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蛮文[神魔之恋]》天山小白兔

60、第 60 章

　　从屋子里出来，和熙的阳光和欢快的鸟叫声让四人觉得从一场大梦中回到了现实。
　　“不行啦不行啦，大白天的就见鬼，要到阳气充足的地方去！”小蛮想想还是打了个寒战，也顾不上他们径自跑到了顶层的平台。
　　“小蛮妹妹，等等……”唐雨柔见龙幽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担心小蛮便跟了上去。
　　“唐姑娘……”姜云凡迟疑了一下子，见龙幽只在发呆也就跟了上去。“我还是去看看她们好了。”
　　龙幽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又回到了祝大姑的房子里。看着桌上的木鸟，这是祝无涯的爹给他做的，这只木鸟包含了他们一家的美好回忆。
　　可自己呢？父王母后留下的仅仅是那些童年回忆而已，就连老哥他……不对，老哥还是有留下很重要的东西。
　　“现在，我就是夜叉的王！”龙幽紧紧握住手心的夜叉王令牌，这是老哥的遗物，也是王的象征。
　　王，这个看似简单的字要背负多重的责任？高高在上的王座不是想象中的安稳，这一点在老哥登上王位时自己都已经知道了。
　　从前的打闹嬉戏，到他当了王，就是想见上一面也难。尽管忙碌，老哥还是抽出时间检查自己的功课，这何尝不是一种表达亲情的方式？至少自己能感受到，老哥对自己的关怀，还有寄予的那份厚望。
　　知道老哥如此辛苦，自己只能加倍努力练功，希望能为他排忧解难。事实上，自己也已经做到了，领着幽煞军击溃了罗刹军队。可自己从来不敢有半分松懈，只为能够追上老哥。
　　不为王位，只为减轻他的负担。
　　可惜，自己永远只能跟着他的背影，就算是现在也一样。
　　龙幽紧握那枚令牌，仿佛要把它嵌入掌心一般。他打败了老哥也对付不了的骨蛇，找到了水灵珠，结识了新同伴，还有……爱上了那丫头，这些事都已经无法与自己的至亲分享了。
　　而老哥，也带着对夜叉国的眷恋和无法解决旱灾的遗憾消失了。
　　在最后一刻，他肯定在想着那些事情，只是……他会不会特别想到自己的弟弟呢？
　　十字妖槊……龙幽轻抚着这把枪，遥想当年偷偷摸了一下却被它反噬，身受重伤。当时老哥愤怒且担心的神色，他至今不能忘怀。
　　“当你打赢我的时候，这把枪就是你的。”
　　可自己赢过吗？
　　虽然这把枪在自己手上，龙幽却无半分喜悦。最终自己也没能有机会打败老哥，而这把枪的意义也变了质。以前渴望得到，是因为它是一份荣耀；而如今，它只能作为一件遗物落在自己手上。
　　可以的话，他宁愿不要这把枪，只想老哥平安回来。
　　眼前残酷的事实是，老哥再也不会拿着一支木棍淡淡笑着站在他面前了。往后的路，只得自己孤身一人走下去。
　　可这样的路自己又能走多远？

　　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把龙幽的思绪拉回现实。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
　　“你呆在这干嘛？”姜云凡追到顶层，见唐雨柔和小蛮已经聊上了便折返小屋，在门外不见了龙幽才发现他又进了房子。
　　龙幽沉默了半晌，反问道：“小姜，你小时候，殷寨主也会给你雕木鸟吗？”
　　姜云凡挠挠头，不解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倒也老实回答了：“木鸟？他可雕不来。不过小木刀小木弓什么的倒是做过几把。”
　　“是吗……我小时候……虽有无数奇珍万物，却从没人亲手为我雕过一只木鸟。”龙幽的眼神从桌上的那只木鸟移到墙上残破不堪的年画，思绪飘离。“他总是忙与政务，每次见面，只会问我武功课业进展如何……”忽而语气一凛：“到如今，我打倒了连你都没能打倒的蛇骨，又能如何？！”
　　姜云凡看着他袖中的拳头冒起青筋，想上前安慰几句又怕词不达意更惹他伤感，只好默默听他宣泄。
　　“王座左右，高处不胜寒。血缘至亲，兄弟至情，也难敌身后万人千钧之重。”龙幽自顾说着，语气愈发沉重：“我……虽然明白，心中还是……”
　　姜云凡见他意志消沉，终忍不住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龙少，你这王孙公子当的，也不见得多快活啊。”是了，龙溟一死，夜叉王之位不就由龙幽继承么？以后要顾虑的事情肯定会更多吧，看来他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是装出来的。
　　感受到肩膀上的温度，龙幽心头一震，好熟悉的感觉！愣了一下，自嘲笑道：“哈，身为王族，便要担任王族的责任，哪有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自在。”沉吟了半晌，又认真道：“该担当的，我也不能再避了。”
　　“说正经的，虽然听不大懂……不管你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帮你！谁叫你是我兄弟呢。”姜云凡是实在人，安慰的话确实不会怎么说，只好以行动来表明了。
　　龙幽听到他刚刚的那句话，突然觉得很温暖。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虽然小姜不是知己，倒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转头给了他一个感谢的眼神：“兄弟……多谢。”说罢又回头去盯着那只木鸟发呆。
　　姜云凡有些困窘，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该说的也已经说了，只好转身出去。
　　“姜公子怎么又进去了？”姜云凡一出门便遇到折返的唐雨柔。
　　“唐姑娘。”姜云凡有点不好意思：“龙兄弟他……唉，我不懂得怎么说些好话……”
　　唐雨柔看了看门，知道姜云凡劝不了龙幽，于是微微点头：“我去看看吧。”

　　龙幽听得姜云凡出去了，长叹一口气。端详手中的令牌，老哥走了，但自己也不是孤身一人的。至少还有小姜，唐姑娘和丫头，他们一直都在支持自己，陪他走下去。
　　突然，龙幽不禁想到是否龙溟在冥冥之中让自己遇见他们？
　　门“吱呀”一声，局促的空间传来淡淡的草木香味。
　　“雨柔姑娘。”龙幽转身，是小姜请她过来的么？
　　唐雨柔向他躬身一礼，神色尽是关怀。。
　　龙幽见她的视线也移到桌上，便缓缓道：“这木鸟，虽然做工不见得如何精致，看起来却颇为灵动。”
　　“嗯。当初雕刻它的人，一定很用心。”唐雨柔点点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两人默然许久，唐雨柔才鼓起勇气率先打破沉默：“龙公子……是想到令兄的事了吗？”
　　心中一痛，龙幽无言以对。要跟她说什么好呢？就连跟小蛮说这些话他都觉得不合适，只有对小姜才可以当他是兄弟般倾诉。
　　唐雨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向龙幽道歉：“抱歉。”
　　“无妨。”龙幽话语虽是淡淡的，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哀伤。
　　“龙公子听说过吗？一个人，不仅活在这世上，也活在别人心里。”唐雨柔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说几句宽心话：“只要还有人记得……那个人便还活着。”
　　龙幽定了定，脸色缓和不少，点头道：“多谢。”
　　“龙公子客气了。”唐雨柔又作一礼，看了一眼桌上的木鸟，心事重重地转身往门口走去。
　　龙幽看着她的背影想唤住她，想想终是作罢。
　　她纤弱文静的外表隐藏着一颗坚强的心，也很有主见。初见时的柔弱，就连自己也想不到在长辈面前一向乖巧的她会为了小姜三番四次违背父亲的意思。
　　此次经由祝无涯一家的事情，还有他们兄弟俩的经历，龙幽很想劝她别再重蹈覆辙，在魔翳的阴谋下，回到唐府或许才是对她最好的。可他凭什么？他可是连自家的事情都处理不来。
　　何况唐姑娘冰雪聪明，其中道理怎会不知？或许她需要一个更好的时机来处理这些事情吧，自己也无谓枉做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