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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不愉快的跟踪 ...

  •   行动派加执行力怪物卞溪石,还是在小蒲公英问题上吃了瘪。
      他没想告诉卞水苏自己要出门这件事儿,两个人之前因为公司的事情和卞溪石拖着不愿意见人的事情,闹得有些不愉快,卞水苏赌气,已经三个星期没来接济卞溪石,逼得卞溪石自己把沙发上一堆一堆的脏衣服都洗了。
      当然,排开这些七七八八的客观因素,卞溪石总觉得,他去认识蒲公英,是他和蒲公英的事情,没什么,不算大事,不想有个咋咋呼呼的卞水苏一直凑在旁边。
      但没了卞水苏,他纠结什么时候出门,就纠结了一个月。
      纠结完什么时候出门,就开始纠结该穿什么衣服。
      卞溪石有一柜子衣服,颜色各异,款式花样繁多,全是卞水苏整出来的,大概想让他就算宅在家也能帅成一朵花。
      但这一柜子接着一柜子的,他看来看去,觉得每件都挺好,但好像每件又都很不行。
      真是愁啊。
      卞溪石叹一口气望向窗外。

      既然决定了,肯定要去做就是了。
      卞溪石敲定了下一次视频会议的时间之后,拿起平板,一脸严肃地打开备忘录。
      11月23号,上午8点半。在对面小区门口的树下面,和蒲公英见面。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齐备。
      备忘录里的字很少,卞溪石想的很多。
      他设想了很多种情况。
      刚出门崴脚、电梯坏了必须走楼梯、走楼梯时碰到陌生人,或是更糟,遇见熟人。
      在小区门口被门卫拦下盘问、被路人指指点点、被遛狗的人吓一跳、或者直接被咬到要打狂犬疫苗。
      那他就要去医院,医院人更多,还要提前预约,不然排队要排好几个小时。
      要不现在先提前叫个号?卞水苏比较有经验,毕竟被狗咬了不是小事,要是没及时打狂犬疫苗会发病然后死掉的。
      那蒲公英怎么办?拖着一条伤腿去见人,大概会把他吓到。
      但他这么好,肯定会关心的问问自己,说不定还会很热心的要带他去医院,要是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让卞水苏提前叫号了。
      也不知道要是聊天耽误了那么几个小时,打狂犬疫苗还来不来得及。
      卞溪石没在狂犬病和蒲公英之间纠结出个所以然来,但提醒他出门的闹钟开始闹腾,卞溪石只能将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先放一放,转身穿上前几天网购的长风衣外套。
      出门前,卞溪石看了看镜子。
      他不会挑衣服,都是买销量最高的那一个。最近卡其色盛行,卞溪石买的时候没有注意,现在一照镜子,发现自己简直像一个长了大胡子的大型米虫。
      惨不忍睹。
      为了这场策划了四个月的见面,卞溪石只能扯过一条围巾,把自己乱七八糟的一张脸遮住一半。
      站在房门前,他深吸一口气,默默背诵了一遍卞水苏的号码和从小区门口到最近的三甲医院的几条路线。
      伸出手,放在门把手上,往下压。
      26度的恒温空气和13度左右的室外空气碰撞在一起,卞溪石的墨镜上蒸腾起了一片雾气。
      他把手指伸进镜片和眼睛之间,揉了两把,待视线清晰了之后,抬头往外看去。
      很好,楼道没有人。
      他踏踏厚实的靴子,慢慢走出家门。

      电梯是好的,速度很快,也没有人。
      小区有些乱晃悠的大爷大妈,看着米黄色的卞溪石,冲他笑了笑,又转过头去接着专心致志地举剑晃拳。
      走出大门时,门卫很友好地敬了个礼,说:“早上好。”
      卞溪石觉得自己只点点头是不是太冷酷了,但问题是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其他的表情。
      其实也碰到了一只狗,几个月大的阿拉斯加,耷拉着舌头,瞪着豆丁眼,雪团子一样的,被主人抱在怀里。
      路过的时候,小狗盯着他,他也不甘示弱地回盯着。
      它头顶的毛发随着风扬起来一点,小狗歪着头,眼睛一眨一眨。
      让卞溪石想起了那朵蒲公英。
      鬼使神差般的,他抬起手,在小狗圆乎乎的脑袋上撸了一把。
      手感真好,他边撸边想,一本满足,把狂犬疫苗的事情忘到了爪哇国。
      十分钟后,卞溪石到达了观察了无数次的预定地点,他站在树下,心情算得上是很好的。
      抬手看看表,八点三十五,前后五分钟,都是蒲公英日常出门的时间。
      卞溪石整肃以待,拉拉衣服,摸摸头发,最后还清了清喉咙,áà了一阵儿。
      冷静、冷静。
      卞溪石抬头,看了一眼已经热闹起来的小区大门,门口没有蒲公英的踪影。
      他回过头,转身对着树,想临时抱佛脚。
      “嗨,你好,我手机没电了,可以借你的打个电话吗?”
      卞溪石把面前粗糙暗黑的树干,想象成蒲公英的样子,他笑了笑,挥了挥手,看起来很白痴。
      这是他上网查到的搭讪方法,也不知道好不好用。
      卞溪石想了一会儿,想换个策略,他重新清了清喉咙,对树干露出一个自以为友善的微笑。
      “你好,我迷路了,请问人民医院该怎么走?”
      怎么又想到医院去了?狂犬疫苗真害人,卞溪石洗脑了一样的忘不了。
      要不就直接说实话吧,卞溪石把心一横,他始终觉得诚实是一个人最美好的品德,虽然他干出来的事儿是匪夷所思了一点,但蒲公英这么好,肯定能理解他的。
      卞溪石抱着树干长叹一口气,搭讪太难了,难到他想拿头抢树。
      又抱着树纠结了五分钟,卞溪石下了狠心。
      说实话。
      他抬起头,一下子就在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中看到了棕色的一团蒲公英。
      蒲公英和平时穿得有些不一样,米黄色的外套,棕色的灯笼裤,加上白色球鞋,脖子上有一条暗红色的围巾,和他一头蓬松的头发搭配在一起,养眼极了。
      他正朝马路对面走去,还有几步,就要走到卞溪石旁边了。
      卞溪石从没发现自己的心可以跳的这样快,像是有个小人拿着棒槌在他胸口敲着,“咚咚咚”,一下一下,敲得他脚步沉重、头脑发昏。
      距离越来越近,十米,五米,两米……
      卞溪石舔舔嘴唇,在两个人擦身的瞬间,终于从喉咙里逼出来一句话:“我阳台对面……看你……”
      话没说完,蒲公英同他擦肩而过,卞溪石的指尖擦到了他外套的下摆。
      卞溪石浑身僵直,闭上眼不敢转身。
      但如果这次不成功,今天一天他都没机会了,蒲公英最近很忙的,可能十一点了都不回家,卞溪石目前还无法一个人在外面待到这么晚。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朝蒲公英的方向快步走去。
      卞溪石腿长,一米八五的身高加上腕线过裆的身材不是白长的,蒲公英小步小步往前走,他赶了两下就赶上了。
      就是现在,快点。
      他伸出手,一把拉住了蒲公英身上的斜挎包带子。
      前面的人回过头,满脸疑虑,挺大的一双眼睛,向上抬着。

      他真的好白。
      这是卞溪石的第一个想法。
      他右眼下有个小小的黑痣。
      这是卞溪石的第二个想法。
      但是该说话了,不然会被当成变态的。
      他嘴巴微张,嘴唇动了动,绝望地发现自己喉咙里发出的是一串含糊不清的咕噜声。
      蒲公英看着他,眼睛眨了眨,偏过头,伸手取下了左耳的耳机。
      蒲公英以为耳机里的音乐掩盖了卞溪石的话语,他抬头,接着看着卞溪石,等待他说话。

      他肯定在想我到底要干什么。
      卞溪石满脑子只剩了这句毫无意义且毋庸置疑的话,他想开口,却说不出什么,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带着歉意挥挥手。
      “不好意思……”
      完了,我和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不好意思。
      这算什么啊!明明想好了三个方案的,怎么都不会说了!
      只会退缩的懦夫!没有用的乌龟!
      卞溪石骂自己,他心虚地看着蒲公英,蒲公英却很通情达理,冲他随意笑笑,大概叫他不要在意,接着回过头,戴上耳机。
      他往人行天桥走去。
      卞溪石忽然找回了勇气和呼吸,赶紧跟上去。
      两个人隔了七八米,再没想好应该怎么补救前,卞溪石不敢跟得太紧。
      上天桥一共六十八级台阶,卞溪石一步步走得很慢,走一步数一下,走三步抬头看一眼前面的人。
      上完楼梯,就是过桥,人真的很多,好在卞溪石长得高,依旧能维持走三步看一眼蒲公英的动作。
      之后,下台阶,转个弯,就是地铁站。
      所以蒲公英是坐地铁上班的,卞溪石点点头,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如何在本市乘坐地铁”。
      他不敢耽误太久,一边走一边查,还得时不时抬头确认一下和蒲公英的距离没有太近。
      两分钟之后,他下好了乘坐地铁的APP,往里面充了100块钱。
      但让卞溪石没想到的是,他在安检口被人拦下来了。
      “这位同志,麻烦你摘掉墨镜,取下围巾。”
      卞溪石乖乖照做,不明白为什么地铁的乘务人员这么凶。
      好在没有耽误时间,他终于和蒲公英挤上了同一班地铁,两个人在同一节车厢,相隔半米不到,中间挤了三个人。
      卞溪石从没坐过地铁,他一般都是车接车送,从未见过这么多人挤在一节小小的车厢里,一个个的人头小火柴似的。
      他新奇的四处乱看,连车厢上放的公共广告都看了个遍。
      看完之后,卞溪石明白为什么乘务员态度不好了,他的打扮,和动画里面那个不怀好意想把炸药带进地铁的大坏蛋如出一辙。
      卞溪石有点不开心,他把眼镜摘了放在口袋里,想了想之后把围巾也摘了,拿在手上。
      他抬起头,看到蒲公英在打电话。
      车厢不算安静,蒲公英说话不算大声,但卞溪石每一句都听得很清楚。
      “……我请假啊,不想去啦,今天要麻烦曹姐了……”
      “……怎么不给批啊?我连轴转了两个星期了,再不休息一下人都要累垮了,我还不想加班猝死呢……”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快到了,拜拜。”
      原来今天不上班,今天请假,估计是出去玩。
      卞溪石很赞同这种做法,就该这样,累病了可怎么办呢?累病了都要去医院了。
      后来,蒲公英接着挂着耳机,听了一路的歌,卞溪石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五站地铁之后,蒲公英走出地铁。
      卞溪石跟着他的脚步,七歪八绕了好一会儿,停在本市最大的花鸟市场门前。

      “老板,这个吊兰怎么卖呀?”
      “三十,五十两盆。”
      “三十两盆,不卖算了。”
      蒲公英一看就是老花鸟市场人了,看东西砍价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生活白痴卞溪石微微发愣。
      “小伙子,你这样我生意还做不做了?三十两盆,你到哪儿都没有这个价。”
      “也行,反正里面店铺有的是,我再逛逛。”
      蒲公英抬脚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
      “四十,四十两盆,不能再低了。”
      “三十五。”
      “那你还是走吧。”卞溪石看着店主的样子,觉得他有点生气了。
      “三十五两盆,我以后还来你这儿买。”
      “唉,行吧。”
      卞溪石有点惊讶,怎么就行了,这也不像生气了的样子啊。
      “麻烦老板帮我拿袋子装好,我一会儿过来拿。”
      “行行行。”
      老板前一秒还讲价讲得面红耳赤,后一秒就乐不滋滋地收了钱,把两盆吊兰小心放在袋子里,还往上面喷了点水。
      卞溪石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他瞪圆了眼,熊一样的,跟在蒲公英后面,接着见世面。

      走着走着,走到了宠物区,卞溪石看了一眼危险生物猫猫狗狗,再看了一眼如鸟入林的蒲公英,心中哀叹一口气,还是跟上去了。
      这一次,蒲公英没有走走停停,他直奔重点,到了一家店面小但干净整洁的宠物店。
      店里人还不少,怕暴露的卞溪石松了一口气,跟在一对情侣后面推门进了宠物店。
      “小安!你来啦!”
      店员和蒲公英很熟识,卞溪石看着蒲公英笑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和一个高个子女店员聊天,心想原来蒲公英叫小安啊。
      “今天也是来看Bokie的吗?”
      “对丫。”蒲公英,不对,是小安。小安很兴奋的走到一个猫爬架前面,伸手将上面橘呼呼的一团肉捧了下楼,搂在怀里一顿乱蹭。
      “Bokie啊,想死我了。“
      那团橘肉抬起头来,睡眼朦胧地,一双碧绿的眼睛像是最顶尖的猫眼石,橘黑色地肥尾巴轻轻一勾,就勾去了小安的半条魂。
      “怎么又变胖了,我都要抱不动了……”
      小安嘟囔着,搂着Bokie坐在旁边的沙发椅上,挠起了它的短圆下巴。
      Bokie舒服了,开始很响地打呼噜,旁边的卞溪石听了心惊,就一怀抱这么大的肉东西,怎么打起呼噜来还有点打雷下雨的意思在。
      “Bokie!你这个小猪!”
      卞溪石觉得小安也是个言不由衷的人,喊着人家小猪,还从背包里拿了一大袋零食出来,拆了这个拆那个,每一样都要给Bokie喂一点。
      Bokie很满意,吃得开心极了,呼噜声响到卞溪石真的觉得它是个猪精投胎转世。
      “小安啊,你这么喜欢Bokie,怎么不把它接回家养啊?”
      蒲公英抬起头,从卞溪石这个角度来看,他眼角微微红着,有了那么一点可怜兮兮的味道。他抬起头,和问他的店员说道:“我想啊,我想了一万次了,但房东不给养宠物,我怕负不起责任,最后还是害了他呀。”
      “唉,那你每周这样赶过来,不累啊?”
      “不累啊,就五站地铁,很近的。Bokie比较要紧嘛。”
      小安低下头,看着在他怀里撒着娇蹭来蹭去的大猫团,眼睛眯成了月牙,看起来温柔极了。

      卞溪石又在那个店里呆了半个小时,实在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买了一袋猫粮之后,走了出来。
      他还是不习惯和这么多人加这么多猫共处一室的,能忍半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了。
      但蒲公英完全没有要回家的意思,抱着Bokie这个肥猫就不撒手,卞溪石掂量着觉得还有好一会儿呢,索性去了隔壁的店里,开始装模做样地看架子上排放整齐的一盆盆多肉。
      他不是很明白,这些植物放在这里,好看是好看的,但基本都一个样,也不知道蒲公英脑袋瓜里装了什么东西,东买一盆、西买一盆,凑出来个花园,看着精致又温暖。
      卞溪石拿起架子上标价最高的一盆多肉,心想要不试着了解一下。
      “你好。”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卞溪石转过头,看到站在他面前的蒲公英。
      不知道为什么,蒲公英看起来,有点凶,又有点生气。
      卞溪石手指僵了,他笨熊一般地转过身,想摆出个友善的微笑。
      没等他把想好的三个方案拿出来实验,蒲公英先开了口,声音冷冷的。
      “这位先生,从我上地铁开始,你一直跟着我,跟到这里,”
      卞溪石脑袋卡顿了,心想出门的时候真不该戴那个让他看起来像要去地铁投放炸药的大坏蛋一样的墨镜。
      “我来店里之前,故意转过几个弯,你是一直跟着。所以你不要狡辩,我这里录了视频。”
      蒲公英手里举着手机,看样子是在录像。
      “我想问一下你,你一直跟着我,是要干什么?”

      现在是11月23日,上午十点二十八,卞溪石和蒲公英相三米,和自己的安全堡垒相距7.4公里,加上空间距离,就是7.42公里。
      这是他和蒲公英初遇的第231天,是他开始窥视他生活的第193天,是他决定和蒲公英认识的第126天。
      46分钟前,他刚知道,蒲公英的真名,叫小安。
      这一天,真名叫小安的蒲公英和他说了他们的第一句话。
      他问卞溪石,是不是一个跟踪别人的变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不愉快的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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