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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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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展负雪回头瞥了一眼柳如歌,幸好这个刀流弟子已经把事情原委说完了。他耐着性子回问柳如歌:“此话怎讲?”
“我为何要告诉你,告诉你方便去掌门面前为他开脱吗?”柳如歌笑道,“我听到了什么动静过来看看,没想到还是被你找进来了,真不愧是归荒的大弟子。”
“恭维就不必了,大弟子永远是我师兄。”展负雪抱剑而立,一时间寒风猎猎,对面人的表情晦暗不明,被他撞破此场面定是有备而来,他当即对落冬说道:“快带上杨渺走,出去就好,十有八九他要杀人灭口。”
柳如歌像被打了一巴掌,黑着脸怒斥道:“你以为我会灭口?不!要灭口早就灭了,何必等到现在?当初我要是知道那药会让他们去死,我定不会听信谗言!”
“什么……意思?”杨渺抬起沉重的头,“师父原本是不想让我们去死的吗?”
听信谗言?展负雪一怔,不料想柳如歌也是局中一棋,设计陷害斩意的还另有其人。究竟是谁这么费尽心思要搞臭他的名声?展负雪一阵脊背发凉,莫不会六仙家围剿也是设计好的?他后怕看了一眼落冬,人一脸风轻云淡看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么,当事人都这么无所谓,展负雪心神稍稍定了定。
“虽然剑流的天天说你们是挑剩下的,但我们是太青派,能上太青的人都不一般。何况三分天注定,七分靠勤奋,资质只是小小一环,我没理由不重视你们。”柳如歌叹息着,“那药本是一个药商来太青卖货,无意中看了你们与剑流的争斗,特意找到我让我买下赠予你们。他道这药能短时间内让人功体大增,去报复报复出口恶气也好。我想也是,就买下来送你们,没想到你没吃下,我很高兴。”
“真的吗,师父?”杨渺虚弱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柳如歌,展负雪想拉他,被人拍开了手,柳如歌万年凝固住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意,他喃喃,但是这是在他们没找到你的前提下。
落冬手疾眼快,不由分说把杨渺扯回来扛走,一道刀光就砸在方才他站的位置。柳如歌脸上最后一丝笑消失殆尽,扬刀袭来,一招劈下来将两人分开,边道:“我这才发现戏要做全套,一时仁慈,纸还是包不住火。”
保人出去,然后搜寻证据!展负雪快速过了一遍策略,急往落冬那边望了一眼,他功力回复几成尚且未知,这么个十七八岁的样子定不是昔日那个叱咤风云的斩意,情急之下展负雪让斩春风出鞘,割开强风飞送进落冬手里,扬声道:“落冬,你们先走!”
“你还学会逞英雄了?”落冬嗤笑一声,“别等了,今天就把事情完结吧!”他一个剑诀送出,挡下了柳如歌的刀光,再一张符贴上斩春风剑身,一阵凛冽的剑气直上苍穹,撕开夜幕,结界受到强烈的冲击而破碎,被展负雪交缠着的柳如歌不经一顿,分神让他生吃了一击。结界消失,落冬还发射了一个信号弹入云,红色的光亮了整个太青派,只需那一瞬。
“你……居然有太青的信号弹?”再等几分钟,太青所有人都将赶来这里。
“在结界的主人在的情况下强行破界,你不怕反噬吗!”展负雪箭步冲过去,死死钳住落冬的手腕,并未注意到对方身体上的差异,渡了些修为过去,“师兄……别做这么危险的事。”
落冬看着展负雪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重话还是没说出口,点头“嗯”了一声。他望了一眼柳如歌,人正在打坐调息,想来等会人都到齐,他也无法再动手脚。落冬这才放心把手抽出,放在展负雪脑袋上用力揉了揉,对方这下是吃了定心丸,但那泫然欲泣的样子更严重了。
“怎么……回事?”杨渺的声音含糊不清传来,落冬一拍脑门,还有个人扛在肩上,看来是刚晕过去了。他把人丢在地上,这一砸他更清醒了,依稀瞧见远处黑压压打着灯来的人影,他惊慌失措:“怎么回事!”
展负雪调整好情绪,他明白这会儿要摊牌了。本想在拍卖会上用五百颗灵石去换斩意一个清白,如此一来提前了许多,人证还算充分,就是动机尚不明确,物证没来得及寻来。正思索,落冬往展负雪手里塞了个药瓶,悄声道:“物证。”
展负雪大喜:“师兄,好靠谱。”
落冬提醒他:“在外面别这么叫。”
展负雪更是喜上眉梢,他师兄终于承认是师兄了,忽然他又回想起前不久落冬的调笑:“你是不是喜欢你师兄啊?”一时间羞赧难当,赶紧背过身去,现来人真是救兵,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
小小一步一步从旁靠近自己哥哥,最后直接扑了上来。
太青掌门颇感奇怪:“怎是展道友发的信号弹,柳教习,你在这疗伤是怎么一回事?”
柳如歌虚弱地抬眼,没说话。
“我有一事,望诸位悉听。”展负雪扫视提灯围过来的人,还有些别宗别派的到场,更合人心意,“关于之前我大师兄斩意屠杀刀流弟子一事,另有说法。”
此间议论纷纷:“他人都死了,还要什么说法?”
“但不该我大师兄背的锅,他就不该背。”展负雪送了一个眼刀给声音最大那人,“此事还要从柳教习说起,数月前,他向一个商人买来十几瓶药丸,分发给了自己二十个弟子,就是我手上的这个,”展负雪高举起药瓶,后一甩手,掌门接下,“此药丸可以短时间内使人功体大涨,运功之后神志不清,且药效一过,会爆体而亡。”
在场人皆惊呼出声,看向正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柳如歌。
杨渺在小小的搀扶下站起来,痛心疾首喊道:“没错!我作证!人根本不是斩意杀的,吃完那个药,我的师兄弟都死了!我没吃,所以没死,但被柳如歌雪藏至今!”
展负雪接着杨渺的话:“那二十个刀流弟子拿到药后,想到第二天就是剑流弟子练剑的日子,刚好可以去找茬出出平时被欺负的气,可没想到第二天斩意带了剑阁弟子拜访,这两件事撞上了。剑阁弟子被扯入刀流弟子的复仇计划,此时刀流弟子已神志不清,不分敌我,连着一块打,剑阁弟子为求自保,急忙找来斩意救人,而正好,斩意来时个个刀流弟子已是末路,剑流弟子也早已逃散,只有柳教习来时看到一个浴血的斩意和一地尸体,为了太青的名声,柳教习就把黑锅推给斩意,雪藏了我身边这位唯一活下来的刀流弟子。是这样吧,柳如歌?”
柳如歌抿着唇不语,小小还带着稚气的声音大声喊道:“没错!斩意没有杀人!我也看到了!我是,在角落看完了全程的一个杂役!”
展负雪笑笑,没想到他还真在现场看完了全程。
柳如歌此时猛地睁开眼,恨不得用眼神剜下小小身上一块肉,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有遗漏的地方。
“就是这样,柳教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还有话说。”白楚站了出来,跪在了柳如歌的身旁,“偷剑一事是我做的,我偷了放在师父的房间,等着被人发现。因为我想让师父的剑流地位下降,不如刀流,因为这是我养父的心愿。”
柳如歌微微睁大了双眸,脖子像卡壳一般转向白楚。
“这一切的开端都是因为我。原本刀流剑流虽不和,但在师父和养父的双重整治下,同门互伤的情况才少了很多。养父,也是我真正的师父,捡到我,收我做了亲传弟子,但是我不喜欢刀,用刀的时候我总觉无力,也一直没什么长进。只有一次练刀被现在的师父看到了,他告诉我可以学剑。我知道会惹养父,不,父亲,让他生气,只是自己偷偷练剑,没想到得心应手,进步神速,我想练剑。”白楚说罢深深望向柳如歌眼底,重复了一次,“不是师父逼我,也不是他说了您的坏话,是我真的好想练剑。”
“于是我和父亲说我想去剑流,他没拦我,但从此不再理我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去尽心尽力开导剑流弟子,而是以暴制暴,这种行为只会让欺凌更加变本加厉,师父和父亲的关系也形同陌路了。如果不是我硬要学剑,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了。”白楚跪倒在太青掌门面前,“师尊,就罚我一个人吧,让我离开太青也行,我父亲……至少让他还留在太青……”
“有必要吗?”柳如歌自嘲笑出声,“那么复杂的障眼法你怎么做的来,当然是我做的,我命令你去把剑放在蒋江房间,你不是自愿的。”
这块事情展负雪便懒得再听了,斩意的黑锅推干净了就行。人们的目光逐渐移向白楚和柳如歌,他扯了扯落冬的衣袖,用了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师兄,我们走吧?”
落冬再次提醒:“都说了别叫师兄,谁是你师兄?”
“哦……斩意已经死了,那好吧,落师兄。这下可以吗?”展负雪眨眨眼。
“随便你。”落冬转身要走,结果一个失重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