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梦》江无南

19、十六

　　祁绮掏出钥匙开门，门打开后，他习惯性地朝里面说一句：“我回来了。”说完便愣了愣。

　　他已经离婚半个月了，没有人需要他说这句话。
　　祁绮和唐栩是家里安排结婚的，相当于商业联姻。
　　在他刚毕业后的一年，他还没有好好享受大好时光，就被通知回家结婚。
　　唐栩是唐家最小的孩子，家里面只有他还没有结婚。

　　第一次见面时祁绮就没给他好脸色，任谁突然被要求结婚都会生气吧？连个熟悉的过程都没有。祁绮烦的要死。
　　唐栩却很淡定，对此他没说什么，只是很温柔地对他笑。
　　“喂，你干嘛要同意啊？我们根本不认识。”祁绮皱眉。
　　“这不是我安排的呢。”唐栩笑，他长得很好看，笑起来很温暖。
　　“不是你安排的你不知道反抗吗？！我又不喜欢你啊！”祁绮抓狂道。
　　“嗯？”唐栩歪头，“因为我是个听话的小孩呀。”
　　“……”气得祁绮转身就走。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一周后他们就结婚了。

　　祁绮面对家里人的轮番洗脑最终勉强答应了。
　　结婚那天祁绮依旧臭着一张脸，谁也不搭理。
　　到了晚上他睡在了客卧，让唐栩独守空房。
　　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唐栩正在吃早餐。
　　“你怎么没给我做？”祁绮看了一眼餐桌。
　　“你没给我说呀。”唐栩抬起头看他，表情无辜。
　　“……”祁绮不想说话，他想直接去上班。
　　“等一下。”唐栩叫住他，“这个你拿去公司吃吧。”说着递给他一个便当盒。
　　祁绮看着他，没动。
　　唐栩塞他手里，微笑道：“从今天起，我会努力适应我的新角色，希望你也是，请多多关照。”

　　从此，祁绮过上了回家有饭吃出门有人穿衣的生活。
　　唐栩每天提前下班，祁绮下班回来，桌上都是一桌他爱吃的。唐栩的厨艺超级棒，他还会按摩，会调酒，很会收拾家务，审美也在线。
　　祁绮活得像一个废物一样。
　　但他不满足，他觉得他们俩根本没有感情，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完整的。

　　“不是吧，这么久你们还没有日久生情？”好友诧异道。
　　“我们这么多年了我对你日久生情了吗？”祁绮白他一眼。
　　“你老婆多好啊，长得帅啥都会的，配你绰绰有余了好吧？别不知足了。”
　　“你别乱说。”
　　“怎么乱说了，你不会是还想着你的初恋吧？”
　　“可去你的吧。”祁绮捶他的肩膀。
　　祁绮大学有个初恋，是学校的女神，可望不可即，谁都拒之门外。他表白好几次了，都以失败告终。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难怪你念念不忘。”说着好友又对他说：“我好像听别人说她从国外回来了，哪天你们碰上了还可以叙叙旧。”
　　话音刚落，他抬起头就在酒吧里看见了她。他推推祁绮的手示意他看。
　　女神比之前更好看了，没有读书时候的清冷不可接近，现在更加明艳动人。
　　她似乎也看见他们两个，朝他们过来了。
　　“真巧啊。”女神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好友在一旁回答，女神一身红裙太惹眼，祁绮一直回避眼神。
　　“祁绮，好久不见啊，你过的怎么样？”话头突然转向他，他有些局促，“还，还好吧。”
　　女神突然凑近他，“你怎么了？”
　　浓烈的香水味冲进他的鼻腔，他退后了一步，“我，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推开人群出了门。
　　好友追出来，“你怎么了？”
　　祁绮没说话。

　　回到家的时候，唐栩在灯下看书，看见他回来，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你身上怎么有酒味，你喝酒了吗？”唐栩问，他又嗅了嗅，“咦，还有香水味。”
　　“你管不着。”祁绮恶狠狠地说。
　　“好吧。”唐栩把水递给他，准备去睡觉。
　　祁绮不知怎么，突然很烦躁，把水摔倒地上，唐栩回头惊讶，“怎么了？”
　　“怎么了？！”祁绮爆发，“我去喝酒你也不管，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你也不管，我们这是结婚吗？！我早就说了没有感情不如不结婚。”
　　“不要闹了，我去收拾，你先洗个澡，我们明天再说。”唐栩摸摸他的头，劝道。
　　“别碰我！”祁绮打开他的手，“这样的家像个空壳，我受不了了！我们离婚吧！反正我们又没有感情。”
　　空气安静了一会，唐栩像没事人一样笑道，“你饿了吗？我做点宵夜给你吃？”
　　祁绮捏了捏眉心“算了吧，我不想过了。我们不合适。”
　　“你认真的吗？”过了一会儿，唐栩问。
　　“嗯。”
　　唐栩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才说，“好。”
　　他们马上就离了婚，唐栩搬了回去。

　　最开始那几天，祁绮像是刚得了自由。在家里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外卖，在外面和朋友喝酒想喝多久就喝多久，谁也管不了他。
　　后来他渐渐感觉这种生活分外空虚，外卖吃腻了，早上没人叫他，下班回来也没人等他。
　　特别是当他看到唐栩一身西装亮相慈善晚会，和当红明星谈笑风生的时候，这种情绪到达了顶点。
　　心情郁闷，就约人出去喝酒。
　　今天是情人节，酒吧里全是成双成对。
　　更郁闷了，一瓶一瓶的灌，最后喝趴下了。
　　好友想把他弄回去，他一直不配合，大着舌头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喊谁的名字。
　　好友只好叫了帮手过来。
　　两个人把他扶起来，说送他回家。

　　“我不回去。家里什么都没有，回去干什么。”祁绮挣扎起来，抱着旁边的柱子不松手。
　　“先回家。”好友劝他，“今晚我陪着你。”
　　“我不要你陪。你不许去我家。”
　　“好好好，我不去，那你要谁陪？”好友哭笑不得。
　　“我要我老婆陪，”他嘴一瘪就开始哭，憋了半个多月了，他又难过又委屈，“呜呜呜，我要我老婆陪我，我好想他啊，可是他不要我了呜呜呜。”鼻子一抽一抽的，眼泪鼻涕满脸都是。
　　“……你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一听这个，他哭得更伤心了，“他一点都不爱我，也不在乎我，可是我好爱他，我不想离婚的，当时太冲动了呜呜呜，他一点挽留都没有！”

　　“谁说的？”那个帮手扯下口罩，竟是唐栩。
　　祁绮愣愣地看着眼前人，立马向他扑了过去，抱住他。
　　鼻涕眼泪蹭唐栩一身，……唐栩忍了。
　　“呜呜呜我好想你呀，你怎么那么绝情。”祁绮口齿不清地哭诉道。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我吗？”
　　祁绮立马表态：“喜欢！我最喜欢你了，当初我就是傻子，嘴硬。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唐栩，像是下一秒眼泪就要掉。
　　唐栩看着他，平日里嚣张地像谁欠了他钱似的，现在又这么软绵绵的，小伙子还有两幅面孔呢。
　　“你喜欢我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不喜欢谁要跟你结婚啊？你就偷着乐吧。”唐栩叹口气，把祁绮背到背上，送他回家。
　　“那你可不要说话不算数，我们明天就去复婚！”祁绮喜滋滋地想。
　　“好好好。”
　　祁绮趴在他背上高兴到了极点，忍不住亲了唐栩一口。
　　“傻小子。”唐栩说着却不自觉露出笑来。

　　被忘在酒吧的好友：小丑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