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王妃之血云珏》月醉清风

5、第四章 德妃

　　“来，你们两个坐得离我近些，咱们好好说说话。”所有妃嫔走后，皇后让暄妍、萧云二人坐到前面，“现在人都走了，就不用拘礼了。”
　　“是，娘娘/母后，”二人一同回答。
　　“云儿，我就这般叫你吧。陛下已经与我说过你的事，他既然把你当作女儿看待，夫妇一体，本宫自然也视你为女。日后，若有什么为难之事自可随时跟本宫说。”皇后慈祥地看着萧云，皇帝的心意，她自然会遵从。
　　“陛下娘娘厚恩，臣女感激不尽。”萧云诚恳地说道。
　　“这几日在太子府邸，住得可方便？吃的用的可都习惯吗？若是有不妥之处，尽可与太子太子妃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的。”皇后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一般，细细地问道。
　　“谢娘娘关心，臣女在太子府一切都好,并无不妥。”
　　皇后殷殷问候，萧云细细回答，二人皆是言笑晏晏，场面温馨，倒颇似那亲生母女一般。
　　见皇后娘娘越问越细，萧云也有了一丝不安，唯恐说错了什么话，惹皇后生气，不过她也不敢拒绝皇后的盛情，只好用眼神求助暄妍。
　　暄妍虽说被皇帝骄纵，可也是自幼宫中长大，怎会不懂人情百态，自然轻易发觉萧云的难处，便装着略有些伤心，向皇后娘娘撒娇，“母后，您一直问候萧云姐姐，莫不是忘了儿臣，怎么也不问问儿臣这段时日在皇兄府内住的可好，可有受人欺负？女儿真是伤心。”
　　“还用问你？在这京城，你不欺负别人就好了，谁敢欺负你啊？”皇后了解暄妍的心性，自知她并非真的伤心，只是不甘沉默罢了，打趣她道。
　　“母后，看您说的，好像女儿是这京城一霸似的，我有那么蛮不讲理吗？”
　　“你还知道你蛮不讲理啊，正好你与你萧云姐姐住在一起，也跟她好好学学，端庄持重，落落大方，这才是京城贵女应有的风范。”
　　正说话间，突然有一位婢女过来禀报，“皇后娘娘，你快去看看小皇子吧，他突然又发起热来了。”
　　听到小皇子出事，皇后心里焦急，这可是她的命啊，也不顾及体面，直接对暄妍二人说道，“本宫今日有事，就不留你们了。”
　　二人皆知九皇子对皇后娘娘来说何等重要，自不多留，行礼告退。
　　“暄妍/臣女告退。”
　　二人离开皇后宫殿，萧云问道，“暄妍，这九皇子身子这么不好吗？看皇后娘娘好像十分紧张。”
　　暄妍看四周无人，悄声回道，“九弟他生来不足，太医诊断好像很难活过二十岁，这些年一直是用珍贵药品养着，不时就会出事。母后为了他心力交瘁，日日担忧，明明年纪比贵妃小，看上去却比她还要显老，也是可怜。”
　　“皇后娘娘乃是国母，九皇子是嫡子，受上天庇佑，想来定会逢凶化吉的。”
　　“但愿吧，母后这么好的人，不该有恶报的。”皇后对后宫诸人一向和善，待她还有她母妃更是极好，暄妍自然不想皇后出事的。“姐姐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是要回太子府吗？”
　　“德妃娘娘的兄长与我爹爹是旧交，刚才皇后宫里我也未曾看见她，我想去拜访一下。”萧云猜测德妃该是病了，爹爹在这京城并无几位旧交，自己又是初次进宫，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一下。
　　听到德妃的名字，暄妍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淡淡地答复，“这样啊，让茹雪带你过去吧，我还要去看看母妃，就不陪你了。”
　　暄妍的舅父陆离乃是降将，当初与陛下在对立面，两军对峙之时，德妃兄长谢龙屡屡克之，破敌无数。那陆离手下有一偏将，其子死于谢龙之手，为报私仇，不知从何处知晓了谢龙家眷的消息，竟派人将那谢府满门杀死。虽说彼时各为其主，杀人的将领也被斩首，可这灭门的仇怨到底非同小可，陆离身为主帅又难辞其咎，这些年虽碍于陛下，也因为谢家早已败落，德妃无力也不能报仇。陆妃还有暄妍却是深感愧疚，除非必要，否则绝不出现在德妃面前，就算是无法避免的见面，也定然是处处退让，不与其争锋。
　　“好，你去忙吧。”萧云父亲与德妃兄长既是故交，她自然也知道这层瓜葛，也不为难为她。
　　到德妃宫殿，萧云打发茹雪回去，“这出宫的路我都记得，你是暄妍身边的人，还是不要进去了。”

　　进入德妃宫殿，摆放的物件虽说贵重，可处处皆显示着萧瑟冷清，看来这里平日少有人会来。萧云深感诧异，虽说早已想到德妃的处境不会太好，可她到底也是四妃之一，又是功臣之妹，还生下一位皇子，却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境遇。
　　“萧云姑娘来了，我这少有人来，宫女们招待不周，不要怪罪。”一位身穿深色服装、面无表情的中年女子说着话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体似乎不太好的柔弱女孩。
　　萧云看去，若非这名女子衣料确实贵重，又有皇家花纹，否则实在难以看出她竟是皇帝的妃子。且看她如今模样，也实在难与爹爹口中那位性情飞扬，会骑马射箭的邻家小妹联系到一起。按下心中的思绪，萧云向她行礼问安，“拜见德妃娘娘、宛微郡主。”
　　“免礼。”德妃娘娘淡淡说道，又对着身旁女子，“宛微，见过你萧云姐姐，她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你萧伯父的女儿。”
　　那名女子屈膝行礼，“见过萧云姐姐。”
　　身份有别，萧云岂敢受她的礼，忙回礼，言说不敢，后又继续说道，“我之前曾听闻爹爹提起，与谢家的旧时情分，今日特来拜访，还望娘娘不要觉得唐突。“
　　“怎么会？快些坐吧。来人奉茶”提起旧时，德妃娘娘说话虽说仍旧冷情，脸色也有些许动容。
　　“谢娘娘。”
　　“舒玄兄长一别多年，再听闻竟是噩耗，实在令人心痛。姑娘是从何处来的？这些年一直呆在何处？”这么些年兄长家人的逝世，陛下的凉薄，人情的冷暖虽将德妃的心肠磨得又冷又硬，可听到消失多年的幼时兄长的消息，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爹爹这些年一直呆在一位名医的隐居山林之地，后自知时日无多，带着我和娘亲回到了故里伊清镇。爹爹娘亲逝去后，我为父母守孝三年，前来投奔陛下。”
　　“伊清镇啊，这么多年未回去了，也不知那里可还好，那些故园旧物可还在？”听到家乡之名，德妃的心再次触动，细细打听道，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些故园风物，她这辈子估计是难以回去了，能多听一些也是好的。
　　“爹爹在世的时候，带着我到处都走了走，还说如今的伊清镇往昔依旧，未曾大变。翠柳湖旁的那棵百年古树还在，就是在那里，陛下、爹爹、娘娘还有您的兄长偶然相遇，一见如故，一起谈论国计民生，不知娘娘可还记得？”萧云缓缓说道。
　　“那棵百年古树……”德妃此时再难以掩饰自己的情绪，只说了这句话，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她当然记得，就是在那里，她第一次遇见了陛下，那时的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世家子弟，可心怀天下，英俊挺拔，与哥哥高谈阔论，让哥哥叹服，自愿追随，也让自己芳心暗许。那时陛下虽然已经娶妻，可自己毫不在意，甘愿做他的妾，只为常伴左右。
　　“翠湖后面的那块练马场也还在，爹爹那时时常带我去骑马射箭，肆意玩耍，好不快活。”
　　提到练马场，德妃满面愁容下，也露出了一丝笑意。那时自己已然嫁于陛下，陛下还有哥哥常在那里练兵，自己也随着帮忙准备士兵的饭菜，不时还可以骑马与陛下较量一番，与哥哥他们一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那是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身边有爱人、有家人，每日无忧无虑，潇洒快活。自己这些年能够在这冰冷的深宫日复一日地熬下去，也全靠着这些美好的回忆在支撑着。
　　“还有那个觉远寺，有陛下的照拂，依旧香火鼎盛。只是可惜当年与陛下解签的高僧却是不在了。”
　　‘觉远寺’，想起它，德妃不知该哭该笑。正是在那里，陛下占了一卦，上上签，由此起事。自己也随着一块上了沙场，虽然哥哥还有陛下都担心有危险，不让自己去。可那时自己想着，只要跟着陛下，莫说有危险，就算是拼掉了这条命又如何。可也是就此开始，陛下的势力一点点增大，贵妃和贤妃也来了，自己越来越不受重视。后来整个谢家竟惨遭灭门，哥哥也战死沙场，只剩下了自己、翊琪还有宛微在这里艰难度日。想着想着，一时竟落了泪下去，也不知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对是错。
　　“娘娘，”看德妃有些失色，萧云小声问道，“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竟惹得娘娘伤心？”
　　“没有，不管你的事，只是本宫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罢了，你继续说。”德妃擦干泪，再次看向萧云。
　　“好，娘娘，彼时爹爹和我还碰到了娘娘的故人陈妈。”
　　“陈妈，她现在还好吗？”听到这个自己一直想问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的名字，德妃心揪在了一块，悲痛万分，强忍住眼泪，一字一句地问道。
　　“这端看怎么说了，论起生活，自然是极好的。一个人统管着娘娘家的旧宅，有陛下因愧疚赏赐的千两黄金，行动都有丫鬟伺候，吃穿用度都让人羡慕不已。再加上你们勋国公的声名，自是无人敢欺。”萧云先是慢条斯理地叙述，后突然话锋一转，“可娘娘也该明白，她早年丧父丧母，中年丧夫，到了晚年，儿子儿媳还有孙子一块陪着你们谢家殉了，现在孤身一人，无亲朋，无好友，便是有了荣华富贵，又能好到哪去呢？”
　　德妃听着，泪一滴一滴地留下，她早就猜到的。陈妈自幼孤苦无依，卖进了母亲家，后跟随母亲来到了谢府。母亲死后，她便如同亲娘一般照顾自己和哥哥，甚至连她的亲生儿子都排在了后面。整个谢家搬迁，她因为丈夫受伤不便远行，还让儿子跟着我们，独自一人留在老家照顾丈夫。尽职尽责，一片忠心，她的一生都付给了谢家，却落得如此下场。都怪我们无能，害了她。伤心许久，德妃艰难问了一句，“陈妈恨我们吗？”
　　萧云摇头，“在我来之前，她还托我向你问好，自然是不会恨你们的。更何况现在对她而言，你也算是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悲苦一生，现在还愿意活着，多半是放不下你，期盼能再见一面吧。”
　　德妃听后更是伤心，“是我们对不住她。”
　　“那娘娘就这样让她一生都放不下，含恨而终吗？”萧云直接注视着她，目光凌厉，突然发问。
　　“你什么意思？”德妃面对她突然发难，不知所措，疑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