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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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志睡得饱饱的，终于醒来。
他以为自己还在呼延灼怀里，翻身过来细看了，原来抱着他睡的是呼延通。
杨志心里很是纳闷，他只道梦里这些时日只在一宵之间，一觉醒来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他们不是在济州么，他怎么从梦里那个家一下子便回到这个家了？
呼延通感觉到身旁有人在动，也醒了，睁开眼正对上杨志的俯视，喜道：“小郎，你回来了？”
只见这儿子一点都不羞，自己就往怀里钻来。呼延通抚摸着他，问道：“你去哪里了？”
杨志道：“孩儿还没问爹爹何时接了我回家来了，爹爹怎么反问我去哪了？”
呼延通笑道：“这哪是在咱们家里。”
杨志才细看这床帐等物，确实不是在青州家里。他迷惑不解地问道：“这是何处？哥哥怎不见了？”
呼延通道：“你昏睡了七八日，自己还不知道呢。”便将这些事略告诉一遍。
杨志这才反应过来睡了几日憋得内急，先下床去寻夜壶小解完了，又爬上来接着说话。此时天色才微明。
呼延通搂着杨志，试探问道：“你这一觉好睡，梦到什么了？”
杨志道：“杨家爹爹接我去小住，整日和那边的爹娘哥嫂在一处，还见到了爷爷和大伯。”便坐起来，兴兴头头地将所见的各种新奇事讲述一遍。
看来托梦是真的了，呼延通暗自思量，沉吟不语。
杨志晓得这个爹是有些霸道的，自忖已经说得够谨慎了，他怎还蹙着眉头不乐意了。又觑着脸色说道：“他们还说我不是杨家的孩子了，让我回来好好孝顺爹娘。”
呼延通见杨志又像小猫似的钻到自己怀里撒娇，不由将那些疑虑都暂抛到脑后去了，称心如意地揉搓他。
杨怀恩可能是误会了。杨志自来就是这样，很有些黏人。呼延灼是特别爱抱他兄弟，多半只是一家人亲昵不避嫌疑，呼延通自己也没少抱这两个儿子。
但他两个是长得太大了。不论怎地，从此也该分房睡，不能再像小儿一样嬉戏无心。总黏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他们总是要离家出仕，就快有分开的那一日。
昨晚他就把呼延灼撵去别的房间睡了。时候不早，呼延通便唤蔡安，让他叫呼延灼起床就过来。
蔡安和呼延灼看见杨志醒了，都欢天喜地，呼延通却教他们不要声张。
呼延通道：“一会要有人来，小郎还是睡下，只咱们几个知道便罢了。我来了早晚还要会会那汪府尹，你没醒时咱们大可气焰高些，让人知道你醒了，就没那么占理了。横竖也就在这两日。”
杨志都答应了。呼延灼问他口里丹药可还在，杨志回说起床时便吐了。呼延灼自己的药劲也过了，腹中有些饥馁上来。
蔡安打发他们洗漱了，便去安排吃食，只说呼延灼胃口开了，要多预备些。旁人哪里看他饭量多少，不一时，蔡安便端来三人份的早饭。父子三个只在这屋里悄悄地吃了。
…………………
韩俊卿照常每日都过来看望一遭。他虽不妨事，但因怕走漏风声，杨志还是睡在床上假做昏迷之状。
杨志这才发觉连躺了几日，腰酸腿痛，要一动不动地睡着也是有些困难。后来自己闭着眼默念内功心法，才忍住了没动弹。
呼延灼为防露馅，一改前几日不离床前的惯例，说不了几句话，便引着俊卿出去了。俊卿狐疑地瞅了杨志几眼。
待俊卿与父子俩在厅内吃茶，呼延通又放松说笑，他心内便有三分猜到了。
三人正吃着茶，只听外面一阵喧哗。韩升、韩进等家人都跑进来，争相来报：“恭喜哥哥，等了这许多日，州里可算拆了号。哥哥取了案首，萧先生取在第七名，济州府已打发人来报喜了。”
原来乡试的卷子早已阅过了，宗师见俊卿的文字又有才气，又有见识，文理细密，十分难得，取中他做第一名。但为他卷进那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还不知是怎样结果，揭榜的日期又耽搁不得，这段日子也是焦躁不已。
后来因汪府尹终于省得他们原是受冤，虽未正式翻案，口风已有些松动了。裴宣忙去告诉了这消息，考官们才大大松了口气，这才拆号放榜。
今有这喜信，证明汪府尹已自认理亏了，因此不但俊卿和韩家人欢喜，呼延灼等也是大为得意。众人忙请报信人进来，厚厚地封些喜钱与了他们。
不一时，萧让也来了，与俊卿相互道贺一番。合宅内都喜气盈盈，商议给家里报信，怎样置办东西。
呼延通笑道：“小衙内进了学，此番回去披红簪花，便要戴方巾了。索性让我家两个小子也借你的喜气，一起行了冠礼罢。
不然这一个脸上挂不住，没个小舅先束了发，还让他批发的道理。小郎也是同岁，沾了你的光了。”
呼延灼先大呼畅快：“皇天有眼，可算再不必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众人说笑了一会，裴宣和公孙胜也结伴登门造访。他两人一来是为道喜，二则是为案子，早起便听见说呼延通到了，因来拜会。
裴宣是官方人士还好说，公孙胜以一个外来道士的身份，颇为意外地参与协助断案，虽然他帮了己方许多大忙，但呼延通又不曾认得他，对这个“神棍”还是心存戒备。
他几人相见叙礼过了，便让座奉茶，彼此寒暄一回。
呼延通听说公孙胜是从蓟州来的，脱口问道：“先生莫非是北人（指辽人）么？”
公孙胜道：“小道是燕蓟汉民，燕云十六州是中原故地，我等世代着汉衣、说汉话，礼仪风俗与南人（指宋人）无异。”
呼延通道：“先生远道而来，肯舍大慈悲心，搭救小儿，小可感恩不尽。
只是仓促来到此间，未及听说许多事情，唯恐多有冒渎。待我先问个备细，教小儿说知足下许多恩德，再来拜谢罢。”
他说着向众人唱个无礼喏，离席出来，却对呼延灼道：“大郎你过来。”
韩俊卿是个乖觉的人，自动接着陪席上的几个说话，只当是无事一般。
呼延灼跟着他爹来到楼上一间空房里，关了门说话。
呼延通道：“你没问个仔细，他究竟什么来路？燕云之地归入辽境已过百年，便是汉人，如今也没几个思量归附中原了。
听说近来河北边上，辽人又纵骑兵四出剽掠，边民饱受侵害，契丹野心不小，只怕两国再起纷争。
咱们总是武将人家，更要比别人小心些。来路不明的番人，谁敢保他不是细作？”
呼延灼因前世就认得公孙胜，从来没往这上面想过，又不好跟他爹解释，只得代公孙胜辩解道：“他是个出家之人，自幼在山中修行，从来不理会这些事，是宋人还是辽人，其实没什么关系。”
呼延通道：“这可是你小孩子家无见识。出家人便如何？当年在关西前沿，多少阴谋都有番僧在其中掺和，在军中都是有流血教训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