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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掌门师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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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山上有一门派名曰“凌云”,哌中有三样镇派之宝:
其一是哌中绝学“九阳剑法”,此剑法为本派掌门洛泽所创。共十卷,九十二式,近两千招。至今六百年竟无人能尽数参透,其中变化之复杂多端,叫人窥不破之处多矣。
其二是哌中一灵兽其名玉泽,除了本派掌门及长老们再也没人见过它的模样。有传闻说:凌云派得神龙庇佑,此灵兽恐为真龙;还有人传:这凌云派掌门人拂尘剑季和老也不死,没准啊根本不是人,说不定这灵兽就是他祖宗——王八精。说什么的都有,但其中真假恐怕只有见过灵兽的人知道了。
其三便是传闻中老也不死的凌云派掌门人——拂尘剑季和,据说他活了九零五十三岁,每隔百年就要闭关一次,一身修为可谓是举世无双,与其同代的修士早已已殒于天地之间,就只有他屹立不倒。
凭着这些凌云剑派被默认为十大门派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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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月桂宫时三更将过,月桂宫中的舒教堂却仍就灯火通明,像是一个人特地盏灯等他。
充作司南的青竹同志将叶玄带到清舒傲兰苑。
清舒傲兰苑和一般弟子所居住的屋舍不同,清舒傲兰苑是清舒长老及其真传弟子的住所。
苑中出来桂花树还有许多小动物,和寒英辞一样都是叶玄捡回来的。
将熟睡的夜阑安置好,又往舒教堂走去。
刚迈进舒教堂便见一个男子背对着他们道:“玄儿,你这次偷跑出去又把什么玩意捎回来了。”
听了这称呼叶玄不用猜都知道此人是谁——清舒长老慕容清。慕容清转过身冷冷的看了一眼叶玄,似是责备。
叶玄一时间有些无措,下意识看了一眼那青竹。
青竹见叶玄看向自己,在他耳边嘶嘶几声。
叶玄听了踟蹰片刻。慕容清见他神情以为是自己太凶把这孩子吓着了,便稍微缓了缓脸色。
叶玄上前拽着慕容清袖子,撒娇道:“师尊不要生气,担心气坏了身子。”顿了顿声音带着点委屈地道“徒儿瞧着宫中清冷,这不是特意下山给您带了只灵兽回来想着给您解解闷。”
慕容清了然,感情这小兔崽子刚才在盘算怎么哄骗自己呢。
慕容清好气又好笑,抬手戳了一下自家爱徒的小脑袋道:“知道宫中清冷不来陪着为师反倒让畜生代劳,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慕容清睨了青竹一眼,接着道:“既非真心相送,这小畜生你就自己带回去吧。真要孝敬为师就少往山下跑,多在傲兰苑陪陪为师。”
叶玄看着慕容清地点点头,这一刻叶玄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情感,恍惚间像是有什么东西触碰到灵魂深处的一束幽蓝的荧光,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一个画面:
在傲兰苑的庭院中几颗桂花树开的正盛,他…不,应该是叶玄端着刚做好的桂花糕一侧的屋子里走出来,笑着对慕容清说:“师尊师尊,徒儿瞧着宫中清冷,连伙食都寡淡无味,特地下山讨教了庖厨,给您做了桂花糕。小师弟也过来尝尝。”
夜阑从秋千上下来,蹬蹬蹬的迈着小短腿走过来。慕容清本以辟谷,可一听是叶玄请手做的还是很给面子的拿起一块,看了看道:“你要真觉得宫中清冷为什么不多来陪陪为师,替师解解闷呢?”说完又把桂花糕放进嘴里。
叶玄笑着应了声,也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浓烈的桂花香在嘴里扩散,加了蜂蜜很甜,像是一辈子没这么甜过一样。
脑海中的画面明明这么温馨,可是看着慕容清他却有种想扑进慕容清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感。
这些记忆明明不属于他,却是那么的熟悉而强烈,他想应该源于这身体的原主吧。
慕容清伸手摸了摸叶玄的小脑袋,笑道:“为师又不怪你,哭什么?”
叶玄这才从情绪的低潮中挣脱,闻言叶玄把还未来得及流出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斟酌着措辞道:“没哭,只是觉得师尊待我好。”
慕容清轻轻掐了一下叶玄的脸,道:“现在才知道为师待你好啊,行了回去休息吧。为师还有事要处理,待会儿就过去。”
待叶玄走后,一黑衣男子翻窗进来,刚想起身,却因方才动作踩到了衣角,砰的一声一头栽倒。
“......”两厢无语。
慕容清摇了摇头,似是不忍直视,一手扶额一手指着离窗户一丈远的门,道:“掌门师兄旁边就是门你看不见吗?”
来人正是凌云剑派掌门——季和
季和起身拍了拍下摆道:“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偷偷摸摸很有意思吗”
慕容清道:“偷偷摸摸的只有你好吗,我又没让你躲。”
季和不以为然道:“就算我不躲,你难道就不会随便编个理由骗你那乖徒弟?”
不等他回答季和便接着道:“你会,既然会那怎么就不是‘偷偷摸摸’了?”
慕容清妥协道:“你有理,我说不过你。”
季和正色道:“我设了结界,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慕容清声音突然正色下来,道:“这都过去百年了,掌门师兄收手吧。”
季和收了脸上嬉笑的神情,道:“你觉得到了这个份上我还能收手吗?”
说完,他看了慕容清一眼见他皱眉又道:“你倒也不嫌累,这百年间你私下里见我一次劝我一次,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慕容清道:“我自知没那个本事劝动你,可同门一场,总不能看着你误入歧途。”
季和道:“所以你就将自己关在这月桂宫中,是打算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吗?”
慕容清闭了闭眼道:“师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放下吧。”
季和忽然情绪激动道:“放下什么?是放下师门的仇恨?放下这么多年的努力筹划?还是……”
还是什么他没有说下去。
慕容清道:“师门的仇恨已经也报了,师兄再执着于过去的事,恐遭反噬。”
报?他来这可不就是为了报仇的吗。
季和知道慕容清不是放下了,只是比起已故的师门,现在还活着的三两“亲人”更为重要。看起来的不近人情和柔情似水,都是建立在大仇已报的基础上的。
所以这话不能对慕容清说,因为太了解他,知他心性,对于师门的灭亡不似表现出来的这么冷漠无情,只是我们真的在所谓复仇的路上失去了太多太多,当年的变故之后,偌大的师门只剩他们几人了,他们是真的不能再失去对方了
季和只能装作一脸不耐烦的打断慕容清:“行了,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说这些大道苍生,逆耳忠言的。”
季和上前两步,一边抓起慕容清的手输入灵力探他内府一边道:“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须臾皱眉松手,忍不住怒声道:“不是跟你说了,我闭关的时候离我远点吗!凑上来找到哪门子死?”
慕容清被吼了也不生气,依旧平平淡淡地道:“我不上去难道看着你把弦玉师弟打死?”
季和不悦道:“这么在乎他?你这么不怕我把你打死?”
慕容清道:“弦玉怎么说也是我的师弟,再者我这不是没死吗。”
一瞬间季和的瞳孔变成了红色,额头上浮现出一道血红色的暗纹,但很快又被季和强行压下去了。
不能疯,至少现在不能疯,慕容清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他暴走式的攻击了。慕容清要是死了…他不敢想要是慕容清再一次死在自己手上,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季和定了定神道:“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多少有点数,就算不想想自己也想想弦玉师弟和你徒弟。为了你……”
「为了你,我差点途尽修仙界;
为了你,我杀了很多人,好人坏人,仙者魔修;
为了你,我背负着杀戮活到了现在;
也是为了你,我建立了“凌云派”。
我知道我满身罪孽不可饶恕,可是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死。
我这一生造下无数杀孽,可最让我难以释怀的是你死在了我的剑下。
所幸你回来了,你等我。
等我把那人杀了,赎完罪,若是我还有一息尚存,就还你一个干干净净的季师兄。」
这些话不便说给慕容清听,一来不想让他活的有负担;二来要是让他知道这些,万一自己活不下来怎么办,那他不得跟着殉情啊。
“殉情”多么美好而残酷的词啊。
半晌季和接道:“为了你,弦玉那个臭小子特地去蓬莱求取仙草,为此吃了不少苦。”说着将一个锦囊扔在桌子上。
这是他清醒后,不眠不休花了两夜三天时间去蓬莱仙岛求来的,期间光是破蓬莱秘境就花了两天一夜,如今却要为他人做嫁衣,可是他没办法。
季和忽然向慕容清迈进一步,凝望着他,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季和开口道:“我就是来送东西,现在送完了,那我走了。”说着又无视了那扇门,径直走到窗边。
“下雪了。”/“谢谢你,师兄。”
两人同时开口,季和愣了片刻,转过身,轻笑一声道:“清舒师弟要是真想谢我不如以身相许吧。”
慕容清道:“我敢给,你敢要吗?”一时间空气似乎被冻住了。
季和走到慕容清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摸了摸自己的说道:“这也没发烧啊师弟你咋说起胡话来了呢?”
慕容清笑了笑道:“知道是胡话还信。”
季和看着慕容清没有说话,双手微微抬起,又垂下。
这若是胡话,我倒是敢信,可是如果是真的我却不敢信了。
有那么一类人,他们在暗夜里呆的太久太久,以至于清晨第一缕光投落的时候是那样的刺眼。他们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害怕。
习惯了一无所有的人,一旦有了点什么,就会害怕失去,所以他们总是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这一点来之不易的温存,这会成为他们的软肋。
最后季和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只是不再执着于那扇窗,而是走了大门。
砰的一声,堂堂凌云派掌门被一个门槛绊倒了。
好在这里除了他们两没别人,不然掌门威严何在?
慕容清上前想将他扶起,看刚走到他身旁,季掌门自己就站起来了,往外走去。
也是,好歹是个掌门,怎么可能娇弱到摔个跤就要人搀扶?
这么想这又见季掌门蹬蹬蹬走了回来,脱下外裳披在慕容清身上,嘱咐一句当心着凉又蹬蹬蹬走了。
慕容清看着季和的背影,轻笑一声道:“还掌门呢,开个屏障能废多少灵力?”说着略一施法,季和周身立刻被一个米黄色的圆形屏障,上面有桂花纹,远看犹如一轮满月。
慕容清看季和明显脚步一顿,然后加快脚步离开,那么远的路也不知道御个剑,好吧,其实也不是特别远,步行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暮岁夜里,朔风袭袭,垂落琼芳满地,未能说出口的心事便被大雪一起被埋葬在这月桂宫中,待到来年雪化时又随着春风吹散到宫中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