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晨星》汝鄢行歌

21、第二十一章

　　次日，艾萨克跟随菲茨罗伊家的采买小队离开了伯利亚城，之后便坐着马车向目的地而去。

　　出于谨慎，他离开之前先嘱托莎莉丝特女士，一旦他没有在原定的时间回城，就请她立即带着警察前往这个农村。虽然觉得他这番话有些让人不安，但莎莉丝特还是答应了下来，同时再三强调，他只是去调查的，不要惹事。

　　末了她还有些不放心，给了艾萨克三枚风刃符咒——她本来还想给他一把枪的，但艾萨克完全不会用枪，准头感人，为了防止他伤到无辜路人，莎莉丝特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

　　“作为一个正式的魔法教授，莎莉丝特女士应该有更多魔法物品和符咒……可惜在她眼里我是一个对魔法只有粗浅认知的人，连学徒标准都达不到，她大概觉得给了我我也没办法用吧……”

　　毕竟越是强大的魔法物品和符咒就越需要强大的灵性和丰富的神秘学知识来掌握。

　　对此，艾萨克确实是有些遗憾的，但他也明白对方的考虑完全合情合理，所以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就出城了。

　　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熟练掌握四大元素的初级魔法，对付普通人完全足够，甚至对上魔法师学徒也不一定会输……毕竟大部分人都是精通1-2种魔法，全才是极其稀少的，他们的应对能力会比一般的魔法师更强。

　　出门之前，他自己还准备了炎爆符咒和治疗药剂，如果情况确实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他也会找机会撤退，回头再搬救兵。

　　小镇叫“卡伦朵拉”，盛产花卉和葡萄，但畜牧业比较一般。艾萨克进入小镇后向居民们打听的时候提到“饲养牛羊”“看起来比较荒凉”后他们就变了脸色；一位卖金盏花的小姑娘面色犹豫，在艾萨克买下她的花篮后才小声道：“你说的应该是卡特农场，一年前原主人一家全部出了意外，之后就被他们的亲戚卖给了一伙外来客……也不知道那群人究竟在做什么，农场看起来根本就没人打理，荒草都长起来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遗憾：“卡特农场是离镇子最近的农场，土地也比较肥沃，多好的地啊，就这么被糟蹋了……”

　　“你知道是什么人买下了它吗？”

　　小姑娘摇摇头，有些害怕道：“买家很少出现，但偶尔会有一些人来这里留宿……嗯……他们看起来都很阴沉，瘦瘦的，通常在镇子里买完东西就走，也不怎么搭理人。可能是因为荒草长的太多吧，连带着毒虫和蛇都出现了。半年前有人在农村附近被蛇咬了，差点没了命，还有人被蜘蛛咬伤，伤口恐怖死了！从此以后镇里的大人们都不要我们去那儿附近玩……都怪那群外来客！”

　　她小声抱怨着那群人糟蹋土地，还给小镇带来虫蛇；艾萨克耐心听了一会儿，发现没有进一步的信息，于是向她道了谢之后就离开了。

　　现在是上午10点，还是大白天，所以他直接去了卡特农场：与小姑娘描述的一样，农场比较荒凉，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作物的，只有几栋房子，房子上有巨大的风车，正在缓慢转动。

　　他谨慎地避开草丛，在碎石路上行走。等到了农场主屋的时候他敲了敲门，不消片刻就有人在门后问他：“谁啊？”

　　非常柔和的声音，很年轻，但一时之间竟让他有点分不清男女……艾萨克答道：“您好，我是外来的旅客，无意中看到您养的花，想购买一束。”

　　那人低低笑了起来，语调十分妩媚，应该是个女性：“外来客，这么不懂规矩吗？这里的农场都是直接供货给小镇花店的，你只买那么一束，为什么不去镇子里呢？”

　　就你们这不上心的模样，还有花店愿意进货吗？？？

　　“我打算直接买了花就离开，无论如何您都不愿意单卖吗？”

　　“麻烦呀。”

　　“……”艾萨克皱了皱眉，如果对方实在是油盐不进，他就只能等晚上偷偷来了。

　　就在他沉默不语，思考着是否要离开的时候，里面的人突然有些急切地说到：“好吧，好吧，其实也不是不行，如果你有那么喜欢我的花，我可以直接卖给你。”

　　嗯？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艾萨克没有迟疑，惊喜道：“真的吗？”

　　“当然！”门被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非常纤细窈窕的身影……艾萨克呼吸一滞，不光是因为对方的身形和面容好看，更多的因为……他竟然一时之间看不出这究竟是男是女！

　　伫立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大约有170，非常漂亮，面容姣好，眼神仿佛蕴含着独特的魅力，含羞带怯，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但奇怪的是，他（姑且先称作他）的身材比较扁平瘦削，又被笼罩在斗篷底下，完全看不出性别特征，那张脸也是，既可以算是美丽的男性，也可以算是妩媚的女性，连声音都很中性。

　　……绝了！艾萨克心想，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简直想象不出来还有这种……呃……又男又女的姿容！

　　因为在发呆的缘故，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对方身上；这位不知道是先生还是小姐的人低低笑了起来：“客人，这样盯着别人看是不礼貌的。”

　　“啊……抱歉……您非常特别……我的意思是，您长得很美。”

　　农场主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他点点头，让开了一点：“不如先进来坐坐吧，告诉我你究竟想买什么花，买多少。”

　　“多谢，”艾萨克进了门，但始终谨慎；他快速地打量了一番周围，按照指引坐在了木椅上，“我该如何称呼您？”

　　他的彬彬有礼显然取悦了对方，这位农场主坐在他对面，给他倒了一杯热可可：“叫我阿尔文就可以了。”

　　阿尔文……男性的名字……不一定是真名……艾萨克点点头：“我看见田野里的金盏花了，我想买一束。”

　　“金盏花是这里的特色，毕竟小镇的名字就叫‘卡伦朵拉’，”阿尔文倒完热可可，抬眼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绿眼睛波光嶙峋，动人非常……说真的，这要是个姑娘，不论相貌光论风姿就是绝世佳人了，不过换到一个男人身上实在是有些奇怪，“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找人打理了，同样的金盏花，别人培育得应该比我更好，为什么你要专门来买我家的呢？”

　　如果他是一位女性，艾萨克还会考虑说点类似于“因为您的风姿让我一瞥难忘，不自觉就来到这里”之类的话来搪塞，但眼前这个……他想了想，说到：“我是来旅行的，路过这里的时候看见您的金盏花……它们在杂草中努力生长，让我联想到生命的坚韧。对我来说，这样的花显然更具备带回家作纪念的意义。”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让阿尔文一时之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好吧，您真是一位特立独行的旅行家。”

　　其实就是委婉在说我脑子有问题吧……艾萨克继续道：“还有别的产品吗？”

　　“您所能看见的就是全部了。”

　　“都可以买吗？我能去逛一圈挑挑看吗？”

　　他要趁此机会好好观察一下周遭的环境。

　　阿尔文笑了笑：“当然可以，要现在就去吗？”

　　“您还有别的事要忙吗？”

　　“暂时没有，不过下午我要去喂家畜，而且也快到中午了，要在这里吃饭吗？我保证食材新鲜，价格公道。”

　　“我想再去小镇里逛一圈。”

　　“真遗憾啊，也许您晚上想在这里留宿？相信我，虽然这里的环境看起来不是很好，但给客人的床绝对干净舒适，当然，价格也不贵。”他说完，甚至撑着下巴专门对艾萨克温柔一笑，搞得艾萨克头皮一紧——是他思想不纯洁么，这番话怎么那么……

　　“咳，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主意，那就麻烦您了。”

　　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阿尔文睁大了眼睛，惊喜地说：“不麻烦，希望您有好的体验，以后可以多来光顾。”

　　他表示一定会好好打理艾萨克的房间，随即便带着他去参观农场。

　　一路上这位农场主都十分热情地跟他攀谈，艾萨克一边应付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里离卡伦朵拉小镇并不远，如果在晚上大声求救有概率能让小镇守卫听到，但不清楚这个镇子晚上还有多少人在镇门口，所以还是边跑边喊会比较好。

　　整个农场都透出一股懒得打理的气息，但碎石路上却几乎没有杂草，证明经常有人经过，他看到了很多马车轱辘的痕迹，阿尔文也注意到了，解释说那是拉货物的车留下的。

　　因为不敢在卡特农场进食，艾萨克拒绝了对方的热情推荐，独自回到镇上吃了午饭。而就在他吃完饭不久，两辆马车就驶向了卡特农场。

　　“很正常，”饭店老板说道，“经常有人驾车出入卡特农场，客人你少跟他们接触就好了，我还听说这段时间裁判所的人也在附近的村子里游荡。”

　　“裁判所？”

　　“是啊，就前两天突然出现在十里外的另一个村落里，伯利亚城现在也戒严，日子真难过……”

　　难道裁判所已经察觉到这伙人了吗？艾萨克想着，如果是，那简直是天赐助攻。

　　现在卡特农场的邪教徒已经不止阿尔文一人了，在他还没弄清楚对方有什么本领的时候贸然前往是非常糟糕的选项，何况威尔斯先生是被装在棺材里，想要找到一定需要一番周折，大概率还会跟对方动手。

　　但是威尔斯先生……他的情况…

　　正在艾萨克沉思挣扎之际，有一个面熟的身影出现在了卡伦朵拉小镇的门口。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男人，一头银色的长发及腰，被风微微吹动。

　　他的面容姣好，如新月一般透着神秘色彩的魅力；那双眼睛是淡淡的紫罗兰色，非常清冷的颜色，此刻却被狂风骤雨般的愤怒所填满。

　　是那天他在医院里撞见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