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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话剧与戏曲 ...

  •   盛如瑛答应的事向来会尽力做到最好。她连背了两天的台词,又特意和林宛平看了场话剧。舞台上演员念得铿锵有力,她却忍不住在台下悄悄打哈欠。林宛平拿手里的折扇轻轻打她一下,压着声音提醒她专心。
      好容易挨到结束,盛如瑛一手举着小洋伞,一手拎起洋装的裙角,懒洋洋地走下长长的台阶。林宛平还想约她去看另一场话剧,盛如瑛直接摇头:“我算是明白了,跟着你看话剧或是跟着苏梅鹤去听戏都没差,横竖不过是你们高兴我奉陪。”
      林宛平满腔热情被迫咽回去,直用眼睛瞪她。盛如瑛退了一步:“最近要是有哪家剧场排《雷雨》,你就带我去看,另外的就别再折腾我了。”
      她让盛家的汽车半路把林宛平送回家,又让司机转弯拐去舞厅,去找冯立言那厮。灯红酒绿的舞场,搂抱缠绵的男女们让盛如瑛沾了一身脂粉香,漂亮的小洋装也被蹭来蹭去,等到在角落里看到冯立言,盛大小姐已经恨不得直接掐死他。
      “大小姐你怎么这个点才来,我都能下去跳几支舞了。”冯立言名字取得正,人却是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还好脑袋聪明家业也抓得住,不然和她哥正好凑个半斤八两。盛家与冯家生意往来不少,两边老爷子也有心让青梅竹马的小辈凑一起,可惜两人私下里毫不来电,只有谈生意的时候有几分默契。
      “别人谈生意好歹是在包厢茶馆,你这玩意儿倒是会享乐。”盛如瑛骂他骂惯了,但这从来不妨碍他们的合作。她学到的生意手段至少有三分都来自冯立言这笑面虎,为此也得常常给他做女伴应付冯老爷子。
      “听说你老爹抬了个戏子回家,你该不会是来问我怎么对付她吧?”冯立言的消息向来灵通得很,未步入正题便已猜出一些。
      “我已经查过她了,没什么问题,但我还是觉得不对劲。”盛如瑛抚平裙上细微的皱褶,仪态端庄如同在台上演讲,冯立言忍不住提醒她:“姑奶奶别忘了这里好歹是舞厅,你不跳也起码走动走动。”
      盛如瑛懒得接话,三言两语把查到的情况交代了,冯立言也若有所思地摁着手指:“按你说的,倒像是凭空捏造出这么个人一样。”
      “反正你就顺手试试,查不到就算了,万一有什么就告诉我。”盛如瑛实在受不了这里的气味,匆匆撂下一句“下次再敢约在这里,我就告诉冯老爷子你玩舞女”,在那人一叠声的“姑奶奶”里走了。

      回到家里难得看到沈之珏在煮茶,青衣美人优雅端坐,看着她不禁皱眉:“你身上怎么尽是脂粉味?”弄得盛如瑛一脸尴尬,含混说了声“和朋友跳舞”,立即回房换了条绿松石色的长裙,才又走过去。
      “试试。”沈之珏递给她一杯煮好的茶,盛如瑛接过,发现是家中放陈的寿眉,尝来味道颇为醇厚。
      “倒是比泡的好喝。”盛如瑛赞叹,“在家搁久了,没想到煮出来反而更佳。”
      沈之珏的心思全在手里的天青色茶盏上,淡淡道:“新茶甘甜,老茶才能煮出韵味。”
      盛如瑛闻言,更相信这位新夫人必然出身高门,嘴上却只是说:“多谢了夫人,不然这茶叶怕是要被我泡水糟蹋了。”
      沈之珏若有所思地抬眸看她,这姑娘却像是随口一提,又另起话题:“我今日和友人去看了场话剧,差点在人家剧院里睡过去,真是难堪。”
      他随口问:“那你听戏的时候也能睡过去么?”
      盛如瑛原本小心回避新夫人之前当戏子的事,见他坦坦荡荡毫不在意,倒是轻松了:“若是没有提前背词,肯定是要睡过去的。但苏家姑娘总拉我去,要为她面子答应几次,只好提前把唱词背熟,才能勉强听得明白。”
      对面的美人忍不住笑起来,一瞬间争春桃李都显得黯然失色。盛如瑛放开了些,又补充:“苏家门第风雅,她家小姐是个老派票友,总是笑我是牛嚼牡丹,不解风情。”
      沈之珏弯着眼问她:“那位小姐应当听过我的戏吧。”
      “她对你大加赞叹,恨不能立即住到我家来。”盛如瑛往大了说,“说实在的我还是宁可听戏,话剧说是给文化人看的,但若是刻意端着演,反而无趣,还不如听一折痴男怨女。”
      沈之珏欣赏这姑娘的直白,便问她:“要不要听我给你唱一折?”直接把盛如瑛问愣了,半天才“啊”一声,连连答应。
      “你现在还会背几折?”他含着笑问。小姑娘认真地一个个数过去:“《西厢记》里的长亭送别和《牡丹亭》里的游园惊梦还记得,《桃花扇》里就记着那‘眼看他起高楼’,除此之外早就忘光了。”
      他继续问:“你想听什么?”
      这次盛如瑛答得飞快:“那就《惊梦》这一折吧。”
      沈之珏点头答应,没上戏妆,只整了整衣裳便开始清唱。桃花眼,清水脸,唇角含情,唱腔婉转,当真是春花着色,秋波为神。
      盛如瑛听到“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只觉得莺娇燕懒,婉转动人,忍不住击节赞叹,心道怪不得苏梅鹤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又到“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和你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她听着这般情色之词,顿觉美人如同海棠花睡,艳色逼人,自个儿脸都微微有些热。
      沈之珏全心投入唱完了这一折,余光却一直流连在姑娘脸上,见她面颊略略泛红,多出几分人气,看起来不再像平日里那冷冰冰的模样。
      “我算是明白苏梅鹤为何盛赞了。”盛如瑛真心实意地说,“倘若我是我爹,一定要重金给夫人置戏箱、添行头,点翠金钗珍珠耳坠样样不落的。”
      沈之珏再次被逗笑了,一时忘记曾对盛老爷子断言这是个厉害姑娘,只觉得她越发瞧着可爱。原本被迫给人当小妈的不满散去了,反倒觉得养“女儿”还怪有意思。

      次日盛如瑛向苏梅鹤提起这出戏,把人家姑娘羡慕地跳脚,不得不保证下次一定带她过去。苏梅鹤气顺了,又给她讲起捧戏子的风月事。听闻有位爷为了他心尖上的戏子,竟然把金条熔了,做成金丝线绣到戏装上,还缀满了电光片。那戏子穿上这套戏装,行走间光华灿烂宛若仙子,一时轰动得很。
      “听说后来也有败家子效仿,结果被老爹家法伺候了。”苏梅鹤边说边笑得打跌。
      盛如瑛也感慨:“这样熔金销银捧着的美人,怕不是美貌如洛神临世吧。”
      “虽然离谱了些,但说到底情之一字,自古让人难解。”苏梅鹤说。
      盛如瑛若有所思,侧头望向窗外。天高云淡,唱诗班飘渺的歌声隐隐传来,应当是“哈利路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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