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愧疚作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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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叶玄是被人热醒的。
睁眼一看，自己身上盖了两层被子，怀里还多了个夜阑，虽然外面下着雪，可是他昨天晚上是和衣而卧的屋里又有暖炉，再加上夜阑这么一掺和自然就热醒了。
叶玄想从床上下来，可他刚想起身就被夜阑环住了腰，叶玄挣了一下没挣动，轻叹了口气手绕到身后将夜阑的手轻轻掰开。
下床后，叶玄把多出来的那层被子叠好放在一边，又帮夜阑拉好被子，然后找了换洗衣物，在寒·司南·英的指引下到温泉池沐浴。
叶玄犹豫道：“我就不能去屋子里洗吗？”
寒英嘶嘶道：“你屋子里还有个人你不知道吗？”
叶玄：“我在屏风后面洗，再说他不是没醒吗。”
寒英：“你怎么知道他没醒？别把他看的太天真无邪，这小孩心机深着呢。”
叶玄以为它还在记恨夜阑把他从自己肩上扔下去那事，不以为然道：“你那是对他有偏见。”
寒英：“你说是就是吧。”顿了顿又接着道“这里很安全，不会有外人打扰。”
傲兰苑中一般弟子进不来，这里的外人特指夜阑。
听了这话，叶玄稍稍放心，看着寒英道：“你不打算回避一下吗？”
寒英：“我只是一条蛇，而且以我们俩这关系就没必要回避了吧。”
叶玄拿他没办法，一边把衣服脱去一边道：“我们俩什么关系？”
寒英：“共生。”
仔细一想，叶玄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干脆不说话乖乖去洗澡了。
寒英跟在叶玄身后一起进了温泉池，下一秒温泉上升起一层白色的雾，四周还散发出淡淡的花香。
寒英解释道：“掌门曾给这温泉池取了个名字，叫做“咫尺天涯”，不过听说后来改名了。这花香是有毒的，池水就是解药。所以泡在温泉里的人没事，但是一旦有什么人意图不轨，就会被花香毒死。美人近在咫尺之间，却似与天涯相隔，人间酷刑也。”
叶玄一点也不想打听什么掌门和美人，思忖片刻道：“要是有人误入那岂不是……”
寒英打断：“这你大可放心，花香只飘散在雾包含的范围里，这雾既是屏障也是警告。”
叶玄这才后知后觉道：“我有写过这东西吗？”
寒英：“你自己的进度自己有点数。”
叶玄：“．．．．．．”
寒英：“况且你是以女主视角写的，现在写了十几章都不见男主，一水的全是漂亮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搞百合呢。”
叶玄：“你挺了解啊。”
寒英早已想好了托词，立刻道：“哪里哪里，这都是基本操作，接委任前，总要了解一下剧情线。”
寒英：“话说你当时为什么要写这部小说？又为什么要让江池柳做男主？”
叶玄愣了片刻，含蓄道：“因为一个人。”
寒英一怔，正色道：“谁？”
这绿长虫难道就没听出，自己不想多说吗？果然不能以人的思想去要求蛇。
叶玄没说过谎，也不屑于，只好闭嘴不言语。
见他不答，寒英又道：“我是你的系统，你不说，我也迟早都会知道的。早点知道前因后果，对剧情补充有好处。”
叶玄沉默片刻，道：“我同桌，他高中时是我师弟，后来跳级和我们一起高考。”
“所以他就和你考了一个校一个班”寒英讥讽道，“你说他是不是冲着你去的。”
叶玄恼怒：“你胡说什么？”
寒英：“行行行，我胡说，所以跟他有什么关系？”
叶玄追忆着，道：“第一次见他是在高二的时候，我当时遇上点麻烦，是他帮了我。看见他的那一刻，脑海中就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下画面，然后我根据那些画面就写了这本书。”
他说的时候神情不自觉的软下来，就算雾也挡不住他眼里的光。
寒英听了，态度突然就软了下来，转移话题道：“那为什么不以他为男主写？”
叶玄被他这么一问，眼里的光像是烟火坠入大海，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这么泯灭了。
他像是难以启齿，支支吾吾道：“因…因为在浮现出的画面里，我…我对他…对他…我居心不良…我觉得自己思想龌龊，躲着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拿他做文章。”
闻言寒英的重点偏了，寒英道：“到底是你居心不良，还是他图谋不轨？为什么要躲他？”
叶玄：“他帮了我，我却在想些不着边际的事，自然是我居心不良，我也没颜面见他。”
寒英：“你………”
叶玄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打断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八卦？”
寒英：“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事，我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去了解，这不叫八卦。”
叶玄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决定快点洗完，快点回去，裸着跟一条蛇说话太诡异了。
见他不答，寒英又把刚才的话题接上，它道：“我只是想问，你就不觉得他靠近你这一点本身就很不轨吗？说不定他当时心里就想着怎么把你关在他家里。”
叶玄手上动作一顿，就这么背对着它道：“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那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他为什么会想把我关在他家里？”
寒英：“防人之心不可无，当然除你之外。因为你好看啊。”
叶玄忽视了它后半句话，道：“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就不怕我把你煮了或者拿去泡酒？”
寒英：“若是能死在你手上，我甘之如饴，况且你要是把我煮了，谁带你回去呢？”
叶玄：“抱歉，要让你失望了，我对杀生没兴趣。”
寒英：“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叶玄不想再跟他掰扯，快速洗完，穿好衣服回房间。
房间里夜阑已经穿好衣服，手里那种发带披散着头发坐在床边。见叶玄回来，夜阑立刻跑过去抱住叶玄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
叶玄下意识后退一步，夜阑自然察觉到了，于是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叶玄，带着哭腔开口道：“师兄，抱。”
叶玄瞬间就被萌到了，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师兄身上凉，就不．．．”
夜阑不知捏了个什么决，叶玄的头发瞬间就干了，身上也暖暖的。
夜阑以及执着的张开双臂，道：“师兄抱。”
叶玄没了顾忌，伸手将他抱起，问道：“怎么了，这才一会不见这么哭了。”
夜阑双手搂着叶玄的脖子，好像生怕他会跑掉似的。
叶玄轻轻拍着他的背，下意识柔声哄道：“乖，别哭了。”
叶玄以前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感觉每天都活的很累。
他活了二十年从来没这么温柔的待过谁，但不知为什么，心底深处却觉得本该如此。
他理所当然的应该把一辈子的温柔都奉献给眼前这人。
这个想法一冒出心头，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不由分说的将叶玄淹没。
沉浸其中，叶玄和所以落水的人一样，在水里挣扎妄求自救——他就像做错了事，下意识推卸责任的的孩子，他想这份情感应该是书里的叶玄所产生的，和现实的他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他忘了，这书是他写的，这个人物的原型就是他本人。
他以为他终于得救了，以为自己用那一碰上某人就剑走偏锋的思维逻辑把自己从洪水中拉了出来，可其实他和所有在水中不断挣扎的人一样，非但没有自救成功，反而越陷越快，越陷越深。
很快他的思绪被夜阑打断，夜阑抽咽道：“我，我梦见师兄满身是血的躺在我怀里…我睁开眼你不见了。”
叶玄生疏的哄道：“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梦，师兄不就在这吗。”
是梦吗？叶玄满身是血的趟在夜阑怀里……
许是被这句话触动，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涌现出一些零星的画面：
是一片火海，是清风剑派，还有一个缓缓倒下的黑衣男子，他听见师尊的声音，“掌门师兄！”
最后他听见自己，不，是叶玄的声音，他说“阿辞…别哭，若……是”他似是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以至于他后面的话都没了声音。
看着他起合的嘴唇，依稀可以辨认出他说的是“若是来生得相见，定同君把鸳鸯羡。”
这些是什么？
他听见有人在叫他，确切的说是叫“叶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叶玄一阵心悸。
他在哭。
那是谁？
为什么听到那人在哭，他会感到…心痛？
那人抱着叶玄的尸体，低着头跪在自己面前，一身月白缎袍被鲜血染红。
叶玄突然就很想抱抱他，安慰一句“不哭了啊，师兄在呢。”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不过抱住的不是那个佝偻跪着的身影，而是眼前的孩童，那句话自然也只有这孩童听得见。
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还没等叶玄看真切，画面便如烟般渐渐消散在空气里，他只来得及看见那双眼，充满杀气和绝望。
这一眼让人恐惧也让人怜悯，叶玄的心里却只有无尽的悲伤，好像有什么东西消散在天地间，自此山川湖海都不再惹眼，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夜阑止住抽咽，抬头看着叶玄，却见叶玄脸色苍白，放在他后背的手微微打着颤。
夜阑刚收回去的眼泪差点又出来了，叶玄为了让这小祖宗把眼泪收回去，便生硬的开始转移话题，问道：“你把发带拿在手里？”
夜阑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其实叶玄醒的时候，夜阑也醒。
还没被叶玄捡回来的时候，他就在街角乞讨，他长得可爱，一哭起来就特别招人怜。路过的行人都纷纷慷慨解囊，他每次都会把钱小心的放在衣服里，可一旦他睡去，就会有其他乞丐把他身上的钱拿走。
久而久之他睡眠质量就便的很浅，很容易就会被吵醒，即便到了门派也没变过。
昨天晚上被这个梦吓醒的夜阑，大半夜抱着被子来到叶玄的屋子，爬了叶玄的床。
早上还曾悄悄尾随叶玄，然后亲身体验了一把“咫尺天涯”的感觉。
只好灰头土脸的回房间，当然会的是师兄的房间。
穿好衣服，准备束发的时候，夜阑就盯着发带发呆，过去足足半分种的时长后，他决定了，他要赖在这了！
于是乎他就开始盘算着，怎么让自己师兄答应让他留下，又过了整整半分钟以后，他决定了，使用苦肉计！
这不刚想到点子，还没来得及束发正主就来了。
．．．．．．
听叶玄发问，夜阑借坡下驴道：“师兄，帮我束发，好不好。”
叶玄还没看过去，寒英就凑上来道：“没关系，随便梳梳应付一下就行了，你梳成什么样，这小傻子都会喜欢的。”
叶玄应了一声，凭着沐浴前拆发带的记忆，把步骤反推，就像玩倒放一样，再加上寒英在耳边指导，虽然明显事半功倍，可是叶玄是第一次给人梳头发，他又是个对自己比较苛刻的，决绝不允许在自己手底下梳出来一个鸡窝来。
不过好在他学习能力强，翻来覆去倒腾了三次就把头发竖起来了，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看着手上被自己扯下来的五六根头发，叶玄抱歉道：“不好意思，第一次给别人束发，不太熟练。”
夜阑转过头看着他，微笑道：“不用道歉，师兄做的很好啊，以后多做几次就熟练了。”
叶玄没出声。
夜阑又道：“师兄给我束发，我也帮师兄束发好不好？”
叶玄第一反应就是，夜阑要“报复”回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人头发也当如此。
叶玄点头道好。
可是夜阑并没有“报复”回来，相反他的动作轻柔的过了头。
从镜中看到成品时叶玄受到了良心的谴责，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于是愧疚感化作满腔生疏的柔情，尽数还给了夜阑。
以至于夜阑说害怕一个人睡，要留下来的时候叶玄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愧疚作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