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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夜探沐雪源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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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张九荻总算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只是和山上的气质一样,这户人家也显得气质独特。
院门口,小孩子孤零零地在踢毽子,一个接一个地技法很稳。
张九荻上前去亲切地打招呼,那小孩确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实在被问烦了,便朝院子里嚷道,开门。
张九荻很识相地马上站在门口,想要一把推开木门,却发现这低低的门扉竟然是上了锁的。
张九荻微微皱眉,正对门扉的堂屋露出一道光,一位中年女子从中探出半个脑袋,有气无力地问道:“谁啊?”
“路过此处的人,想要借宿。”
那人似乎犹豫了很久,过了半晌才不情不愿地走近柴门,靠近问道:“你们怎么来的。”
“我们从山上下来,我的朋友身上有伤,想要在此借宿一晚。”
“凭什么让你们住?”
“我们的确也没什么盘缠,但是我可以帮你做些农活,勉强算作报酬。”
“你竟然还能做农活?”妇人似乎很疑惑。
张九荻背着威千姜转了一圈,轻松道:“看吧。”
妇人半信半疑地放了他两人进来,却仍留着刚在的小孩在门口踢毽子。
好不容易找到了休息的地方,张九荻整理好床铺,又忙活了好一会儿弄好药材给千姜敷上。因为千姜总是伤口疼,他夜里还不时起来给她散散热。
翌日,千姜早早就醒了,因为她总感到床前有炙热的目光望向自己,睁眼一看竟然是梳着一个冲天辫的娃娃,眉心一颗痣极有特色。
“你是刚才那个九叔叔的婆娘吗?”小孩开门见山问道。
威千姜略一思忖,笑道:“不是哦。我是他救命恩人。”
“为何我看他一直在救你呢?”
威千姜不答话,问道:“小朋友,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沐雪源外面。”
“什么叫沐雪源外面,难道这里没个名字吗?”
“我和我父母都被沐雪源赶出来了。只能住在这里。”小朋友说话的声音毫无波澜,似乎很适应这“外面的生活”。
“那沐雪源就在这附近了?”
“过了那道围栏就是。”小朋友指向窗外。
千姜探头往外望去,果然窗外不远处就是一处栅栏,将两边隔开,栅栏内的繁茂与外面的贫瘠形成鲜明对比。千姜甚至远远瞧见了靠近栅栏的一汪泉水,映照着碧蓝的天空,一派宁静祥和景象。
“你快走吧,我要睡觉了。”小孩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倒头睡在了床边。
这小孩大清早就这么困,千姜笑道,没想太多就出门去寻张九荻了。
沐雪源外严格说来只有山脚下到栅栏处的窄窄一圈地域,视野倒是开阔。千姜没走多久便看见了张九荻,他已经换了一身农家的衣裳,整个人也清爽了许多,只是眼睛红红的,一看便是没休息好。
张九荻略微点头算是招呼过了。妇人没怎么和千姜寒暄,直接要求她做起了农活。
“这里的地怎么可能种地出来东西。”千姜趁人走了,才悄悄吐槽道,那妇人还专门做了一排围栏,圈出一块自留地。上手一摸,那竹条已经满是灰尘,仔细一捏已经脆生生的,毫无水分,看来已经圈起来多时了,仍旧是贫瘠一片。
张九荻不明所以地瞧着威千姜,“我看那大娘一副兴致冲冲的样子,以为能种出来许多东西。”
威千姜第一次在明亮的阳光下仔细瞧张九荻,他的皮肤白皙,衬托出眼睛极为深邃,只是此时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笨拙。
“张九荻,你该不会没做过农活吧。”千姜难以置信,她从小在农家长大,哪里知道这大梁的贵人们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没做过可以学嘛。”张九荻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又道:“你瞧瞧那边的地,怎么绿油油的。”
对面水草丰盛,难以忽视。只是对面的人似乎对栅栏这边极为防备,方圆几里都未曾见到有人或者牲畜靠近此处。
二人都仔细观察思考了片刻。千姜问道:“你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张九荻没说太多,只见千姜给了个极为坚定的眼神,又握了握拳头,对他道:“我们今天便进去沐雪源!”
张九荻自然知道她执着于沐雪源的原因,既然对自己也是好事,他也乐得协助千姜。“只是大娘说了,让我们出一天工再走,当做是昨天夜里的住宿的报酬。”
千姜不怕做农活,也不怕行夜路,只是这贫瘠的土地让她实在没有干活的冲动,便顺着栅栏一路观察,竟然找到一处缺口,她心道:这母子二人真奇怪,被赶走了再回去便是,这里又没有封闭。便准备往里踏一步,却被张九荻叫住了。
“贸然穿越不妥。”张九荻指了指栅栏上方,千姜这才注意到这缺口并非完全分隔开来,上方有一处环形的顶,虽然不太明显,但不停往下淌水,所落之处一片坑坑洼洼。
千姜停下了脚步,总算不再折腾了,可没过一会儿又觉得无聊,又去逗在一边的老黄牛。这牛认认真真地吃着不存在的草,就像张九荻在认认真真地种并无生机的菜苗一样,千姜想着就乐了,“走吧,别‘吃’了,我拉你回去。”
千姜甫一进牛棚,便闻到刺鼻的排泄物的味道,再加上潮湿的环境堆叠起的黏腻感觉,她真是片刻也待不下去。那牛似乎也很抗拒这里,反复原地打转。
千姜要给它寻个好下脚的地方,可看了一圈,只有东北角的一处地方堆了很高的茅草,已经要倒下来了。她想再走进瞧瞧,背后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那妇人,又把她唤走了。
一天下来,饶是从小干活的威千姜也有点疲惫了,张九荻却还是一副慢条斯理,优哉游哉的姿态,把农活做出了一副毫不贴近日常生活的优雅闲逸,吃晚饭时也仿佛吊着一缕仙气,浅尝辄止。
“你生着病,就不能替张九荻多吃点吗?”
“可是这饭菜里有毒,我也不能吃啊。”
“……”千姜一愣,一边捂住嘴,一边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发现的时候,你已经吃了太多了。”
“……”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
“这小孩和他母亲行事都挺奇怪,如果真如他们所言是被沐雪源赶出来的,那一定对沐雪源有所了解,我们先将计就计,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好……”千姜点点头,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我的毒怎么办?”
“对面不就可以解。”看他一副毫不担心的模样,千姜这才发现果然张十荻和张九荻还是很不一样的,至少张九荻不会看她中毒了还这样毫无波澜。
正想着,一阵窸窸窣窣地门上锁的声音传来……
“她锁住我们做什么?”
张九荻道,“看来他们果然是要害人。”
“你怎么发现的?”
“你可注意到这母子二人眉间都有毒痣。只是小孩明显一些。”
“有毒痣也不能说明他们要害人啊?”
“这里贫瘠入斯,他们当初被赶出来,定然是两手空空,如何能生存下去?”
“怪不得那大娘一直打听我们的家世,是怕害了人有人来寻仇?”
“不错。”张九荻气定神闲道。
“不过这两人一弱一幼,当无所惧。”
“还得看他们所中何毒。”张九荻边收拾桌上的饭菜,边道。
威千姜看此时他还有心情做这些杂事,不禁感叹这人真是有洁癖。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胸有成竹,千姜也不怎么担心,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未知往往可怕,她在心里盘算到最好是蒙汗药,可千万别是鹤顶红……
荒郊野岭本就寂静,加上二人沉默无言,便可以清晰地听见院门外踢毽子的声音。
一下,两下,三下……
突然,院内传来一声惊呼,伴随着锅碗瓢盆砸地的叮当作响,二人敏锐地察觉到急促的脚步到了门前。
张九荻叮嘱威千姜躲在身后,自己立在门口迎敌。
熟料,门打开,扑过来的竟然是那个孩童圆圆。
张九荻此刻很犹豫是否下手,他的剑刃早就涂上了在栅栏处沾上的毒液,但此刻面对小孩……
与白日的疲惫、无力不同,圆圆到了夜里竟似乎有了许多蛮力,他灵活地跳在了张九荻身上,烛火映照着他的脸庞狰狞,嘴巴张得极大,似乎要将张九荻吞入。
张九荻轻易地抓住了孩童的脖颈,一把将他提起来,这才看清这小孩的双瞳满是血丝,似乎已经丧失了神志,真不知他是中了何毒,竟然有这等蛮力。
他最终决定不对小孩下手,正要扔他出去,却见圆圆将手上的毽子一拆,毽尾极其锋利,直直向张九荻脖刺来,好在他眼疾手快,躲开后又瞬间擒助小孩的双手。
张九荻用左手弹了小孩的脑门,道:“小孩真难对付。”
那边厢威千姜已经被大娘捆了起来。
“实话给你们说,今夜的饭菜中有毒。你二人既然都是将死之人,何不成全我家,你放过我孩儿,我便给这小姑娘留个全尸。”
张九荻是不怕威胁的,道:“你们这是中了何毒,若告诉我们,说不定还能有法子解解。”
“有法子?我们这的毒从来没人解得开,方圆百里皆是寸草不生。你别看你们现在活蹦乱跳的,就和当初误入我们这的叶什么……”
“叶公顷。”威千姜接嘴道。
“管他什么,反正都会毒发,不如成全我们,做我们的食材。”看张九荻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妇人又道:“你的缩骨症已经没得治了,能成为如今这副模样,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她竟然知道了张九荻得了缩骨症!千姜瞪大了眼睛,立即提醒道:“小心!”
果然见那妇人朝张九荻泼了一碗水过去,好在他躲得快。
趁其分神,妇人利索地开了房间的侧门,原来这房间的侧面竟然连接着牛棚,从牛棚中走出来一位魁梧的壮汉,他的头发蓬乱,遮住了双眼,脚步踉跄,却一下找到千姜。
“到这来。”妇人还在引路。
张九荻一个腾挪挡在千姜面前,虽然身形悬殊,但张九荻打他还是绰绰有余,三下五除二便把大汉控制住了,大汉不停发出低吼,但是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看来是中毒已深。一边的妇人没想到张九荻看起来柔柔弱弱,打起架来竟然如此痛快利落,不禁慌了神,赶紧去唤倒在地上的圆圆。
可圆圆受了张九荻一击,似乎已偃旗息鼓,妇人不禁悲从中来,抱着孩子开始哭泣,抱怨起一家的坎坷遭遇来。
张九荻看着眼前的景象,脑中忽然有片段一闪而过,令他头晕眼花。
此时此刻,只有威千姜脑子清明,毕竟性关自己身体,她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给我下的是什么毒。”
妇人哪里有闲工夫答她,像是终于找到了由头似的,可劲哭泣。
也不知是心理暗示还是毒发作了,千姜感到自己的视线逐渐模糊,身体也变得有气无力,眼前的几个人就像是上下飘忽的泡影。
正要完全昏睡过去时,她感到脖颈一凉,圆圆朝自己扑了过来,好在她还尚余一丝气力,勉强挣扎两下,伤口却越扯越大。千姜的抗拒声让张九荻从飘忽的意识中清醒过来,他急忙出手将圆圆从千姜的脖颈处扯下来,那小孩饮了血就像是注入了蛮力一般,力壮如牛,张九荻便只好将其捆起来。
“这小姑娘如今中了毒,正好下饭。”妇人见自己的孩儿被困,咬牙切齿道。
“告诉我解药。”
她还是闭口不言,眼看时间紧张,又不方便动武,张九荻只好威胁道:“你若不说,我便烧了这个院子。”
大娘总算有些触动,道:“你恐怕猜到了,这毒是没有解药的。你们自己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