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要出嫁》巨田

4、赏雪

　　初雪的那天，我去找阿娘。
　　我那煤炭似的二弟也跟着父亲从军营里回来了，这会正伏在阿娘腿边撒娇。
　　见我进来，二弟喊了我一声阿姐，又说道：“阿姐，上次我远远看到安亲王的两位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
　　有人夸我未婚夫，我自然高兴，于是笑道：“那是自然，配得上你阿姐的当然是人中龙凤。”
　　二弟来没来得及说话，阿娘便戳着他的脑门说道：“你这块黑炭，衬得旁人都是一表人才，你还是早点回军营，回你们那煤炭堆里的好。”
　　程业委屈地不得了，小声说道：“阿娘，我才刚回来。再说了，我这两日都白了不少，在军营里，真的是数着我白。”
　　阿娘看他这幅样子，冷哼了一声，道：“得了吧，你是都随了你爹，但凡有一点随我，也不至于长成个黑炭的样子。”
　　正当我们讨论，我二弟到底像不像黑炭的时候，小厮来报，说安亲王世子齐慎、二公子齐言来拜访。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未婚夫来看我，还要带着他弟弟。
　　但是一点也不妨碍我感受他对我的喜爱之意。
　　齐慎对我阿娘拜了礼才说道：“今日初雪，齐慎想来邀请郡主一同去往郊外的湖心亭观雪景，还请夫人不要责备我的无礼。”
　　我阿娘看齐慎想来是越看越满意，又怎么可能责备，答应下来之后又对我说道：“阿乐，你可不要给世子添麻烦。”
　　齐慎似是不经意间提起：“不知阿乐的小叔叔要不要一起同行，正好借此次机会跟他道歉。”
　　阿娘疑惑地看向我：“道什么歉？”
　　我哪能说我的未婚夫跟小叔叔打起来了，我还逼着齐慎给小叔叔道了歉，装作不经意说道：“没什么事，大概是上次世子弄坏了小叔叔的书。”
　　阿娘这才笑道：“这算什么大事，不妨事的，用不着道歉。”
　　齐言出声道：“夫人，早就听闻将军府的程思贤才高八斗，今日恰逢初雪，一定要看看他的文采才是。”
　　我倒是没觉得齐言对小叔叔的文采有多仰慕，大概是想拉一个跟他一样的孤家寡人作伴。
　　阿娘一向自豪小叔叔的才学，毕竟是将军府出来的文人，更是珍稀，连忙着人喊了小叔叔出来。

　　小叔叔原本的和颜悦色看到齐慎的那一瞬间又沉了下去。
　　果然上次打的架到这会还没过去。
　　但是阿娘还在场，小叔叔自然需要克制。
　　阿娘说道：“思贤，世子跟二公子邀请你跟阿乐去湖心亭赏雪呢，你也别总是看书了，多出去散散心。”
　　小叔叔一向听阿娘的话，今个却是拒绝道：“不了，这两日正在画一幅丹青，还想着过年之前送给父亲，就不出去了。”
　　小叔叔的丹青可是一绝，祖父向来喜爱。
　　阿娘也是犹豫，齐慎却出言说道：“不差这半日，阿乐一个女儿家出门，上次又磕伤了腿，还是多些人照顾的好，毕竟我跟齐言还是多有不便。”
　　虽然我也不清楚我到底哪里需要人照顾，但是这话听得舒服，毕竟一心为了我，于是我也开口央求小叔叔，说道：“小叔叔，你就同我一块去，只当是散心，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小叔叔看了我一眼，也是叹了口气，颇为宠溺地说道：“阿乐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小叔叔听你的。”

　　大概家里就我一个女娃娃，所以受宠爱地很。
　　程业眼巴巴地在一旁望了半天，见实在没有人注意到他，自己跑了出来说道：“阿娘，我也想......”
　　阿娘粗暴地打断了他，说道：“别想了，你小叔叔他们是去赏雪景、吟诗作对的，你去做什么，烧煤炭吗？”
　　唉，我二弟真是可怜。

　　马车里坐四个人还是有些挤的，幸好是冬天。
　　我很奇怪，为什么不安排两辆马车，我也可以与齐慎单独相处，聊一些知心话。
　　罢了罢了，日子还长，不急于这一时。
　　我与小叔叔坐在一侧，齐慎与齐言坐在另一侧，脚下铺着厚厚的垫子，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车内的氛围也是有些古怪，齐慎现实看了小叔叔一眼，又看了齐言一眼。
　　齐言这才开口说道：“上次郡主让兄长带给我的匕首，我很是喜欢，有劳挂心了。”
　　既然我的小叔子诚心诚意跟我道谢，我自然也应当拿出做嫂嫂的端庄贤淑，说道：“应当的，何必挂意。”
　　齐言又道：“无故承受美意，可非君子所为，不如让我为你看看手相，也算得上礼尚往来。”
　　我不由疑问，这安亲王府的二公子怎么会学些江湖道士的把戏。大概是我脸上的疑惑过于明显，齐慎说道：“阿乐，齐言可是拜入了相国寺大师的门下，自然是会这些的，平日里他可是从不给人看手相。”
　　我这才笑道：“那就麻烦了。”

　　既然齐言要给我看手相，自然要坐到我这一旁，我看小叔叔丝毫没有换位子的意思，只好站起身来，对齐慎说道：“我们俩换下位子可好？”
　　齐慎是个识大体的，站起身来先扶着我坐下，着实体贴。

　　齐言握着我的手，端详了半天。
　　我没有沉住气，问他：“你怎么不说话，我这手相如何？”
　　齐言怔怔盯着我，似是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眼底的压抑着我完全看不懂的情绪，几次欲张口又咽了回去，半晌才说道：“我，我兄长并非你的良人。”
　　他声音压的极低，说实话，齐言上次说的我可是没忘，说我爱慕虚荣，冲着他们家的荣华富贵。这话的确不假，但这不过是人之常情，还是皇上亲自下的旨，这会到来怪罪我了。
　　我又瞥了一眼齐慎，还好他一心放在我小叔叔上身上，并没有注意到齐言跟我说了什么。
　　齐言神情冷峻，颇为严肃。我不解，问道：“何出此言？”
　　齐言看了我小叔叔一眼，又对我说道：“我哥早已心有所属。”

　　小叔叔大概跟我这未来夫婿不是很合，我跟齐言才说了不过两句话，小叔叔也不知怎么推了齐慎一把。
　　齐慎许是没有留意，顺势跌倒在车上。
　　我赶忙去扶他，却被齐言伸手挡住。
　　齐言摸了摸鼻子，说道：“兄长自己能起来，不必扶他。”
　　虽然齐慎被小叔叔推了一把，但是起身的时候依然脸上带笑。
　　不得不说，我这个未婚夫脾气秉性真是出众。丝毫没有世子的架子。
　　车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下人撩起帘子说道：“世子，湖心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