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猫笛子

22、誓死不从

　　在回汐颜殿的路上，江颜一直盯着金夕的侧脸，盯到她浑身不自在。
　　金夕觉得自己的脸很热，这道强烈的视线快把她灼伤了。走进院子后她干脆停下脚步，正面回视他，看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他犹豫犹豫，半晌才说出口：“据了解... ...你无亲无故，无家可归。”实际上，能被带进山庄的女子，基本身世都好不到哪去。
　　金夕颔首。是啊，怎么了？
　　“我是在想，若把你直接送出庄，你一弱女子无处可去，也容易遭人欺负。”他顿了顿，又道：“不然我将生子一事拖拖，等过阵子母亲放弃了这个计划，再安排你到山下门店谋一职位。”
　　金夕凝神听着，但面上毫无反应，看不出情绪。江颜不知道的是她心里其实有个声音在说：你能拗得过你娘那老油条？我才不信。
　　“你放弃我母亲开的条件吧。当今世道混乱不堪，你一年轻女子无权无势无依无靠，于你来说万贯财富或许不如安稳生活来得珍贵。”他诚恳地望着她那双天真无辜的杏眼。
　　金夕不作反应，只是仍专注地盯着他，直勾勾望进他眼底，眼神这般直白，仿佛要透过眼睛探进他的内心，贯穿他的灵魂。她觉得男人靠不住，更何况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屁孩。
　　这回换作江颜被盯得不自在了。他咽了咽口水，说道：“你直接点头或摇头，行还是不行？”
　　金夕眼波流转，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随后做思索状，又摇了摇头。她是肯定不会指望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来替她打点未来的，但考虑到要想计划“得逞”，也还得慢慢来，不能轻易得罪他，拒绝得太干脆也不妥。于是干脆装出个略微犹豫的样子给他看。
　　“你信不过我。”江颜略有不满。
　　金夕猛摇头，然后咧嘴天真一笑，装傻。
　　“你——唉！”江颜既愤懑又无奈，拂袖而去。

　　夜晚，汐颜殿门口。
　　江颜没吃晚饭，他跑到竹林里舞了半天剑，直至精疲力竭才往汐颜殿走去。他很不满，甚至愤怒。但并不是因为金夕，而是因为罪魁祸首江然。
　　江颜看得很明白。江然这行事简单粗暴的女人八成是许了人家荣华富贵的承诺，金夕只不过一介孤苦伶仃弱女子，图这些东西倒也无可厚非。可江然是他的亲生母亲啊，她不惜代价把儿子倒贴给人家是什么心理？
　　传宗接代重要，而他的尊严、他的幸福，就不重要吗？
　　越想越头疼。
　　他感觉到，跟金夕在一起时，最令他们尴尬的并不是入夜后的沉默或苏醒时的四目相对，而是那个强行将两人捆在一起的狗屁计划。
　　可眼前比这更尴尬的是，即使他再怎么不满江然的计划，也依然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屋里睡觉。那个天真地等待着荣华富贵降临的小哑女肯定还在等着他。
　　他咬咬牙踏进了内室，只见这小哑女像刚来时那样，乖巧地坐在圆桌前，对着烛光细细地缝着什么。
　　见他终于回来，她朱唇微启，似要“说”些什么。
　　他没给她留“说话”的机会，自己先开了口：“你先歇下吧，我还要沐浴，别等了。”语毕他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我从未把你当侍女看，以后无需等我。”
　　金夕闻言冲出了房间。
　　是我话说得难听了？江颜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