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苑得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

　　黎涵笙体寒，每次来例假都要肚子疼，有一次她窝在纪淮怀里，疼得抽泣连连，也不忘放下豪言壮志：“纪淮，我下辈子不做女人了，我要做个男人！而且要当绝世大帅逼！我还要当渣男，渣天渣地！我要美女们都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
　　纪淮宠溺地笑她，边给她捂肚子，边笑她没头没脑的憧憬，她那认真的模样，像真能实现似的。

　　黎涵笙洋洋洒洒说了好多，最后，她拍着胸脯告诉纪淮：“我下辈子还要和你在一起！到时候你就是让本浪子回头的那道正义的光！”
　　纪淮抓住她话里的重点：“下辈子也要和我在一起？”
　　“当然！”黎涵笙耸耸鼻子，坚定道：“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要在一起！”
　　“好，没做到是小狗。”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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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言壮志能不能实现不知道，只不过，下辈子立志要渣天渣地的某人又再一次拜倒在了例假痛下。
　　黎涵笙的胃口被这突如其来的例假冲淡，她只喝了半碗鸡汤就说饱，后来，纪淮连哄带骗，她才又多吃了几口原本心心念念的沙茶面。
　　吃完，纪淮哄她睡觉，他全程用手给她暖肚子，他的手掌宽大又温暖，比任何暖贴都好用。

　　纪淮只是哄她睡，他自己没打算睡。他的博导请他今晚给同门师弟师妹远程上一堂讲座，时差原因，他只能熬夜讲课。
　　他要去书房准备上课时，黎涵笙还没睡着，她今晚没什么睡意，在他怀里滚来滚去。
　　见他要走，她乖乖戴上自己带来的眼罩，依依不舍地放他去，“幸苦啦，纪医生，喔不对，是纪老师！”
　　纪淮亲她额头，“好好睡，晚安。”

　　——

　　黎涵笙在黑暗中翻来覆去，她睡不着，像之前无数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夜晚一样，这种令人焦躁的感觉再一次将她包裹。
　　她早就习惯了失眠，昨晚难得的好觉其实是少数。

　　她光着脚下床，屋外黑漆漆，只有他的书房亮着灯，她顺着光源走去。
　　十几米的距离，她觉得走了好久。她就像一个失去阳光的孩子，而纪淮是那道光，她的光。
　　他讲课的声音从书房轻飘飘地流淌出来，流利、温和，每一个音节都宛转好听，安抚下她每一根紧绷的神经。

　　走到门前，纪淮的声音停下，他对电脑那头说了句“稍等”，而后静音，喊她：“笙笙？”
　　黎涵笙走进去，站在门边，没说话，轻轻嘟着嘴。
　　“睡不着？”他问。
　　“嗯……”

　　纪淮看了眼时间，“我大概还有二十分钟结束。”
　　“我可以待在你旁边吗？”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就想像小时候一样黏着他，“我不出声，好嘛？”
　　“好。”

　　纪淮的身边没有椅子，他拍拍自己的腿，告诉她：“坐吧。”
　　黎涵笙狐疑地看了眼电脑，纪淮告诉她没有开摄像头，她才安心地坐上去。
　　她跨坐在他的腿间，两手抱住他的脖子，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却是她熟悉无比的。

　　纪淮打开麦克风，继续讲课。
　　他一手控制着鼠标，一手有规律地轻拍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他说话时也不自觉地温柔了些。
　　落地窗外，万家灯火点亮无尽夜空。
　　屋里，他点亮了她。

　　二十分钟后，他准时下课。
　　黎涵笙已经睡着了，睡得不算安稳，眉头皱皱的，小脸纠成一团，樱桃嘴轻轻嘟着，可爱极了。
　　纪淮想抱她去房间，他刚一动，她就醒了。

　　黎涵笙眯着眼喃喃：“纪老师下课啦？”
　　“嗯。”他拍她的背。
　　“纪老师讲得好好喔——”
　　他抱她往外走，笑着拆穿她：“你都睡着了，还知道我讲得好？”
　　“嘿嘿。”

　　纪淮捏捏她的脸，“肚子还痛不痛？”
　　“好痛喔。”黎涵笙夸张道：“真奇怪，你一走它就变得奇痛无比——”
　　纪淮把她放床上，顺手把被子给她盖上，掖掖被角，“每次都这么痛？难不难受？有空去院里看看中医？”
　　“我不想去。”黎涵笙抱紧被子，撒娇道：“我有你就好啦！你就是我的止痛药！”
　　“傻瓜。”

　　——

　　第二天，纪淮原本今天该去上班，但醒来看见她安稳地睡在身边，想想，不去了，什么都不如她在。
　　黎涵笙醒来时，见他还在，侧躺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两人对视了几秒，她揉揉眼，再睁开，两眼放光，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毕竟在分开的这一千多个日夜里，她没少做过这样的梦，她低喃：“你怎么没去上班啊？”
　　“请假了，明天再去。”

　　黎涵笙摸摸他的脸蛋，她好喜欢这样懒洋洋地和他躺着说话：“请假理由是什么啊？”
　　“发烧。”
　　黎涵笙扑哧笑出声，“你再烧下去脑子该烧坏了吧？纪医生？”

　　他挑挑眉，问她：“不想我在？”
　　黎涵笙摇头，迅速钻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怕他跑了似的，“想想想！做梦都想！”

　　这一整天，黎涵笙像树懒一样黏着纪淮。
　　下午，他们窝在沙发里看电影。

　　黎涵笙翻了翻电影菜单，没有她想看的，她抬头看他，他自然地低头与她对视，她禁不住他这样深邃动人的目光，她撑起身子，在他嘴角嘬了一口，想到：“看《少年与爱》好不好？”
　　他上次说他没看过《少年与爱》，黎涵笙还难过了一会，其实她自己也没有完整地看完，她想和他一起看。这是她人生中演的第一步电影，她迫不及待知道他的观后感。
　　“好。”他回答。
　　话音未落，他就扣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少年与爱》讲述一个少女爱上癌症少年的故事。少女是富家千金，从小被娇生惯养，一次旅游遇见了少年。少年落魄却温柔，他们在厦门度过了一个美好而炙热的夏天。
　　他们在沙滩肆无忌惮地奔跑，在人潮涌动中纵情接吻，将爱意说到极致。

　　每次要到吻戏，黎涵笙就会跨坐到纪淮身上，用身子挡住他的视线，还要掩耳盗铃地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义正言辞地告诉他：少儿不宜！
　　纪淮轻轻地笑，低头，正好是她胸前迷人的风光，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的。
　　他的视线粘在那儿，坏笑地告诉她：这才是少儿不宜。
　　黎涵笙反应过来，红着脸捂紧胸口，气呼呼地从他身上下来。

　　后来，少年从少女的世界消失了，少年留给她一个纸条：如果下次我们还能遇见，我们就在一起吧。
　　再后来，少女家道中落，富家小姐一夜变成了穷孩子，这时，少年出现了，他陪她度过了那段漫长的时光。他们没有在一起，少年又突然无声无迹地离开了，这次，少年留的纸条是：下次见面，我们结婚吧。
　　但是，他们再也没有“下次”，少年癌发作，他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那个夏天。

　　黎涵笙知道剧情是如此，看剧本的时候她就哭过好几回。这次看电影，她又忍不住陷进了情绪里。
　　她靠在纪淮的肩头，抽泣着告诉他：“纪淮，你知道吗？我最难过的是因为这个故事是真实的，这是编剧老师和初恋的故事，她很少告诉别人。老师告诉我，拍完电影之后，她就会带着他们的承诺，去环游世界。她说她还在期待，期待有一天，他会像以前那样突然出现。”
　　纪淮轻拍着她的肩，没有说话。

　　“纪淮，如果……”黎涵笙哭肿了眼，“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
　　“我会去找你。”他打断她的话，“所以，黎涵笙，别再离开我。”
　　明明霸道无比的话，他却说得温柔至极。

　　黎涵笙抱住他，“我哪儿都不想去了，我天天粘着你，可以嘛？”
　　“可以。”
　　黎涵笙笑起来，“你养我？”
　　“好。”

　　“那你明天是不是要去上班了？”
　　“对。”
　　“那我做好饭菜等你回来，好不好？”
　　纪淮深深瞧她一眼，哑着声音：“好。”
　　“我跟你说，我现在会做超级多好吃的，我会做咖喱鸡、红烧牛腩、清蒸鲈鱼、披萨、蛋糕、蛋挞……还有好多好多，我一样样做给你吃好不好？”
　　纪淮盯着他，他的眼底闪过光，“好。”

　　黎涵笙坐起来，打开手机备忘录，“那你明天想吃什么？”
　　纪淮还没回答，黎涵笙有电话进来，是经纪人的。
　　她接起来，“喂，英姐。”
　　“涵笙，剧组进度有调整，你明天要提前回组里，我给你订了早上的机票，行程等会发给你……”

　　显然，纪淮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他盯着黎涵笙，眼神淡淡的。
　　“好，拜拜英姐。”

　　黎涵笙挂了电话，亲了他一下，“纪淮，不好意思……我……”
　　纪淮点点头，“我听到了。”
　　黎涵笙勾住他的脖子，又亲了一下，“对不起喔。”
　　他轻叹口气，拿她没办法，“你总是这样。”
　　“什么？”
　　他默了默，摇头：“没什么。”

　　你总是这样，许下承诺就跑。
　　他原本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