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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看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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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灼在监房里大吵大闹,道他兄弟病得厉害。那些狱卒吓得都到床前看视,众人一齐呼唤,杨志只是不醒,面上烧得红红的。
众节级、牢子不敢怠慢,一面去请医官,一面去报了汪府尹。过不多时蔡安和耿周也来送饭,与医官一同进了牢门,见杨志这般模样,唬得三魂尽失。
呼延灼守在床前不错眼地盯着,又急又悔,唯恐杨志有个好歹。
医官诊了脉,只是疑惑,道:“也不像风寒,也不是中恶,这热却是从哪里来的?看脉息也无大病,却是昏迷不醒。不然只开副退热的药,先吃了试一试?”
蔡安在旁气得骂道:“哪里来的庸医,连个病症都看不准,谁敢吃你的药!”只要快换良医来。
那汪府尹听人报杨志病得昏迷,也甚是惊诧,实难料在牢里只过了一夜,便起这样事端。到下了早衙亲自来查看时,已如走马灯似的换了好几个大夫,一群人拥在牢前吵闹不休。
呼延家人急得将济州名医请了个遍,最终也只得胡乱与杨志服了一剂退热的药,烧退下去,人还是毫无意识。那些明医也束手无策,只敷衍得几句“静养调理”。
呼延灼先时急着看人医治,后来见大夫全不济事,又慌得失魂失智。他自己一向健壮,从未有个小病小痛,见这情形便不知所措。后来灵光一现,悄拉耿周道:“快去请公孙先生来看,他有什么回魂之法也未可知,我有话要私下对他说。”
耿周去跑一趟,却没找到公孙胜,他早起便离了宅子,只对人说道出去有事。
汪府尹与裴宣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前所未有乱象。押牢节级终于阻拦不住,韩俊卿早带着众家人冲进监房。牢门外是张牌、李牌带着一伙军汉在闹,门内是这群家人、小厮在闹,街上百姓都拥在牢前好奇地议论。
汪府尹看得窝心,进门便怒道:“这还了得?狱不通风,谁放这些人进来的?”
节级、牢子们吓得战战兢兢:“为实在病重,不敢不依着他家放大夫进来看,这几个便顺势抢进来了。”
俊卿和众家人占了庭心至廊下,只等候大夫看诊的消息,见府尹走过来,也不睬他。汪府尹和裴宣踏进那间房内,看见呼延灼扑在床上抱着杨志不放松,这情景真如杨志病得快死了一般。
汪府尹看了这幅样子,又讯问了那几个郎中,都说道昏迷是实,乃是一种蹊跷难医的怪病。府尹到此时也不追究他一行人擅闯禁狱、卒子们宽纵囚徒了。
谁料呼延灼回过神来,看见府尹进这房里,反倒与他纠缠不休,口口声声地叫嚷都是汪府尹断案不清,非法囚禁所致,要往上司去告,教昏官偿他兄弟命来。
蔡安等本该拦着呼延灼乱说,但他们眼见一个杨志已经病成这样,还未知能不能救得回来,连带着呼延灼也为此神智昏乱了,心里更认定这场屈官司坑煞人,将这两个宝贝心肝害得这样,便也跟着控诉。
这一个道:“府尹相公昨日在厅上百般恫吓,无凭无据地栽人罪名,披枷戴锁地押下大牢,我家小哥哥几时受过这样委屈?一时急火攻心才病了的。”
那一个道:“莫不是染上牢瘟了?什么好人经得起在这里住!”
汪府尹早看见这房里收拾得比普通人家还齐整,不禁气噎填胸。那些人却一片声地叫道:“快放人!”
裴宣见头势不对,背人处劝解汪府尹道:“相公不如许他们保放听候罢。如今这个样子,还怕他逃了不成?只做一般嫌犯看待,案子照查不误,将来还有个回转的余地。”
汪府尹思量片刻,也只好答应了。
一众人花了许久工夫重又收拾打包,搬来一副软塌,将杨志连被卧放在上面,包裹好了,四个军汉小心翼翼地抬了,呼延灼不离左右,一群人簇拥着出到门外。
看热闹的百姓抻着脖子待了两个时辰,终于迎来了好戏,看来是嫌犯家里闹赢了。但随后又见了软塌上的杨志,都甚是惊异,窃窃私语。
“怎么只过了一夜,竟是抬着出来的?”
“昨日还生龙活虎的一个人,这是用了什么酷刑,给折磨成这样?看起来是昏死过去了。”
“可怜啊,府尹相公昨日不是说了不用刑么?看来这牢狱之灾真不是人能受的。”
“一个自小习武的少年,又不是多柔脆的,这都挺不住了。”
“好歹还有命出来,总是钱势能救人。要我说这件事是府尹相公做的差了,起先不是铁证如山,便不该白得罪了这样人家。把一个孩子治得这样才放出来,后来他家里便能罢休么?”
“你说他们真杀人了没有?”
“这谁晓得?这等官宦人家子弟,也难保做不出来,都是无法无天惯了的。昨日堂上作证的那小丫头,你们没听她说的话来?她跟着她家小姐,与那一群人到水泊梁山游玩,死的那个还说道三个少年与那一个小娘子,有些不清不白的事……”
“什么小姐?那样没廉耻的,多半是哪个行院人家的婊/子罢!”
“是真小姐,要是婊/子官司还避讳什么,当时就说是哪家的了。要是婊/子,听到说“给人做小”还气什么?能给大官家的公子做小,还乐开花了呢!”
更有好事的跳出来指出,那小姐本人昨日只是没上厅,并非没被传唤,有人见她和一群人同在茶坊里,只藏得深罢了。
这秘闻一出,引来无数追问,夹杂着不少谑浪的调笑。
呼延灼他一行早已走得不见人影了,这些看的人因为越说越兴,还站在街上喋喋不休。直到闷闷不已的汪府尹带着从人也出到街上,打道回府,围观百姓才赶忙停住议论,各自散了。
………………
刚进韩家宅子,呼延灼便出人意料地表示再不回原来的屋子住,直接教军汉把人抬到外栋楼,收拾一间房他们住下,从此后内外隔绝,他们的人要严密保护杨志安全。
众人见呼延灼今日受了刺激,行事异常,谁敢违拗他。晁盖便让出自己住的上房,腾给呼杨住。众家人铺设好了,将杨志安放床上,蔡安和呼延灼自己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
旁边一间房,安一个火炉,凡吃的药和汤水都要在这里现烧,自己人全程看着的,方敢入口。军汉们排班值守,务必要拦着除大夫以外的人进来,连韩家人也不能信得过。
呼延灼交待完以后,却又派几个军士去把公孙胜找回来。几个人出门在城内团团地打探一遭,也没得个准信,呼延灼焦躁不已。
闹了大半日,蔡安才劝得呼延灼自己吃了点充饥之食,又做来一碗甜汤,好容易才喂送杨志吃下去了。
韩俊卿怯怯地走进来,见伏侍的人都围着茶炉子忙乱,呼延灼蜷在床上抱着杨志,那神情仿佛他放松一下便会失了什么似的。
俊卿蹭过来,道:“姐夫,你教人拦着不让我们过来的?”
呼延灼道:“你可以,别人不行。”
俊卿看了杨志虽是昏睡,仍是平常模样,不像是真会病危的,才敢接着说道:“里面住的再没有别人,我晓得你防的是胡大姐。出了这些事,你怀疑她自然有道理,连我心下也有些惴惴的。
只是她心里也难安,昨晚也忽觉身体不爽快,方才对我说道难在这里住了,要与翠枝搬出去呢,只不知官司能不能许她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