驸马一点都不上心，浑不在意：“奶奶，大娘那边会备下的……”

　　柳青的亲生母亲在生了柳青没多久就死了，之后江北侯续弦，娶了个郡主，这郡主婚后无子，对前夫人留下的三个儿子从不薄待，主持中馈之事井井有条，三位嫡出公子对她也非常尊敬，因此一家相安无事。

　　正是因为没有亲妈，续弦夫人不好多管，江北侯忙于军务，老太太护小，这才导致柳青从小做事骄纵、随心所欲。

　　“去选吧，奶奶给你，你就拿着。多选几样，都城贵人多，眼界高，一般的东西他们看不上。”

　　“谢谢奶奶。”

　　出了房间，柳青对云春说道：“云春，你跟着林婆子去老太太库房挑几件东西。”

　　“少爷，您不亲自去”云春无奈，每次老太太让公子去挑东西，公子就打发她去。

　　“你看着挑就行了，我回去补个觉，昨天睡得晚，现在有点困。”说罢就走了。

　　云春只得跟着秋水院的管家林婆子去库房挑东西。

　　整个侯府都知道老太太经常给小公子东西，这些东西每次拿出来都还是去账房那边登记造册的。给的什么给了多少，大家有目共睹，心知肚明，可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只是镇北侯有时候会对着老太太唠叨两句，说老太太偏心小的，把小的惯坏了。

　　这样一说，往往会换来老太太一顿训斥，例如“你们有官职有俸禄，他有什么”

　　“这孩子越来越大，花销这么大，公中才给一百两的月银够做什么？你这当爹的怎么不拿点给他用”

　　江北侯被骂过两次之后彻底闭嘴了。老太太的东西愿意给谁，那是她的自由，他没什么资格管。

　　侯府世子和二公子却是从来不说的，不仅如此，他们回来，都私自给小弟一些零花。虽然不多，却也是心意。

　　其实这两个哥哥还是非常心疼弟弟的，因为他们三兄弟，只有小弟没有见过娘亲，他们都觉得小弟是个可怜孩子。

　　云春回来的时候，给望春说了今天老太太赏东西的事情，又拿出两个玉佩让望春选一个。

　　“这是三公子赏的，说是等将来我们成亲当嫁妆。”

　　望春随手拿了一个玉佩收起继续做手上的针线活，做了一会儿突然叹气：“当初世子放我们来这边，明明是让我们当三公子的通房……现在，月银确实是通房的数，可三公子他……怎么就不肯要我们呢”

　　云春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轻斥：“死丫头，你是想死啊就算通房能轮到你我们四个，你不是最漂亮的，武功也不是最高的，你凭什么？”

　　望春垂头：“若是三公子在我们四个中挑一两个，我们也算有点盼头……”

　　“傻丫头，别想了，其实三公子谁都不要还好，若是谁占了先……这事可就麻烦了！”

　　里屋被迫偷听的楚元修：……

　　下午，楚元修被两个丫鬟抬出来吹风。

　　柳青恰好也在，就让她们拿来胭脂和贴花，给楚元修画了一个非常精致的妆容。

　　楚元修全程装死。他这两天想通了，在伤没好之前，随便他折腾。左右不过是化女妆，穿女装，被摸几下，他也没多少损失。

　　等妆化完，就听柳青自言自语：“可惜了，这么完美的妆容，居然不能拍照晒朋友圈。”

　　过了一会儿，他让云春和望春搬来一个案几，拿来纸笔，坐下给楚元修画相。

　　全程楚元修一声不吭，心中郁闷得不行。他一个男人，在这里竟被当女人对待，他能高兴才怪了。

　　一画就是一下午，画完在桌上晾干，四个丫鬟过来看了，都惊艳叫绝，夸公子画得真好。

　　柳青心情不错，让白莲拿去裱起来。

　　第二天傍晚，裱好的画送了过来，云春和望春仔细看过，再度惊叹公子的丹青造诣。

　　从头到尾没有见过画的模特本人楚元修终于忍不住，说道：“给我看看。”

　　云春把画展开，画中美人头梳云髻簪金钗步摇，额间贴着一朵桃花，凤眼灵动，眼周是红色的脂粉，衬托得他好似眼含潋滟春光……最妙的是他的眉毛，似蹙不蹙，欲语还休的模样，简直了……若是一般男人看见，谁把持得住？

　　就连他本人看了，刚刚都有种想要结识画中美人的欲念。

　　但反应过来这画当时是照着他画的，楚元修的心就突突地颤。

　　楚元修再度大怒。若是被其他陌生男子看了，定会以为这是什么人间绝色，一定会生出无数旖旎心思……

　　他容不得别人对他有如此亵渎的心思。

　　这小纨绔真是乱来。

　　“美人哥哥，如何？我画的好不好”

　　正当楚元修被这画气得全身哆嗦，脸色苍白，伤口隐痛时，那个始作俑者居然恬不知耻地跑过来，一脸得意的等着他夸奖。

　　楚元修只想给这张脸上呼一个嘴巴。

　　长袖中的拳头捏紧，楚元修控制住想打人的心情，哆嗦着嘴巴说道：“这不像我……”

　　等着被夸奖的柳青一愣，看了看此刻的楚元修，又看了看画，说道：“那是因为你没化妆啊！”

　　楚元修：……

　　柳青没在意楚元修心情如何，让望春去拿化妆的用具。

　　接着，楚元修被画得跟前天画画时一模一样。

　　然后柳青无比得意地拿来镜子让楚元修照。

　　楚元修看着镜中的自己直接想吐血。

　　惟妙惟肖！

　　镜中的脸和画上那张脸竟别无二致。

　　看完镜子再看画，楚元修终于懂了一件事——柳青这化妆术，能改变一个人的容貌。

　　无论是镜中还是画中，那容貌已经不是他的容貌。

　　这是换脸式的化妆术。除了化妆，楚元修对柳青的丹青造诣也非常惊讶。

　　画中人物的头发丝，眼睫毛，甚至光影都画得清清楚楚，细致入微，画中人如同会呼吸一般，像是活的……这种丹青造诣很了不起，因为即便是皇宫的御用画师也没这能力。

　　柳青很满意楚元修这种目瞪口呆，惊讶得无法言语的表情。

　　“收好，嗯……拿去书画斋标价三百两，看看有没有人要。”

　　“是，公子！”

　　楚元修一口老血喷出，腹部的伤再度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