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蛮文[神魔之恋]》天山小白兔

129、第 129 章

　　“说吧，你跟唐姑娘怎么了？”龙幽一跨进练功房径自取了那柄宝贝十字妖槊，头也不回问道。
　　姜云凡打量四周华丽的装饰，随手拿起架子上的一把剑：“我就知道逃不过你的眼睛。”
　　“跟我一样？”龙幽左探右望，终于锁定了一个方向。
　　“嗯，雨柔自从复活后情况一直不大好，她又懂些医术，一些病痛也瞒过去了，我无可奈何。”冰凉的剑身倒影着姜云凡皱着的眉头：“她每次都说自己很好，但我又怎么看不出来，她其实一点也不好。”
　　“唐姑娘也是不希望你过于担心，毕竟你还要指点蜀山的事务，若还要分神照顾她未免也太辛苦了些，此举不可谓不用心良苦。”龙幽捡起角落的布，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十字妖槊。“重塑肉身的事我也略知一二，当灵魂进入新的□□，无论有多契合，总有一些排斥。”顿了顿又道：“正如一个新生的孩童学牙牙语或学步，必定需要一些时间和过程去适应的，你也别太担心了。”
　　“我知道，至少在这个痛苦的过程能为她分担些苦痛也好啊。”姜云凡晃晃手中的长剑，觉得不甚顺手，摇摇头又放回去了。“我是懊恼自己什么都帮不上。虽然这一年里她说话行走已跟平常人无异，看着也算健康，实际上身子还是弱不禁风。从前承诺等她身子好起来就成亲，却想不到她会这般拼命去适应新的身体，为常人所不能，教我惭愧得很。”
　　“唐姑娘的毅力无人能及。”龙幽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你正式向她表明心意了？”
　　姜云凡看着他苦笑：“你这家伙的魔性还真明显啊，以后遇到敌人直接读心就是了，哪还用得着练功。”踱步至墙下看着上头大大的魔文，眼神也开始迷离：“失而复得的心情想必你也清楚明白，冰封了两百年的那句话若再不说，不仅对不住雨柔，也枉费我多年的等待，更辜负了上天给我的机会。”
　　“所以我们很快就有喜酒喝了？”龙幽随手扔了布，小心翼翼地把十字妖槊摆到架子上。
　　“嗯，大概吧，毕竟她都这样努力完成了那个承诺的前提。我虽然担心，更害怕让她难过失落。”姜云凡伸了个懒腰，“成亲就成亲吧，反正总得有那么一天，大不了我也效仿你一段时日就是了。”
　　“效仿我有什么好的。”龙幽命侍从取来几瓶美酒，自己取了瓶坐在练武台的阶级上闷闷地灌下一口，忧色渐渐漫上绝美的面容。“这一年来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可我知道小丫头已经很不高兴了。”
　　“她已经不是当年爱发脾气爱撒娇的小丫头了，她也想让你快乐舒心而已。”姜云凡也取了一瓶在他身边坐下，灌下几口：“好酒！”见龙幽还是怏怏不乐的，又道：“你知道吗，这些年来她一直惦记着你，不仅替你完成了太武师伯的罚抄，每次见到我都会念叨等龙幽回来要做什么，再也不做什么，听得我都心酸不已。”
　　“真是个傻丫头。”听他说着丫头的往事，龙幽微微一笑；“二百年了，想想过去没有小蛮的日子，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同样的，我知道她这些年来也不好受，所以才要想方设法弥补她。”
　　“不，龙幽，你误解了我的意思。”姜云凡咽下一口酒，又道：“你想尽办法去弥补她，这是你对她表达爱的方式；二百年来，她为了你多次拒婚，这是她在用自己的方法表达她对你的心意。”对上龙幽不解的目光，姜云凡继续道：“可是现在她无法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爱意，因为你对她的爱意远远盖过了她对你的。”
　　“该知道的你都知道，现在你说我不该如此宠爱她？”龙幽冷笑，径自灌下几口酒，隐约透出几分怒意：“这句话连我宫里的谏官都不敢说，姜云凡，你有何资格？”
　　“就凭我是你们最好的朋友。”姜云凡毫不畏惧地直言：“你是不是王当得太久，性子也变得霸道专横了？你只用你自己的方式去爱护她，可你真正了解她需要什么，有顾及她的感受吗？”
　　“我若是不顾及她，怎会护她至如此地步！”龙幽倏然而起：“你对她的了解又有多少？姜云凡，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是兄弟的话，你的‘劝告’也该到此为止了！”
　　“就是因为我了解她的愿望，正因为我们是兄弟才要提醒你。”姜云凡不甘示弱：“你们夫妻同命的事情我知道，也知道你是真心真意要保护小蛮，所以才不愿让她有孩子。可小蛮有何感想你知道吗？”
　　龙幽微微一愣，语气不容置疑：“小蛮一定不会觉得我是怕死才不要孩子的，况且我们都约好了同生共死。”
　　“可她会觉得自己连累了你而自责，也会因为无法承诺自己的誓言而愧疚。”姜云凡目光灼灼盯着龙幽：“她的脾性你比我更清楚，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什么誓言？”龙幽撤去怒气，茫然地看着姜云凡。
　　想到往事，姜云凡颇为心疼，却也一五一十告诉龙幽：“小蛮一直都不愿嫁人，许多人担心神裔一脉断绝，向她施加了不少压力。好在师父和海棠夫人存心偏袒，事情倒也算勉强过去了。那段日子里，她都不知来三皇台哭了多少次，说对不起师父和海棠夫人。这些事情想必她没有跟你说过吧？”
　　龙幽湛紫的眼瞳满是复杂的神色：“我知道她受的委屈绝对比我多，却从不愿在我面前提起。”顿了顿：“那誓言是什么？”
　　“不久师父去世了，临终让小蛮跪在面前答应两件事，一是以后都要平安快乐，不要为难自己；二是要懂事听话，就算再不愿意也得延续女娲血脉，不要辜负她外婆和娘亲的期望。”姜云凡言语间皆是不忍：“没过多久，海棠夫人也不在了，最后跟小蛮说了一些话。”灌下一口酒，便将海棠夫人的遗言一字一句说出。
　　“她最伤心难过的事情，我竟然一无所知……”龙幽嘴角扬起自嘲的笑意，眼中尽是深深的自责：“最可笑的是，她轻描淡写说出外公和师傅只求她过得平安快乐的时候，我竟然相信了。”
　　“重逢的喜悦下她不愿你再担心，加之二人同命的事情，后裔的事她不得不更加小心考虑。”姜云凡仰头饮尽瓶中酒：“两位长辈去世后，她懂事很多，也安静了很多。从前她游历了哪些地方，总会兴致勃勃地到三皇台告诉我见到了什么，帮了哪些人。可后来她只会一声不吭坐在我身边，还是我忍不住问她才肯开口答上一两句，当时我就担心极了，怕她想不开劝了几次，她好像一点也没听进去的样子，一言不发离开了。”
　　“之后一直这样？”龙幽蹙眉，喉间淌过的辛辣一直蔓延至腹中。
　　“嗯，持续了一段时间，再后来才慢慢好起来，说至少也要完成师父和海棠夫人的一个心愿，让自己过得快活些。”
　　“子嗣么？”龙幽陷入深思，手指轻轻弹打在酒瓶子上，清脆的叮当声响回荡在安静的练功房里尤为清晰。“她想要的我都会满足她，可此事对她而言未必是好事，我还得再三考虑。”
　　“还想什么？她需要女娲血脉的子嗣，你不也需要王嗣么？”姜云凡悠然坐下，再取了一瓶酒。“当局者迷，你就别再自欺欺人了。从前不是你教我做事不要瞻前顾后么，怎么到了你自己身上就这样不明白呢？”
　　“想不到竟然还有你反过来教我的一天。”龙幽缓缓坐下，一口清空了酒壶，心思飘离。
　　“都过了这些年，难道你还当我是那个傻瓜小姜么？”姜云凡晃了晃酒瓶：“经历了许多事情后，大家的外表看上去没怎么变，其实心境早已天翻地覆了。”
　　龙幽“嗯”了一声，好看的眉头依然纠结。
　　“还有其他担心的事情？”
　　“要是有了孩子也有问题。”龙幽叹气：“我怎么忍心叫我的女儿肩负双重责任？要是我们都不在了，她一个人怎么办？”
　　姜云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若是在人界，我和雨柔肯定会好好看顾她的，只是魔界这边……你肯定有你信任的人，我自问没有魔翳的本事。”说罢又笑道：“还没当爹呢就想到那么后头去了。”
　　“情势所迫，我不得不为她考虑周全。”龙幽怅然把玩着手中的酒瓶：“幼丧父母，我与小蛮经历过的，我不想再让她承受同样的痛苦。”
　　“哎呀，你也别杞人忧天了，或许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样呢。”姜云凡搭上龙幽的肩膀：“你嘛我可不敢妄言，可小蛮向来行善积德，上天一定不会让她就这样死去的。再说了，她身上不还有你的力量么，严格来说不算纯正的女娲后裔，铁律什么的完全不受用啦。”
　　“承你贵言。”龙幽被他这样一说，心里安稳不少。“我确实霸道了这么些年头，好在还有你这个兄弟把我骂醒。”
　　“是兄弟就别说这样的话。一直以来我也把小蛮当我亲妹子看待，你要是惹她不痛快了，我就代替师父教训你！”话说得霸气，姜云凡眉眼间确是真诚无限。
　　“啧啧，将来我们的孩子出生，该叫你叔叔还是舅舅的好？”龙幽啜了酒，懒懒地调侃姜云凡，同时也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他。
　　姜云凡一愣，喝了口酒也笑道：“称呼嘛，我倒无所谓，要看雨柔是喜欢被叫做婶婶还是舅母了。”果然是雷厉风行的夜叉王啊！
　　“上次我们大婚你们送了礼却因唐姑娘身体尚未恢复不能来真是遗憾，这次我们一定会挑了最好的贺礼亲自到人界去道贺的。”龙幽狡黠笑道：“不过嘛，你是小公主的叔叔兼舅舅，想必会有一份大礼送给她吧？”
　　“喂喂，你堂堂夜叉王说这个会不会太市侩了？”姜云凡不满地嚷嚷，随即又满不在乎道：“送就送啊，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一定会选最好的送给小公主，好让她知道我这个叔叔兼舅舅有多疼她。不过嘛，等雨柔身体好些了，我一定让你加倍奉还！”
　　“哈哈，走着瞧。”龙幽柔柔地看着门外葱郁的景色：“若小蛮真的不拘于铁律，我也想多要一个孩子分担我们的责任，只有一个孩子太辛苦了。指不定哪一天神魔之井再度封印，孩子们虽然分开，可也能各司其职完成我们的心愿。”
　　“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或许你们还能看到孙子出生呢。”
　　“刚刚还敢说我不正经，看来你也没差。”龙幽笑了笑：“我没想到那么远了，能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保护他们不受伤害已经很好很好。”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最要紧的是当下你们过得快活。”姜云凡喝光了第二瓶：“好酒，等下我带几瓶走。”
　　“不留宿了？”
　　“不了，这件事我想在入秋前完成，算算还有两个多月，现在开始准备成亲事宜也是时候。”姜云凡不怀好意地瞥了龙幽一眼：“哦对，想来今晚夜叉王宫里会有一出好戏，看完再走也无妨。”
　　龙幽一言不发，迅速起身走到门外唤来侍从：“来人，取几瓶酒给姜公子，他们马上就要回去了。”
　　“哈哈。”姜云凡乐不可支，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好啦好啦，谢谢陛下的美酒，我们这就回去了，有空也到蜀山来看望我们啊。”
　　“嗯，多多保重，等着你们的喜帖呢。”龙幽笑着拍拍他的背，两人一同往御花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