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写》撸喵吃货

2、花开已成海，悠然独芬芳

　　程芬芳一直都不喜欢她自己的名字，总觉得土里土气的，尤其是由村里人的嘴里喊出来“芬儿芳，芬儿芳……”

　　同时，村里的人们也不喜欢她跟她妈妈，逢人便要说道一番“这孩子妖里妖气的，跟她妈一个样。”

　　程芬芳的妈妈也有一个土气的名字李素芬。

　　程芬芳的爹是个短命鬼，在她三岁那年在矿场上班矿难死了，当时出事的人有一百来号，老板跑路了，程家一分钱没赔到。

　　程芬芳的爷奶本就因为她是个女娃仔，一直不待见她们娘俩，这事刚发生就卷了铺盖跑她二叔家躲起来了，顺便也带走了为数不多的家底。

　　李素芬为了程大强的丧事，背着三岁的程芬芳到处下跪磕头才借来五百块钱草草将程大强下了葬。

　　寡妇门前是非多，李素芬又是个娇滴滴的年轻钱寡妇，二十三四的年纪没了丈夫，婆家不管，娘家不顾，村里的地痞无赖时不时便要上门来骚扰一下，刚开始李素芬还要反抗，可是屋里还有一张小嘴张着要吃的，无可奈何之下她便半推半就和那些半夜上门来的男人成了事，从他们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那丁点也算将就着能养活母女两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上门的人次数多了，风言风语便在村子里传开了，总有那么些个男人嘴巴子坏的，想占便宜又吝啬抠门不肯给好处的，被李素芬用叉扫把打出去后便到处说起她的风韵事儿来，“你们是没瞧过她那身段，哎哟喂，真真的是销魂，叫的那叫一个sao，只要给她丁点好处，你就是让她吹箫也肯的。”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家家户户都知道了那起子事，要账的天天上门催债，也有一些子，脾气大，蛮力气的女人上门对她一阵拳打脚踢。

　　小小的程冯芳就缩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看着她妈被一群女人按着打，嘴里呜呜咽咽的已经吓得喊不出一个字，等到李素芬奄奄一息的时候，几个女人怕了，才一窝蜂的夺门而出。

　　李素芬死了，在程芬芳面前被一个男人以极其屈辱的姿势凌辱而死……

　　被打的只剩一口气的女人本就虚弱了，那个半夜想她占便宜，被她用棍子打出去的男人在那群女人走后便走了进来，看着地上浑身狼狈的女人，他没有半分怜惜，阴恻恻的笑道：“我呸!个千人骑万人枕的臭婊子，这次是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贺爷爷我不是好得罪的”说着便扯了腰带，将地上的女人拔了个精光。

　　女人的躯体随着身上的男人起伏着，头微微侧着，眸光正瞥向吓得已经没了神采呆愣愣的程芬芳，女人眼角流下一行屈辱而又不甘带着些不舍的泪。

　　贺老幺正在兴头上，低头想要逮着李素芬嘴亲时，才发现这女人眼睛睁得咕噜噜的，不知何时已经没了气息，只觉得那东西一软，后背一凉，立马从李素芬身上爬起来，扯着裤腰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住在李素芳对面的赖老头正在坝子边抽着叶子烟，正好撞见贺老幺神色慌张的从程大强家跑出来，那凌乱的衣衫上似乎还带有血迹。

　　“糟了！老婆子，李素芬可能事了，快去程大强家看哈！快点出来”赖老头将叶子烟在地方杵熄了，朝着屋里头大喊道。

　　赖老头的媳妇刘大娘围着一块围腰便从屋里跑了出来，和赖老头对视一眼就朝着程家屋里头跑，不一会儿变听到一声大喊“啊呀……不好了，闹出人命了……”

　　赖老头听见喊声便也跟着跑进程家，只见刘大娘已经把围腰解下来罩在了李素芬身上，屋里被砸的遍地狼藉。

　　不一会儿，赖老头才发现了桌底的程芬芳，赶忙将孩子抱了出去，孩子不哭不闹，双眼无神。
　　“孩子都吓傻了，程大强家这是糟了哪门子的孽哟。”刘大娘怜惜的抱过陈芬芳一阵哀叹。

　　李素芳死的第二天村里人就草草把她的尸体埋了，程家李家没有一个人来，贺老幺逃出去没躲几天就被警察逮捕了，因村里人都帮他作证李素芬平时作风不好，只判了十年。

　　这年程芬芳五岁，赖老头和村长将她送到了李家，程家老两口不要她，到处跟人说怀疑她不是程大强的种，李家本也不想要的迫于村长的压力只能将她留了下来。

　　从小到大，哪怕大家都说她妈不好，她妈是个婊子，程芬芳也不恨她妈妈。

　　梦里那个女人总是温声细语的跟她说话，哄她睡觉，教她唱数鸭子“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程芬芳知道这不是梦，这是四岁前真实发生过的事，在她慢慢经历一些事后她更加能够体会那个女人了。

　　她的生命像是闪电，一闪即逝。

　　“阿芳，下班了怎么还不去换衣服，今天不一起回去吗？”同事小丽已经换好衣服背着一个黑色挎包走了出来。

　　“嗯，等我一下，我马上去换衣服”程芬芳赶紧将手头的东西整理好朝换衣间走去。

　　在外家那几年，程芬芳不想再提，毕竟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也未曾对任何人提起过。

　　现在哪怕再苦再累，她也能熬得住，在电子厂累死累活工作一个月即使只能拿着两三千的微薄收入也比盼着从别人嘴里漏下的一口饭填饱肚子强。

　　换好衣服，程芬芳和小丽一道去小吃街将晚饭解决了才回员工宿舍。小吃街大部分客流都是周边工厂的员工，小吃街的消费比起员工食堂来还要便宜，大多数进厂的工人都像程芬芳和小丽一样是从外地过来打工的。节约下来的钱都是为了存起来回家过年、修房、取媳妇儿、做嫁妆的。程芬芳倒是没有这些烦恼，她只想存钱买个房子或者租个小单间拥有一个自己的家罢了。

　　程芬芳长得好看，跟她妈妈一样也是个小美人，才十二三岁时已经发育得凹凸有致了，有些心思不好的男人还会将眼睛放在她的身上骨碌碌直转，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的对着她说些污言秽语，那些男人的老婆管不好男人的眼睛和嘴巴，便将气撒在小小年纪的陈芬芳身上，三天两头跑到陈外婆家闹，惹得李家对她很是不满，每次闹完，她的身上总会被舅母打得青一杠紫一杠。

　　无论她做得有多好，即使谨言慎行，在外家也是始终得不到尊重的，所有人提到她妈都是一副嫌恶的样子，像是吞了一口屎。

　　十四岁这年，她来了初潮，并没有人跟她普及过相关知识，她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吓得躲在猪圈里哭了半夜，舅母起夜差点吓去半条魂，将她狠狠打了一顿才算解气，早上起来时还是丢了袋卫生巾给她。在外家，对她稍微好点的大概只有舅母了，还能让她体会到一丝丝的人情味。

　　十五岁的时候她偷了舅母柜子里的两百元，逃离了那个生养她村子。

　　她知道她待不下去了，十五岁这年一直在外头工地打工的舅舅回来了，他的回归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是麻烦。

　　跟着舅舅出去的还有一个同村的工友，这次也跟着舅舅回来了，这个男人的老婆前两年得病死了，这次回来是想再取个老婆的，那男人每次到舅舅家时都会用一种让程芬芳赶到不安的眼神看着她，她仿佛赤果果的被那人解剖着，在知道外家并不喜欢她的时候，他的那种目光更甚。

　　终于，在某一天程芬芳上山打猪草时，那男人尾随了她，将她按在深草丛里，她不敢叫，她知道无论真相是什么没人会相信她，男人粗粝的手掌在她的身体上游移着，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一些污言秽语，他说话时嘴里发出一股子死老鼠味，让她直犯恶心。

　　正当男人想要解裤子时，旁边响起了一群放学后上山打猪草的孩子们的嬉笑声，男人只好作罢，起身先离开了。

　　程芬芳想起男人离开时那恶心的眼神，她知道这里不能呆了，她将猪草背回家后，发现舅舅舅母的房门是微微敞开着的，舅母舅舅像是出去了并不在家，程芬芳觉得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她好几次都亲眼看见舅母将钱放在床下的柜子中夹在衣服的最底部，柜子没有上锁，因为房间门平时是锁着的，她悄悄走溜进去，果然从柜子中摸出一塌钱，整张的加上零钱有两三来千吧！她从里头抽出两张百元大钞揣进怀里，回屋随便裹了几件看得过眼的衣服就跑了。

　　电子厂宿舍是八人间的，一间宿舍的姐妹们都来自天南地北，大家关系也都处的不错，程芬芳和小丽在一个车间，又是上下铺，关系便更要亲近些。

　　小丽是个好女孩儿，她是和对象一起来G省打工的，她进了电子厂，对象则去了离这里一个小时的一个工地上班，两人准备在外面打上两年工，存了钱就回家办婚礼。

　　小丽只要谈到她和对象相处的那些趣事，程芬芳都能感觉到她的的身上像是度了一层幸福的光，这大概就是爱情的样子吧！

　　每当这时程芬芳都忍不住会想象一下自己与爱人相处的样子会是怎样。程芬芳现在这样漂亮的姑娘在电子厂也是有很多男生追求的，可是她像是有一种奇怪的能力，能看出他们眸光中别有用意的一面，也是这种直觉，能让她躲过一些危险。

　　“真羡慕你们这些能看的进去书的人”陈琳敷着面膜从浴室走出来，刚好看到程芬芳抱着一本书看的认真。

　　程芬芳抬起头冲她微微一笑。

　　“哎哟喂我，我说程美人你可别冲着我笑了，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住。”陈琳捂着胸口，一副我真的被你的美貌征服的表情，忍得室友也着哈哈笑作一团。

　　程芬芳在电子厂工作的第六个年头终于恋爱了，男人比她大了五六岁，是个本分的汉子，家里条件虽不好，却也能干肯吃苦。

　　他们相识的那天，G省下着倾盆大雨，程芬芳那天并没带伞下班在雨幕中急匆匆赶回寝室，为了赶回去特意选了那条狭窄的小巷，没想到会被两个流氓缠上，夏日的衣衫本就单薄，湿透了之后黏在身上曲线尽显玲珑优质，将巷子中躲雨的两个流浪汉给引了过去，二人见四周无人便想将她拉入巷子深处办了，林浩碰巧从这里路过将她救了。

　　初相识时，程芬芳觉得林浩长得一副凶神恶煞，脸上似乎写着我不好惹，生人勿近的模样，时间久了才发现是个老实本分的，嘴笨，心却很善良，让她有种终于找到依靠的安全感。

　　林浩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听她说她妈妈和她自己故事的人。听完了她的故事，他也是唯一一个为她红了眼眶的人。

　　林浩总是对她很好，他总说“你是我的小姑娘呀！别的小姑娘有的我都会给你。”

　　林浩跟她说过最动听的话不是我爱你，而是告诉她妈妈并没有错，作为一个身无分文举目无亲的女人，在那样艰难的条件下，能找到一条活路，是真的不容易，若是有人能搭把手，她值得更好的。

　　是呀，她值得更好的，可是命运做弄人，若是程大强没有出事，她还是爸爸妈妈娇宠的小公主，妈妈也是程大强娇宠的大宝贝。她的印象中爸爸妈妈总是很恩爱的。

　　多年后的某个夜晚，程芬芳静静看着林浩那如孩子般宁静的睡颜轻轻印上一个吻“愿余生有皆是你!”。

　　人生那么长，她应该活在当下，没有发生的事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再多的痛苦都熬过来了，余生只想好好爱这个男人和他们的孩子们！

　　那年她从舅舅逃出来，就买了一张离村最远的车票，刚好碰到一群要去G省电子厂打工的女孩子们，程芬芳想，妈妈一定是在天有灵，所以她才能处处绝处逢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