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墨新俞》韩笑

10、夭折

　　我在言沐歌面前避开阿新的亲密举动，并不是因为我质疑阿新是个同志，由于我的私心，我害怕言沐歌的误会，就算什么事都不存在，也不想留下点痕迹引人遐想。
　　可是，对阿新我却愧疚渐起，我不知道她是否注意到我些许的反常，她的性格又决计不会怀疑我什么，这却更加重我的愧疚感。
　　我从沙发夹层翻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又顺手按下电话的录音播放键。阿新正与小雯还有阿标在我只煮过几次咖啡的厨房里忙碌着，小雯总是吹嘘自己的厨艺了得，看阿新一副从容的摸样，应该也不是饭来张口的娇娇小姐，阿标还算懂得男人该为女人打下手，兀自剥着青椒，只有老K老神在在，别人动手我等吃饭。
　　我不敢细想，自己突如其来请阿新他们来的原因，这似乎充满着矫枉过正的嫌疑，我越想纠正自己对阿新的违心举动，越想证明自己不在乎那份报道，这种过于热情想要表示什么的举措，其实越显示出我内心的不安与无措。
　　一声叮响，然后一些声音响起，是电话上的微型电脑开始播放留言，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请吃饭的推销广告的，接连响起。
　　我摇摇头，该为电话装个过滤器了。
　　叮，一阵沉默，就在我以为可能是播音完毕的时候，声音来了，“小墨，”我一愣，久违的声音，“怎么不给我回电话？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上次你离开时说的话，竟如此坚决，我……”
　　我疾步过去按掉了播放键，甚至撞歪了茶几，透明的玻璃杯歪侧到沙发上，水顺着沙发边流淌至地板。
　　慌乱的抽过几张手纸，把水吸干净。阿新过来关心我的腿受伤了没，阿标若有所思的与我对望了一眼，我别过脸去。

　　送走阿新他们，天已经不早，我面无表情，正襟危坐于沙发上，面前是那台电话机，深吸了口气，我把手摁在播放键上，犹豫了下，还是按了下去。
　　声音响起，熟悉感笼罩全身，我一动不动，任黑夜将我吞没。
　　“你是下定决心要抛弃了？”我提高了嗓音。
　　“相信我，这不是抛弃，这只是，只是……”
　　“只是你自私的表现。”
　　“小墨，我们都是独立的大人，事情的发生总是有原因的……”
　　“如果这也意味着抛弃我，你也要坚持这么做？”
　　没有给任何的回话空间，“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也不会回头。”
　　狠狠地甩上门，我没有回头。

　　昏暗的包间里，霓虹灯闪烁，有人跳到桌上表演TABLE SHOW,原本狼藉的果盘、饮品全都弃之一地，我和阿新挤在最角落的沙发上，有人拍照，闪光灯刺目。
　　“来来来，跳舞。”那男生听的舞曲前奏，情绪高涨，窜到阿新面前，把她硬拉了起来，随手就把相机丢了过来，示意我帮他们拍照。
　　那男生也是不擅跳舞的主，因此找了阿新，现场来了个搞笑二人组，我忍俊不止，不忍心再看下去，低头翻看刚刚帮他们拍的照片，一径往前按，里面不少大家的纪念照、合照。
　　言沐歌大大的笑脸闪烁其间。
　　我伸手拖过自己的小包，暗自祈祷自己有把它随身携带，借着大屏幕的亮光，我触到了移动存盘。
　　这样没关系吧，对不住您了，我双手合十，在内心请求那男生的宽恕。
　　我还不想把暗恋言沐歌的事弄的人尽皆知。
　　‘确实要把所有文件移至可移动硬盘？’又抬眼看了下依旧沉浸于舞蹈之中的男生，毫不犹豫的按下了‘确定’键。

　　“我去趟洗手间。”我趴在阿新耳边大喊。
　　“什么？”
　　“洗手间！”我用手比划着洗手间的方向，喊到破音。
　　今晚是十强决定赛，显然大家都未能从那种亢奋的比赛情绪中缓和下来，新诞生的十强们，午夜十二点才结束所有的流程，竟然毫不疲倦，前呼后拥的来唱K，阿新甚至以明天还要去打工为理由拒绝，也还是被左拐右拐拉来了。
　　我扭开门把，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正在拼了老命狂吼死了都要爱，这样对嗓子没问题吗，我疑惑。
　　从洗手间出来，我发现外面的世界感觉舒服多了，虽然还是能隐约听见包间里的唱歌声，可是并不嘈杂，相反更能衬出夜色幽静来。
　　几步挪到门外，空气很清新，我不禁闭起眼睛，任凉风轻抚侧脸，张开眼睛的同时，一件白衬衫晃入眼帘，是言沐歌。
　　他此刻低着头站在不远的路口，街灯把他的影子拉长，他就那样静静的站着，我却感到一阵心悸，几乎不能呼吸。
　　拳头在身侧握了握，我鼓起勇气走上前，不过很快，停住了脚步。
　　刚刚我只是看见言沐歌，换了个角度，才发现他并不是一个人站着，身边是……艾佳卿，她的身后杵着一只没被点亮的灯箱，也正是它在刚才挡住了我的视线。
　　两人靠的很近，站了一会，不知在说些什么，接着一起拐过前面路口，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浑身上下犹如被满盆冷水从头淋到脚，身子战抖的回到包间，离得极近的两人身影挥之不去，我神经质的一拍桌子，“我请大家喝酒！”。
　　喔，大家开始起哄。
　　“不要再喝了，你都喝了好多杯了。”是阿新吗？
　　“阿新，”我搂过她脖子，把脑袋垫在她的肩膀上，“阿新，好像报纸又说我们去哪私会了，去……恩，你知道我们去哪了吗？”
　　“我哪知道，要问编故事的人。”
　　“编故事？对，编故事，”我放在阿新肩膀上的手重重的拍了几下她，“阿新，你要小心，他们在针对你，不是又开始传你是……你是……什么的私生女？”
　　“MT老总的私生女。”
　　“对，你是MT老总的私生女。是，你是。”我摇摇晃晃的抬起头，眼前一片迷糊，我抓着面前的人前后晃了晃，“别动！”我喊。
　　我眯起眼睛，怎么，对面的人不是阿新，原来是艾佳卿啊，我拼命摇晃着她，感觉自己已经被悲伤埋没，声音都带了哭腔，“佳卿，原来你回来啦，我平时对你这么好，佳卿，可你为什么要和我抢……”

　　动了下身子，头像被炸开似得，我躺在床上想象自己脑壳迸裂的情形，一阵恶心，眼睛酸疼，伸长了左手，去够闹钟，想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摸到个圆圆的东西，我拿了过来，眼睛睁开条缝。
　　“啊，这什么鬼东西！”我从床上弹跳了起来，身上盖的不是自己的青色被套。
　　门吱呀一声开了，冒出一只小脑袋，显然还没有打理，乱蓬蓬的，额前的流海有几簇强硬地翘着，有些好笑。
　　“那是奶奶给我辟邪用的。”说完又缩了回去。
　　怪不得看起来怪怪的，我把它重新摆好在床头柜上，旁边有个相框，我拿了起来。

　　“原来你妈妈也是红头发，”我望着阿新乱糟糟的头发，“我一直以来都以为你是染的，没想到是遗传。”
　　阿新正在刷牙，被嘴里的泡沫微微呛到，我拍着她的背，暗想她真像个小孩，刷个牙都能噎到。
　　“可惜了，原来你真的不是MT老总的私生女，我可是为了这个才跟了你的。”我伸手‘调戏’阿新，“说，昨晚你有没有把我怎么样？”
　　她一边含着泡沫，一边嘿嘿笑着躲避我的‘狼手’。
　　我突然觉得其实什么都不再重要，外界的异样眼光、花样百出的流言蜚语，无论如何都击不挎我与面前这个单纯孩子之间的友谊。

　　也许不能够这么说，因为实际年龄来算，她是比我大的。

　　那天酒醉后的事情我苦思冥想，最终还是放弃了。再遇见佳卿的时候，我冷着脸，一反常态的没有理会她，她似乎有些疑惑，可是并没有追问原因，我不知道她的举动代表什么，但至少，我知道那天的人的确是阿新没错，知道我秘密的人，如果是阿新的话，我并不在意。
　　噔噔噔……悦耳的铃声，这间屋子这个时间本不该响起这种声音。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皱眉头指指点点，我若无其事的掏出手机，“喂？”
　　意想不到的一个人。
　　捂住话筒，我用眼神向经理请示，经理神色慌张了起来，我摇摇头，他松了口气，对我点了下头。
　　我走出会议室，“贾老师，您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末墨啊，没事就不可以联系你这位大才女啦。”
　　谁都喜欢听恭维的话，我的脸上浮出笑容，“哪里，贾老师，我还要多向您学习呢。”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圆滑。
　　他接受了我的说法，“我手头上有个综艺节目，你要来吗？”
　　综艺？我又不要做谐星，去干吗，当然我是不能这么说的，“贾老师，我又不是什么明星，会影响收视率的。”
　　他似乎完全没预料到我会如此回答，谁不是巴望着能上他的节目呢？像我这样送上门还推出去的可能还是第一个吧。
　　“我准备做一期推新人的节目，要想保持人气就必须有高曝光率，我节目的收视可是相当高的，你不考虑？”
　　可是我觉得这些话跟我一点关系也扯不上。
　　“当然了，你们这些学生我会特别照顾的，目前，除了本身的几个新人，你们中我最中意你、张新俞、傅杰、艾佳卿、言沐歌也还不错……”
　　嗡，我脑子一下子虚空起来，对那三个字我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捏紧手机的掌心渗出点汗水，我的嘴巴动了动。
　　“好。”鬼使神差的冒出这个字眼。
　　贾省很满意我的反应，在他眼里，没有人能够抵挡成名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