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之我们的三界没有帝君》唐了了

5、第五章

　　少阳山上，司命星君正在自己的书阁内整理那些积了灰的陈年卷轴，如今也不是在天界，这些事儿还是得他亲力亲为。他这些卷轴里唯有一摞瞧着干净整洁，跟新的一样。可不跟新的么，毕竟里面都空无一字，每看一次，都让司命难受一次。不过，这是记录帝君事迹的卷轴，他总是要日日擦拭的。

　　旁边还有他当初手写的帝君起居注，司命拿出一本来准备擦擦浮灰，只是他刚拎起来，就察觉出了不对，遂小心翼翼的展开，里面之前消失的字如今，全都回来了！

　　这难道是？帝君回来了！

　　司命星君此刻心中万分激动，可这少阳山人多眼杂，不比当年他的司命殿清净无扰，他心中暗暗盘算，如何悄无声息的从少阳滚出去，再出去寻找帝君，只是不知道帝君现在如何，是否又愿意再要他们几人。这三界如今瞧着一团乱，他又担心帝君又会为了这些从未念其恩泽的众生，赔上自己一世英名。

　　“不行，需找些帮手。”司命想了想，还是出门去找腾蛇等几位圣兽，至于帝君回归的消息，自然先是保密，先找到帝君方是关键！

　　若水之滨，罗睺计都对于柏麟还是初见，虽然他对着对方画像看了数百年，脑子里日日构想过两人初遇的场景，也仔细揣摩过当年那场故事里的他所思所想。他本来就清闲，妖魔们不敢来烦他，连修罗王也从不打扰他，故这数百年的时间，的确都被他用来边想柏麟边修炼了。

　　如今见到本尊，纵然也是活了数万载的修罗，却到底也是从未喜欢过他人，时不时的想到刚才两人初见面便表露心迹的那些话语，总觉是否过于孟浪，或者太过不妥。他害羞讶异的时候，都会无意识的睁大双眼，偏那眼睛钝圆形状可爱，看着倒不像是个三界无敌的战士了。上一世的修罗甚少在柏麟眼前有过羞赧神情，如今见到了却让帝君觉得甚是稀奇。

　　此刻他们二人携手去了天界旧址，那里天门已经破旧，仙姝奇珍都毁了个干净，连天池里的锦鲤都不知道被谁捞走了，到处都是衰败痕迹，还有些仙魔的枯骨，可见当初斗争惨烈。

　　柏麟帝君乃天界神君，如今天界不在，他这神君却终归原位了。罗睺计都听过那些往事，知道此人是何秉性，见他看着这破败的天界出神，便道，“君可要重振天界？”

　　帝君没有回答，却反问他，“计都觉得如今三界如何？”

　　修罗摇头，“吾不知，三界之事吾从未挂怀。但勇者不该欺辱弱者。”他是世间最强之人，这三界众生对他来说几乎都是弱者，挥一挥手，就能让数万性命灰飞烟灭，故他也从不轻易出手，只要不令他过于生气的事他都可以当做没有看见。修罗王邀他出战攻打天界，他也未曾答应，不过既是修罗，他也承诺过对方自己会是修罗一族最强的后盾，但绝不轻易出手伤人。故如今的三界与之前的三界，与计都来说，并无多大区别。

　　柏麟早有所料，他突然伸手抱住对方，将下颚抵在对方颈窝处，十分亲昵的蹭了蹭，修罗僵硬着身子，眼睛睁大有些无措，帝君摸了摸他半披着的发丝，笑道，“若三界众生，都如计都这般，不要这秩序也罢。可惜人、妖、神、魔各有私/欲，人间凡人虽多无修为，渺小如虫豸，可他们却是这三界众生之本源基石，妖魔多随性，却也多不会管束欲/望，至于天人，的确傲慢。我也是。”

　　柏麟甚至清楚的知道自己比天界众神都要傲慢，他从不相信任何妖魔，在他看来放纵便是有罪的，连当初对于不知不觉中爱上计都的自己他都是厌恶的，无法容忍的，天神为何可以这般傲慢，自然因为他生来便是神君，万年岁月对众生来说遥不可及，高不可攀，对他来说却不过只是毫无波澜的岁月，过去了便还有下个数万年。

　　太上忘情，他以为自己修的是彻底的无情道，却不知当他拿起匕首，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的时候，就已经在魔障中愈陷愈深，数千年后才能悔悟痛不欲生，又经过万年岁月才得以超脱舍弃所有，方得偿夙愿。可他到底还是柏麟，众生里唯有计都对他是特别的，其他人却不是。他依旧觉得天界的确应该有严苛的秩序，应该竖立在云端，因为这是给那些如虫豸般的凡人一个信仰的居处，至于魔族，妖族，本也该和人间无甚区别，而天人得到的高高在上的荣誉和天界赐予的傲慢，那都是要用更多付出换来的。

　　“我想重振天界，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三界秩序最当开始整治的该是这里。”神君随手一划，让修罗看向下界一处，那是焚如城。

　　罗睺虽然纯善，却也十分通透聪明，他回望柏麟，“君要修整轮回之路。”

　　柏麟点点头，三界之外他要再创一界，以焚如城为为原点开辟，他要再创冥界，区分阴阳两世。并不是所有生灵都值得再入轮回，轮回之道也不能只有一条。只是这里需要更强的人来守护，掌握三界生死之路，方是肃清三界秩序的第一重。人、妖、神、魔，若入轮回必经此路，清算他当世善恶，了结他前世因果，穷凶极恶者需受刑罚教诲，大功德者来生可满足他今生遗憾。三界之中除了少数天生强者，哪一个不会经历生死？故轮回之道秩序森然，才是三界有序之根本。

　　最关键的是，他也并不想再给天帝继续当那柄屠/刀。

　　他既然要修整三界，如何修整自然由他说了算。

　　“吾会臂助于君。”修罗对心仪之人的想法亦十分赞同，他很少有想做的事情，但如今柏麟所说之事，他都想亲身帮助对方。

　　帝君怎能看不透他的心思，不顾修罗脸红，与对方十指相扣，“但仅靠你我二人不行，需寻一人，能记三界众生之事迹因果，又有决断是非对错之纯正品性，再找几人，可抓天下滞留人间之恶鬼妖魔，还需三界至强之人坐镇。”

　　“君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计都果然是三界之中最知我心思之人。”如今的帝君似乎和传闻中的十分不同，修罗总会被对方时不时的一两句话弄得有些脸红，但他倒不觉得是对方的问题，兴许该是自己，他少与人交流，有些话心中所想，说出来总觉得赧然，也许他该改变一下心态，心中有什么就该告知对方。

　　两人携手下界，到了少阳。柏麟天人之姿，法/相/庄严，罗睺计都一身肃杀之气，敛眉凝视，会让人无由胆寒。这两人明眼人瞧着便是一仙一魔，且非寻常仙魔，如今三界里什么搭配在一起的组合都不少，唯有仙魔这种少之又少，可偏偏他们二人携手而立，站在一起又出奇的和谐。

　　腾蛇等人已从司命出知晓帝君回归一事，如今已过了一千六百余年，再见到帝君，对方还是如从前那般让人敬畏，可这三界却早已不是当初的三界了。

　　“帝君——”腾蛇冲过去抱着柏麟大腿差点哭出来，到底也是从小养大的小蛇，柏麟还算有耐心，摸了摸对方的脑袋算作安抚，可腾蛇被这一通安抚反倒真的哭出来了，修罗在一旁盯着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把那抱着柏麟裤腿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小蛇丢了出去。

　　“过于聒噪。”修罗对对方下了个定论。又转头看向柏麟，“若冥界以后也有鬼怪如此聒噪不堪，无端生事该如何？”

　　帝君笑的柔和，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残忍，“那便再建一层囚狱，拔了那些鬼怪口舌，以口舌犯下恶孽者，也可以一同。”

　　腾蛇闻言，急忙捂着自己的口舌再也不敢哼唧出一点声音。修罗倒是难得勾起了嘴角。

　　帝君乐于享受计都这种十分可爱的小性子，对方难得吃些飞醋，总要让着些。

　　柏麟召回旧部，商议一番，便带众神到了焚如城。此处阴煞之气甚重，除了鬼怪修罗之外，其他妖魔神族都不喜此处。且如今焚如城破败，之前看守在此处的天兵早就不知道去了何处，渡厄道敞开，无人管理，也亏得如今妖魔地位不算太低，否则会有多少妖魔会经渡厄道投身成人，试想人间到处是披着人皮的豺狼虎豹，有多可怖。

　　不过如今也已经够乱的了。柏麟帝君着手整理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渡厄道分为六道：天道、修罗道、人道、畜牲道、饿鬼道、地狱道，又在焚如城下方阴煞地火之处开辟城府，称为地府，引忘川之水入地下，往生者必须引此水方可入轮回。设十殿，公审三界所有亡魂，清算因果，判其投入六道。

　　冥界修建需鬼卒鬼吏，四圣兽在人间抓了许多孤魂野鬼，丢给司命去审，挑选品行正直有功德者赐封冥界官吏，其余则由第一批审判过堂后，丢入轮回。司命这当初天界的神官，如今却成了冥界的判官，他之前有只金笔，用来写些三界恩怨录什么的破事儿，如今被帝君帮其炼化，制成阴阳点化笔，书写生死，一笔可将千年恶鬼斩杀，嘚瑟的他兴奋到连审数月亡魂都不觉得累。

　　这三界突然变成四界一开始许多仙魔还不觉得有什么，有些神仙听说柏麟回归，想再找对方，重振天界。奈何柏麟就呆在新建的冥界中不露面，而那里如今早就不是当初焚如城的样子了，进出还需路引，非亡魂不得进，想打又打不过门口的几个圣兽，就算勉强能打过，下一次出来的可是那修罗一族赫赫有名的魔煞星，罗睺计都，对方只要看一眼，就能吓得许多仙魔妖怪屁滚尿流。

　　如此数百年后，冥界日益壮大，一些妖魔仙人身死之后，才发现纵然他以前活着的时候有多猖狂，但凡死了，到了冥界，那便是于人族甚至牲畜都无甚差别，当初活着的时候干过多少好事儿坏事儿这里都有记载，判官审判，阎罗定罪，然后该下地狱的下地狱，该入轮回的入轮回。最可怖的是柏麟帝君在地府之下当真修了各种囚狱，如今已有十三层，惩治那些大奸大恶的生灵，沾染恶果太多，就会被丢到这地狱中折磨数百年，等你洗清罪孽才能入轮混。

　　三界众生此时才知害怕，以前的焚如城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无支祁还有些庆幸，当初他去忘川边抢回紫狐魂魄，那会儿焚如城有多好进……如今呢？去一次能不能抢回人不好说，说不得还得被记一笔。不过，据说那冥界判官对三界众生一生事迹都了如指掌，他这不会已经被记上去了吧？不如，做点好事儿挽救一番吧。

　　冥界有世间最强之人镇守，无人敢去作乱，而随着时间越久，冥界势力越大，里面大能者也愈发多了，更不敢有人侵范。而冥界所做之事，与当初天界不同，却又与三界息息相关。众生知道恶有恶报，便也知道了善有善报，人间里作恶的妖魔相对也就少了，游荡的孤魂也有了去处。

　　三界混乱的情况也终于开始有了秩序的约束。

　　至于天界，天帝始终不现身于世，让当初众多还始终坚持重建天界的神仙有些心灰意冷。柏麟帝君修整冥界的功德众神都看的清楚，若天道真的是无为而治，那要这天界又有何用？众神不能理解天帝的做法，柏麟却能明白，如今天界之上另有上清天，天人仍有飞升之路，但为何众神不知上清天，皆因上清天在九重天之上，上清天的真神从不会去管下界之事，否则牵扯因果，便容易被上界规则排斥。若想飞升而上，自然牵扯此界因果越少越好。天帝是不是天道所化谁也不知，但他定是想修得证道，飞升上清天。

　　柏麟上一世在此界修到正道真理，许多事情他都比旁人明晰，不过他倒是没想到的是，计都此刻已经早有所察觉了。

　　“他的气势一直在变弱。”修罗说的又淡定又肯定。仿佛这事儿，人人皆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