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枪女将》尝欢

4、第 4 章

　　“爹。”百巧刚走至花厅门前，隔着帘幕的缝隙，就瞧见了坐在太师椅的将军。他面有担忧之色，一盏茶捧在手中，只是也不喝。

　　将军夫人背着身子，拿手帕轻轻地擦眼泪，抽泣道，“我们夫妻两个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他要了去，就算不碰她，将来又有谁敢娶她。我从前一心想让她上场杀敌，为家门增光，但也不愿让她孤苦伶仃过一辈子。再者，谁不知道现在的太子最不受皇上待见，三天两头没事也能降下个罪来。之前皇上钦赐给他的几个并非名门的小姐，都全部借口说已经配了人家了。如今，他只说是将军府离太子府距离远，恐有不便，要将百巧接到他的府中传授他武艺。但孤男寡女，又怎能让别人不议论。他这......他这是要坏了我们女儿的名声啊。”

　　“唉。”那碗茶终究又是放下了，将军摇了摇头，“你还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百巧是我护国将军的女儿，武功非常人可及。将来若是成了将军，手握兵权，对于他来说可是莫大的增益。只是他为人一向低调，众皇子抢夺资源时，他也总以自身无才无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毫不参与。如今他这般动作，其他皇子必有所察觉，若说之前的无才无能都是装的，那如今将我女儿要去，是打算重新争夺权力？若真的是这样，以后少不得会出现腥风血雨，我还是担心女儿的安危。”

　　将军夫人哭得更加凶了，用手贴着胸口，“我不管他要如何争夺那皇位，我只要我的女儿一生有个依靠。像他这样的人，自身都难保。再加上他对我女儿未必有意，将来一手丢开，那可怎么办啊！”

　　“母亲。”百巧连忙转过花架，来到内厅，往地上一跪，“他要女儿去他府中居住，女儿定是不肯的。还请千万为我做主。”

　　“我们何尝不想替你做主，只是你......你也太不争气了，若是那天你不对太子动手动脚的，他又有什么由头将你请去。”将军叹了口气，紧皱着眉头，顿了顿又道，“他如今向皇上请示这件事，皇上向来是不待见他的，没想到竟然给批准了。估计也是怕众皇子势力太过悬殊，引出大患......”

　　“那，那日......”百巧本来想为自己辩解，但这么一来，家中的人就全部知道了那桩窘事，只会让自己难堪。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也答应了么？”

　　“皇上既然答应如此，想反抗是不能的了。我们也留不住你，你暂且在太子府住上几日，但若是他敢动你一根汗毛，老夫我拼了这条命也要让皇上下令，把你接回府中。”将军低头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就宠爱有加的女儿，如今已经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不禁有几分伤感。

　　“既然如此。”百巧咬着牙，把心一横，“那我去去也无妨，不过是一个男人，战场上多少个男人我也不怕，还怕他一个单枪匹马的？”

　　“万事还需多加小心。”将军叮嘱道，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人前来禀报，“太子府派来接小姐的人问老爷，大概何时能够出发。”

　　“这就出发了。衣服我已经差人给你打包好了，去了太子府，可千万不能再像从前一般爬墙上树了，一切都得按照王府的规矩来。去吧......”将军转过身去，一招手，已有旁边的小丫鬟抱着行李走向门口车轿的方向。

　　百巧无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是去到那鸟笼一样的地方，日子可怎么过啊。

　　将军夫人已然泣不成声，旁边的妈妈拍着她的背，这才喘过几口气来，蹒跚过来抱住自己的女儿，又哭了一阵，这才松开手。

　　百巧大步向门外迈去，俨然一副行将赴死的壮士形象。大门口早有王府的人在车轿旁等待了多时，见百巧出来，皆施礼道，“小姐请上车轿吧。”

　　“上什么车轿，本姑娘向来都是乘马的，坐在轿子里磨磨唧唧地，让人很不舒坦。”百巧又转过头来，对平安道，“去把我的马牵来。”

　　平安应着，又回到了府中，不多时，已牵出一匹十分健壮、四肢修长的白马来。

　　百巧翻身上马，衣袂翩翩，“出发吧，头前带路。”

　　一行人穿过闹市。

　　平安站在马下轻声问道，“主子如何不想去太子府，若是太子对你有意，改日就属意你做他的王妃了呢？”

　　百巧冷哼一声，眼看着与前头带路的王府中人渐渐拉长了距离，才道，“你以为他是有意与我？他不过是瞧在我今后若是能当上个将军什么的，好为他卖命，才接近我的。他想得倒美，只是这条命是我的，由不得他来做主。”

　　一路主仆两人偷偷说着话，不多时，已然来到了太子府正门。

　　早有一群小丫鬟和婆子在门口整齐候着，皆低眉顺眼，见到百巧下了马，又纷纷行礼。

　　这把百巧反而弄的不自在起来，赶忙抬手，“快起来，何必如此多礼。”

　　那些人这才起身，其中一个打头前站着的妈妈欠身道，“王爷嘱咐我，要带小姐去今后居住的寒香院。小姐且随我往这边来。”

　　说罢，转身带路。

　　那寒香园就设在王府的东南角，屋子墙面上的红漆一看就是新刷上去的。周遭倒是打扫得干干净净，且门口庭院中又放置着几个水缸，里面养着红白相间的锦鲤，另有几株参天古树。进了屋，一切摆放皆是从简，只有几样必要的家具，床帐一色是新的，墙角还堆放着几只火炉和雕花熏炉。两个落地架上摆着垂地绿箩，别有一番情致。

　　百巧一向就不喜欢那些花哨的东西，因此，对于这样的一个处所十分满意。

　　出了房门，她又踱步向后花园中四处闲逛，发觉园中种了好些桂树。如今正是初秋，桂花的香气还不浓郁，淡淡的正相宜。走得有些累了，百巧就在假山前的石头上坐下，头枕着手臂，她现在倒有些喜欢起这个地方了，清净。

　　这一坐，就到了晚饭时分。百巧只觉得肚子饿得慌，于是又回到了屋中。刚打算让平安打听在哪里进食，已有王府中的婢女走了进来，说是太子要与她在时雨亭一同用膳。

　　一听自己的晚饭有着落了，百巧立马来了兴致，打听那时雨亭位于何处。

　　那婢女道，“小姐只需跟我来。”

　　走在路上，百巧这才发觉，这个太子虽然不受宠，但王府面积可真不小。这已经穿过了好几个抄手游廊，还是没有到，肚子叫了好几声，自己的腿和手都饿得颤抖，她不禁问道，“怎么还没到呢。”

　　“小姐稍安勿躁，时雨亭本来就在府中的西北角，就在太子居处的旁边，路途肯定是要远一些的。”

　　这叫远一些？敢情自己是要穿越整个府邸去用那尊贵的晚膳呢。

　　又做了一会，婢女才指着前方道，“就是这儿了。”

　　百巧抬眼望去，这时雨亭就建在北边的花园中，样子十分简陋，亭子的南面开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水面上还有一些浮萍残荷。又引来了流水，在其旁种上了里外几层的树木，即使入秋了，仍旧苍翠如前。

　　亭中立着一人的背影，身材瘦削，一身白衣随着萧瑟的秋风而微微飘荡，发丝也被吹得有些散了。

　　婢女又道，“小姐，太子殿下就在那亭中等候。”

　　百巧又想起自己的肚子已经饿了许久，还是得先填饱胃要紧。

　　随即大踏步朝亭中走去，亭中人闻得背后有脚步声响，转过身来，自己先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百巧也毫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了段云生的旁边的石凳上，“我的食物呢？”

　　段云生将凳子往旁边挪了挪，与百巧拉出一道距离，气定神闲地道，“我将你安置在府中的东南角，原是想要避嫌，如今小姐反而要近某身而坐，难不成是上次没有得偿，今日还想如愿？”

　　百巧将手往桌子上一拍，“原来是想避嫌。避嫌你还把我叫到这鸟亭子里来，与你一同坐着？”

　　段云生仍然安坐在椅子上，抬起头来看着她。这一眼十分动人，他的一双眸子本就多情，此时又有三分凄苦七分温柔，薄薄的唇抿着，极易勾起人的怜爱之意。百巧的视线一不小心就下移了。因为是在家中的缘故，段云生的袍子并没有系紧，隐隐约约可以见到两道极深而又线条柔和的锁骨。

　　百巧连忙晃了晃自己的头，自己这是饿昏了，这都是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段云生感觉到了她的眼神，不恼也不慌，反而轻笑道，“难道本王竟有本事让未来的大将军如此饥渴难耐。”

　　百巧一愣，立马松开了手，恼羞成怒道，“什么饥渴难耐，你再胡说八道，我定用刀剁了你的舌头。”

　　“姑娘要是愿意，随时都可以拿去。”段云生毫不在意。

　　这百巧还真不敢，只能气得在亭子里来回直转悠。这时候，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几声。

　　百巧实在是熬不住了，只得停下脚步，放下脸面，朝他哀求道，“求求您老人家了，我中午的时候只在街边买了块济公烧饼。现在连夕阳都快看不见了，还没吃着晚饭，我会饿死的。”

　　段云生这才向旁边的婢女挥了挥手。

　　不一时，菜肴便端了上来。百巧立马开始狼吞虎咽，丝毫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段云生皱了皱眉，本来以为她只是不大淑女，没想到完全就是个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