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睡了七百年》尘蝉

5、长明灯

　　余陌的记忆里本来是没有“长十七”这个人的，在他仅有的，所能回忆起的景象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能流畅地运行下去。

　　——在触碰到关键的人之前。

　　人说，人是由记忆构成的，思维方式，行为方式，语言表达，这些全由构成他们的记忆决定。

　　但如果，人失去了记忆，那他还是原本的他吗？

　　他还能够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件事上，做出同一个选择吗?

　　余陌不知道。

　　但他的潜意识知道。

　　就像那位黑发圆瞳的少年出现时，他那一瞬间的怔忡; 就像他在“看”到这最后一句时，手上的停顿。

　　在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在那句话上摸索了好几遍了。

　　保存得很好的书上一个个凸起的小点，却在最后的结尾突兀地变得圆润，在尾部留下了长年久月的印痕与磨损。

　　——那是一个人无法自拔的思绪万千。

　　也是如今的余陌脑海翻涌不息的关键。

　　屏障依旧稳固，但情绪如海，终是将这面墙推倒了一部分。

　　他想起来了。

　　那是他的……“将军”。

　　……

　　“小……殿下，可以和我说说为什么突然想去昶心吗？当然，我不是说想要阻止你，但殿下你刚醒没多久，就又要出去，还要去那曾经是战场的地方，终究是有些危险，我担心……”

　　头发灰白的中年人在殿内焦躁地踱步，正是刚刚变换了样貌的尚辙，他在余陌离开后思索半响，终究从古稀老人的模样化作了中年人的形态，这才是他真正的面容。

　　先前的装扮不过是尚辙觉得，用着老年人的样子对上那一群跳脱的长老和小辈更能倚老卖老些，但以如今的殿下的境况，他维持原貌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察觉到殿下不自觉放松的姿态，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尚辙如是想道。

　　但他嘴上依旧念叨着：“殿下，如今的长明殿有着最好的守卫，最好的设施，最完备的堡垒，我们可以在这……”

　　“《海底大事记》。”余陌突然出声，让尚辙的声音戛然而止。

　　“《海底大事记》第一卷。”余陌静静地将一本厚重的“砖头”放在桌上，推向前，“——光落昶心。”

　　话语一出，尚辙就明白了，这是阿槐的书，而她的第一卷，记载的正是殿下的到来。

　　也是如今殿下记忆断开的地方。

　　槐为人热情，但落笔简洁：，她的书里大多是一些时间与大事件，尚辙看过，就如同最简洁的史书一般无趣晦涩，曾经的长十七戏称它为“海底二十四史速读版”，但槐的书，确确实实是最准确的时间轴，对于殿下如今的状况或许能帮上不少忙。

　　但这并不意味着尚辙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殿下在这个紧迫的时间里到昶心那个危险的地方去。

　　作为海族与陆地第一次冲突战争的战场，昶心留下了许多战争的遗骸，陆地人类的辐射残余，海族死后【术】的爆发，即使在经过几百年后的今天，这片仍然是一处神明禁行之地。

　　尚辙不敢让殿下去接触这些区域，尤其是在摸不清殿下的实力与记忆恢复了几成的情况下。

　　尚辙叹气，试图劝说：“殿下，如今的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