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桃子好酸

29、第 29 章

　　后来的事情，就更凄惨了，平安的爹一直缠绵病榻，卖铺子的钱也花光了。

　　家里只有靠典当度日，婆婆的首饰和家里值点钱的东西都没了，后来就只有借钱。

　　再后来只有九岁的平安出门做活，在市场上帮人搬货，不然就是替别人看东西得个一文两文的。

　　日子还算过得下去，直到后来，平安去酒楼里当了小二，日子才稍微好了一点。

　　平安的爹看到平安长大扛起了一家的生计，在终于教会儿子如何做面之后便撒手人寰。

　　二妮一边劝慰婆婆，一边在菜地里拔草。她从小种地，看不得菜地荒废。

　　二妮把菜地杂草拔完，又翻整了一遍菜地。鸡在锅里便炖好了，婆婆老早就闻到香味儿一个劲夸二妮手艺好。

　　二妮掀开锅盖，大大的铁锅中炖的野鸡正咕嘟咕嘟冒着泡，周围贴了一圈白面饼子，现在也都微微泛着焦黄。

　　她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二妮在家是不会做全是白面的饼子的，总是要掺上大半的糙米面。

　　可是平安家的厨房没有糙米面，这些白面是平安为做面条才买来的。

　　婆婆说平安每天早上都会给她做一碗面条吃，天天吃一样的东西，吃都吃腻了。她嘴里说着嫌弃的话，语气确是满满的炫耀。

　　二妮便附和平安确实是个难得孝顺的孙儿，婆婆更开心了。

　　婆婆看不到，但是听力好的很，就像现在，柴火的噼啪声夹杂这野鸡煮沸的声音，婆婆竟然还能清晰的听到二妮咽口水的声音。

　　她对二妮说：“咱们先吃，不等平安。”

　　平安做跑堂辛苦的很，每日清早就要去守着菜农送菜加上打扫卫生，晚上还要等客人散了才能走。

　　两人一起吃饭，婆婆看不到，所以二妮一直给婆婆夹菜。

　　二妮给婆婆夹的都是没有骨头的肉，今天这只野鸡肉少，除了腿上还多少有些肉。

　　野鸡炖的烂烂的，不怕婆婆咬不动。婆婆入口就发现，二妮给自己夹的都是鸡腿肉，更感动了：“你自己吃，好孩子，不用管我。”

　　二妮笑道：“婆婆没事的，我也在吃呢，不耽误。”

　　两人气氛愉快的吃了一顿饭，婆婆不小心吃撑了，便在院子里摸索着走一走。

　　院子里有口井，二妮在井边洗碗，顺道看着婆婆遛弯。婆婆说她住了几十年，果然没错，连一步都没踏错过。

　　婆婆让二妮跟自己睡，她房间没有烛火让二妮去平安的房间找一找。

　　平安就住在东厢，她走进去里面布置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床上凌乱不堪，堆放着不少衣服，也不知道是穿过还是没穿过，二妮顺手就都收起来，想着一会儿去把婆婆穿过的衣服一并拿来洗。

　　她没少洗她爹和爷爷的衣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婆婆想让她歇一歇，她是把二妮当做客人的，没想到二妮一到这里就里里外外的打扫。

　　二妮是不好意思的，毕竟是她打扰了祖孙两个的清静。

　　她也是感激的，她身上没有银子，出城的话，不能住旅店，晚上待在荒郊野外她也怕。

　　不出城的话，她可是知道城里面有宵禁的。若是到了时辰还在外面待着，会被押送到大牢里待一夜的。

　　其实她还有一点点害怕，她从来没在别人家留宿过。尤其是今天还是第一次到人家家里面来。

　　所以她总想找一些事情来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她在井边洗衣服，婆婆就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屋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婆婆，你们平时怎么洗衣服啊？”

　　“平安自己洗，有时候也会请人洗。”

　　“洗个衣服还要收银子吗？这县城里真是处处能赚钱。”

　　“她们洗衣服都是有秘方的，是专门给大户人家洗衣的，学不来的。”

　　“洗衣服还要秘方？”

　　“那可不，大户人家的衣服都是好料子，有些还是不能泡水的。”

　　“啊？不能泡水，那怎么洗衣服？”

　　“那可就是人家的秘密了，不过‘洗’的衣服应该很干净吧，不然人家那生意也做不成了。”

　　“也是，要是我也会就好了，就能开铺子了 。”

　　“你这小丫头志向倒挺高的，还要开铺子呢！”

　　就在这时候，平安回来了。

　　他从门外就听到自家奶奶的愉快的声音，心说‘奶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是有邻居来了吗？’

　　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井边洗衣服的二妮。他瞪大眼睛，不是因为看到二妮，而是因为二妮手中正是他的衣服。

　　二妮一见他回来，立马起身跟他解释了一通，这时，天只有一丝丝光亮，所以她并没看清平安脸红到耳朵根了。

　　平安也没想到王老太会丢下自家孙女，暗暗唾弃了她一番，便让二妮先住下，他明日送她回去。

　　二妮倒没想着让平安送，她没说别的，只让平安赶紧过来吃饭。

　　平安先是打水洗手，然后便大马金刀坐在餐桌前准备吃饭，见二妮把一直在锅里煨着的鸡肉端出来，他玩笑道：“就跟你在招待客人似的。”

　　婆婆啐了一口他，笑骂：“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平安嘿嘿一笑，大块朵颐起来。他好久没吃过热乎乎的饭了，每天他会带着酒楼的剩菜回来，可惜再好吃的菜也凉了。

　　他也懒得费那事再热一热，就对付两口，便睡下，第二天一早还要早起，给奶奶做好一天的饭菜再出门。

　　肚子里暖烘烘的，鸡肉虽然不如酒楼的菜，却别有一股家常的味道。让平安心里也暖烘烘的。

　　他见二妮要帮她刷碗，连忙阻止：“我来就行，来者是客，怎么能让你刷碗呢？”

　　二妮笑道：“你就坐着吧，你个大忙人，我今天中午就看你忙的很，你就歇着吧。”

　　平安姓林，二妮认识平安这么久才知道的。

　　林婆婆虽然知道酒楼忙，但是从来不知道平安有多忙。平安对她是只报喜不报忧，所以听见二妮说平安在酒楼里面的场景，立马就来了性质。

　　平安紧张兮兮的看向二妮，二妮却想到上次她来卖野鸡时平安自打嘴巴的场景，她不知为何鼻子有些酸。

　　但是她没说那件事，只说酒楼生意确实好，平安中午要一直在前厅后厨跑来跑去，也没时间吃饭。

　　林婆婆虽然口里说，做吃食的人家中午是不能按时吃饭的，但是眼睛里的担忧却不是作假。

　　平安对二妮笑了一下，二妮不知为何鼻子有些酸。

　　她赶忙躲到院子里晾衣服，夜里的风有些大。二妮穿的就是那天刚买的衣衫，并不是很厚，再碰到凉凉的衣服，浑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平安突然道：“你可知刘管事对你奶说了什么？”

　　二妮也还记得早上那茬呢，闻言也有些好奇道：“说了什么？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说起来，你奶也是被牵连的。刘管事最是势利，六子带你奶过去哪里能讨着好。六子还是东家亲自带过来的，刘管事早想找他的事儿了。结果当然就是刘管事羞辱了你奶，顺带把六子狠狠骂了一顿，六子撂下‘你给我等着！’就跑了。”

　　二妮有些不解：“你们东家为什么会带六子去酒楼做小二？”

　　若是他不知六子的身份，单纯招一个小二，完全没必要亲自带去酒楼给他撑腰。而若是他知道六子身份，为什么还要让小舅子做小二呢？

　　平安有些鬼祟的笑了一下，“六子家其实就住在隔壁街。”他轻咳了一下，接着道：“我经常看到东家去那里。”

　　二妮嘴巴张大，她不是真正八岁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是这，这，“陈老爷不知道吗？”

　　哪怕在黑夜中，平安也看见二妮惊讶的神色，“陈老爷不经常来，我只见过一回。最近东家是经常来的，东家大概不知道她们跟陈老爷的关系。可能也没人知道，邻居也只知道她们是寡妇带着儿子。”

　　二妮摇摇头：“这，也太乱了。”

　　平安点点头，还有更乱的呢，他不打算告诉二妮了，毕竟这些东西已经够劲爆了。

　　他后知后觉的想这些污糟事其实不该告诉二妮的，他偷偷朝二妮望过去。

　　见二妮并没有受这件事影响，依旧在哪晾衣服，甚至为了驱寒还哼起了小调。

　　他稍微舒一口气，没有带坏小孩子就好。

　　夜里，林婆婆和二妮在一起睡。二妮本以为自己在别人家很难睡着，不成想，可能是累的狠了，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二妮就起身了。林婆婆睡的正香，她蹑手蹑脚的走出门，去灶房烧水。

　　不一会，平安也起床了，他见灶房有白烟冒出，猜到是二妮在里面。

　　他去打了声招呼：“我去酒楼请个假，我回来就送你回去。”

　　二妮连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成。你请一天的假就少一天的工钱。”

　　两人讨价还价一番，终于以‘平安送二妮上马车’成交。

　　可能是两人动静太大，林婆婆也从屋里出来了。

　　三人吃完早饭，二妮和林婆婆好一番告别。林婆婆嘱咐平安一路要照顾好二妮。

　　两人到城门口坐马车时，路上的人不多，城门还没开呢。

　　二妮催平安赶紧去酒楼，平安却坚持要等马车出了城门再去。

　　眼看二人又要争执起来，城门就在这时开了。

　　二妮刚想坐上马车，就远远看见城门口的一群人，竟然是李二郎带着一帮村里人。

　　她跟平安说了一声，让他赶紧去当值，自己的家里人找来了。

　　平安就见二妮如雀儿一样飞奔过去，他摇摇头，见二妮惊喜的喊“娘，你怎么也来了。”他才放心下来，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