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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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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田订的是能放下七八张桌子的大堂,等余阅他们到达时,各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还好篮球队的人帮自己留了四个位置。
“好兄弟,平时没白疼你们!”余阅拍了拍篮球队长董毅飞的肩膀,坐到了他旁边。秦添随后坐在余阅身边,林旷挨着秦添,许子潇挨着林旷,一个接一个地坐下来。
“客气客气,你帮我们争取这么大福利,帮忙占个位子都是小事。”董毅飞说道。
余阅知道他是在说篮球队经费的事,“功不在我,主要老田是个讲理的人。”他凑近董毅飞,压低声音继续问道:“知道胡雨欣考得怎么样吗?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讲?”
董毅飞喜欢胡雨欣这件事,虽然只跟余阅一个人提起过,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一个活泼阳光的大男孩,只有在顶喜欢的人面前才会变得扭捏不坦诚。
“等填志愿的时候再说吧。”董毅飞眼睛亮亮的,“虽然不知道她考了多少,但我这次发挥得不错,如果可以,我想跟她去同一个大学。”
“有勇气,”余阅朝他竖起大拇指,“祝你成功!”
同样地,胡雨欣喜欢秦添这件事,凡是长了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向来是别人绞尽脑汁想聊天话题,而面对秦添时,胡雨欣却成了那个找话题的人。只要胡雨欣不把事情说破,他们两人的追求者就能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菜一道道地端上来,大家却都没动筷子,默契地一同看向坐满老师的那桌,期待着老田能说点什么总结性的话语。然而他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在其他老师的撺掇下,才慢悠悠地起身拿过了话筒。
“喂喂……”老田检查好麦克风,紧接着抑扬顿挫地吟道:“ 天光村鸟鸣,客子动归情。海月终辞夜,山云尚在楹。殷勤图后会,勉强就前程。珍重同窗友,劳生亦太轻。这是明代诗人王邦畿赠予同窗的一首诗。”
“在座的各位心知肚明,以后的聚会永远不会像现在这样齐了,总有人没办法到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会愈来愈多。我想说的是,不要为之感到遗憾,因为有的人注定只能陪你度过人生的一小段旅程,即使你们曾经有很多辉煌不可磨灭的记忆,但未来同时存在着种种不可抗因素,使与旧友的联系变得困难或者不合时宜。所以,一定要活在当下,学会珍惜。高考只是一个阶段的谢幕,但这三年的时光却是你们今后人生中永远的闪光点,所以,对陪伴你度过这些日子的同窗们心怀感激,冲淡些离别的伤感,多些青春的激情!”老田走下台,从桌上举起酒杯,“祝愿每一位同学,前程似锦!”
每个人都举起杯子,隔空和老田碰了碰。老田诚意很足,一口闷了个干净,然后接着说:“大家可以来这边点歌,那个余阅!”
“到!”突然被点名,余阅一惊,差点把杯子里的啤酒洒出来。
“今天你必须来一首,不唱不准走啊!”老田威胁道。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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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吃到一半,不少同学成群结队地起身去老师那桌挨个敬酒。余阅其实很厌恶这种为了应酬虚伪的亲近,但这次不一样,他是发自内心的敬仰和感激这些老师们。所以,当他走近时,心脏不由自主地扑通扑通跳动起来。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老田笑着问,“跟猴屁股一样。”
余阅并没有喝多少,但他的体质就是一碰酒精就会脸红的类型。
“胡说,哪有这么帅的猴屁股。”
老田端起酒杯,余阅以低过他杯沿的高度和他轻轻碰了一下,然后是秦添、林旷、许子潇。
“秦添弹钢琴不喝酒我能理解,这么你喝的也是果汁呢?”老田皱着眉头问林旷。
“我骑车来的,怕查酒驾。”林旷一脸义正辞严。
“好公民。”老田夸完他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四人便跟着动作。返回座位前,余阅对上老田的眼睛,发自肺腑地说了句:“真的感谢。”老田一言不发,拍拍他的肩膀,随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追问:“想好唱什么了吗?”
余阅把嘴一咧,“您就瞧好吧。”
吃饱喝足,该敬的酒也都敬过了,大家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余阅这时不负众望地走到了台上。他拿起插在音箱上的手机,点了首大家耳熟能详的歌。
这首歌是每年春节联欢晚会的必演曲目。当余阅用做作的美式唱腔唱出:“难忘今宵……”这四个字开头,下面已经笑倒了一片。酒精的作用已经慢慢褪去,此刻他的脸上只剩些潮红,看起来特别的……可爱。
有的人笑着笑着就哭了,余阅看见他们试图悄然拭去眼泪的动作心也跟着收紧。这下面的有些人,今天见的可能真的就是最后一面。
曲毕,余阅虔诚地朝台下鞠了个躬。
“兄弟,我只知道你说唱挺厉害的,没想到美声也这么牛逼啊!”余阅刚坐下,身旁的董毅飞已经佩服了个五体投地。
“必须的,我是双栖选手。”余阅骄傲道。其实他心里拎得可清楚了,自己唱得只是听起来像回事儿而已,在专业的面前必定会原形毕露。因此他转过头,对上了秦添好整以暇的目光。
“看我干什么?你嫉妒啊?”余阅企图用嚣张的气焰掩饰自己不足的底气。
“是羡慕,没想到开创美声新唱法的高人竟在我身边。”秦添笑着说。
“有本事你去唱一个!”
“不去,我五音不全。”
这话纯粹是在放屁。秦添只是音域较低,声音的局限性太大,能唱好的歌很少罢了。
气氛越来越热烈,上台演唱的人越来越多。矫情的真心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似乎只有借助歌曲才能自然地表达。
胡雨欣一上台便立刻成为全场的焦点。她今天化了淡妆,齐胸的黑色长发微卷成好看的弧度,慵懒妩媚。胡雨欣本身就白,身上的白色连衣裙更是衬得她白到发光。裙子的长度刚刚好,膝盖以上,既不会显得过于保守,也不会太清凉。笔直修长的双腿踩着一双细跟绑带凉鞋,轻盈皎洁,活生生的出水芙蓉。
“这首歌……我想唱给一个人……”
尖叫声和欢呼声热浪般袭向舞台,余阅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余光瞥见董毅飞微笑的表情僵硬了,还瞥见秦添皱起了眉头。
胡雨欣抬手将头发撩至耳后,彻底展现自己清新艳丽的面容,“也许唱得不好听,也许会跑调,但我的心意,希望可以传达给你。”
说到“你”时,她看向了余阅这桌。
接着她就唱了首《遇到》。胡雨欣本身音色轻柔温和,唱歌时融入了感情,听上去多了些力量感。台下的人都屏息凝神,同时偷偷打量着秦添。余阅顺带着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目前为止,秦添的表情还比较平静。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胡雨欣在快要结束的间奏里扔下了炸弹。在唱完最后一句“只要你的肩膀愿让我靠”后,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心意直接说了出来:
“秦添!我喜欢你!”
场面终于爆炸了,“在一起”的起哄声和各种尖叫口哨声试图把房顶掀翻。余阅扫视一圈,发现老师那桌也是笑吟吟地望着这里,身边的林旷和许子潇同样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全场表情严峻的人就只有他和秦添,因为董毅飞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落,也装模作样地跟着起哄。
余阅的心突然慌了起来。从以往的相处情况来看,秦添应当是不喜欢胡雨欣的,但他知道,为了女孩儿的面子,秦添更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她。他拿不准秦添会不会为了稳住局面,先答应下来,再私下里讲明白。
可这样一来,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却没多少人知道这只是逢场作戏。想到这儿,余阅就浑身难受,他也说不清难受的点在哪里。
这种误解,只会对喜欢胡雨欣或喜欢秦添的人造成影响,况且他还是个了解内情的人,按理说应当跟林旷和许子潇一样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当个吃瓜群众。可余阅就是做不到,他急切地想要帮助秦添摆脱这种困境。
胡雨欣不知所措地站在台上,她将话筒紧攥在手中,掩饰发抖的指尖。原以为会得到秦添的回复,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她都认了,只想求个结果罢了。但秦添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台上的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下台时机,胡雨欣此刻铁了心,跟秦添对峙到底,不得到回复就不下台!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原先“在一起”的呼声也变为“秦添,上!”、“秦添,你是不是男人!”的鼓励或挑衅。
许久,秦添皱着眉头低声叹了口气。在即将起身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按住了他的肩膀。
秦添回过头,看见了脸上写着“交给我吧”的余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