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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咯咯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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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方扔给戴豫一张图片,招手让念白来他跟前。
他一共俩儿子,老大才刚大学毕业,没孙子给他玩,这个有特异功能的小宝宝瞅着挺好玩。
伸手拽了拽小孩脑袋上的绿飘带,老严笑着老慈祥了,“这色儿鲜灵,隔远了看像顶着两条菜花蛇。”
戴豫从佛雕上抬眼,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念白指着爸爸手里的图片,奶声奶气地对严大爷以眼还眼,“隔远了看像你。”
老严:“……”
小孩说得挺对,老严长得富态,方头大耳的还真有点罗汉像。
戴豫不解,“严队,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这算哪门子大案?”
做刑警要求知识全面,戴豫对古董文物多少有些了解。哪怕不了解,对省博,他作为生于斯,长于斯的谭城人也是如雷贯耳。
末帝离京带走了大批文物,其中的书画珍品大部分为省博所藏,单论此项,国内能排前三。
还有佛像,也算因缘际会,特殊时期,国内抄//家搜罗的金属佛像有很大一部分经受统一调配,送到了谭城隔壁的煤都,那里有一家大型稀有金属冶炼厂,是有识之士不忍文物毁灭,带着省博的工作人员冒着大风险,拯救了大批珍贵的佛像。
谈恋爱那会儿,他陪白婉看过一次佛像展,还请了个专业解说,跟着学了不少知识。丢失的这件木雕,论价值,比不上省博某些銮金佛像珍品,也逊色于馆藏的那尊明代造像中的精品,属于展览中只能在犄角旮旯待着的那种藏品。
“这种案子让区分局查吧。”戴豫最喜欢凶杀案,不爱抓小偷。
“我寻思让你全面发展一下。”
老严玩虚的时候笑得最真实,不用想就知道,有人托关系找到了他,他推脱不得,拉人当壮丁。
戴豫没明着应承,把念白的大包袱留在办公室,抱起闺女就走。
老严在后面喊,“带孩子去现场算什么事?我帮你看着。不行,我一会儿还得开会。”
“我家孩子没地方玩,只能去博物馆玩。”戴豫没有停步,声音从走廊传回办公室。
“臭小子,拿话点我呢。”老严是谁?孙阎王平时懒得处理的关系,全都推给他,谁让他八面玲珑,心眼子也有八个。
认命地拿起电话,严方打给了老战友,机关幼儿园在广场东边,戴豫上下班不顺路,部队幼儿园最合适。
安排好神童上幼儿园的事,老严又往家里拨了个电话,让老婆去商场给孩子买书包,学习用品和玩具,再买两套衣服。这两年戴豫过得不容易,他这个当领导的只能尽量护着他不被人穿小鞋,其他的……哎。
省博跟公安局同在定安区,是个高端大气,带着高高围墙的民国建筑,当初奉系某军阀给自家建公馆,建了一半,东北沦陷,日本人接手后拿来当博物馆,解放后也顺理成章继续原来的功用。
国内这些年对文物越来越重视,省博的典藏更是浩瀚,气派的公馆已经不能满足展览需求,后来又接了北楼展厅。
丢失的佛像不在新大楼,在老公馆侧翼的仓库。藏品不必全部示于人前,尤其一些珍贵的国宝,为了防盗,除非大展,平时都以仿制品代替展览。
民国老建筑举架很高,仓库空间不小,里面的东西也很满,全是大大小小的佛像,各个宝相庄严。
念白小胖手捂住眼睛,选择不看,“啊,佛修!”
她虽然没见过真正的佛修,但听朴玉提起过,和尚念经最烦人,跟他们打架很难赢。
戴豫搞不懂女儿为什么说话喜欢在后面加个“修”当后缀,带小家伙来也不是为了破案。
破案是个综合过程,审讯手段,物证识别,逻辑推理,心理学一样都不能少,指望个孩子破案,他们这帮大人还要不要脸了?
这么大的仓库,光是指纹收集就得大半天,王伟不在,技术一科科长带着一个下属在里面忙乎。
张权见戴豫出现在门口,放下手里的工具走了过来,手欠地拽了拽小孩的绿飘带,“逗逗喜欢小青?”
念白搂住爸爸的脖子,狠狠别过脸,别以为她不知道,二姨奶说了,白素贞是蛇精,她的好姐妹小青是条大青蛇。岂有此理,鱼目混珠!
戴豫喜欢有话直说,“收集痕迹证据意义不大。”
张权跟着点头,“这尊木雕上回被人摆弄还是半年前,这次要不是首都搞佛像联展,来借文物,还不会有人发现东西没了。”
戴豫抱着孩子退后几步,抬头看仓库大门上的横梁。
“甭找了,”张权见状摆手制止,“这个藏品库没安监控。成本太高,馆里只在展厅装了监控系统,再说这里面大部分都是石佛,沉得要命,不等搬出去,人就被就发现了,除非脑子进水了跑来偷这玩意。”
他就差明说,是内鬼作案。
念白背对着仓库大门,见一个穿大红色套装的年轻男人跑了过来,比爸爸丑点,身上的红色运动服比爸爸被溅了油点子的蓝色运动服更好看,最显眼的是他肩上绿得晃眼睛的方形小挎包。
小家伙一下对这人产生了好感,跟她一样有品位。
“队长,我可想死你啦!”来人那叫一个激动,跟八百年没见过似的,一个熊抱把戴豫父女俩全部搂住。
张权受不了他发神经,“差不多得了,人都叫齐了吗?”
“放假在家的打电话通知了,正在陆续赶过来,还在上班的已经在会议室里等着了。”
既然喊队长,来人身份不难猜,二大队的组员,第六人,陈晨。
第六人也是外号,他去年才毕业,在队里资历最浅,身份是替补,跟块砖似的哪里需要哪里搬。前段时间去外地追逃了,今天才回来,到家刚放下行李,就被叫来帮忙。
才打个照面,小孩跟第六人就凑一块堆,头碰头研究起他荧光绿挎包里的稀罕物件,大哥大。
陈晨他爸做木材生意起家,建材城那片全是陈家的产业,给儿子配个两万块的大哥大不过洒洒水。
这玩意老沉了,念白两只小手全上才能捧住。
戴豫调笑道:“别摔坏了,你爸的工资不够赔。”
“为什么你没钱?”孝顺大闺女小手灵活地抽出大哥大的伸缩天线,发出灵魂质问。
“没钱也没少给你饭吃。”小孩一噘嘴,戴豫就知道她想说啥,“对不起,只好耽误你吃锅包肉了。”
念白被怼,挑软柿子捏,给陈晨起来个外号,咯咯哒,好好一帅哥成鸡妖了。
她念陈晨俩字费劲,大哥大顺序也别扭,还是咯咯哒顺口。“咯咯哒,怎么能变有钱?”穷爸爸指望不上,只能她自己上了。
陈晨当然知道队长闺女以前的状况,听她小嘴叭叭的,好半天没回过神,“要不你下蛋挣钱?”
念白大大的猫眼发射出两道凶光,净欺负兽。
脑子被小孩带歪了都,陈晨憨憨地傻乐一会儿,才想起正事,“队长,赶紧啊,你怎么不着急?”
“跟着学着点。”戴豫让他把大哥大收好,“张权,你也别忙活了。”
说到穷,有句话叫穷忙活,破案当然要事无巨细,有时也要提纲挈领,才能避免穷忙活。
几个人没急着上楼,关上门在仓库里欣赏了一个小时佛像,馆长派人下来问,张权回说有重大发现。
过了一会,那边又下来知会,说除了去外地开研讨会的,人都到齐了。
又磨蹭了半个小时,戴豫和陈晨穿得不正式,换上张权取证箱里多备的工作服,把小家伙交给物证科小邱带着,三人提着箱子上了三楼。
统一着装的三个高大干警一同出现,本身就是一种威慑。原本以为要问话,没想到干警们省略了这一步骤,拿着名单,让大会议室的人等着叫名字,去旁边馆长办公室采集指纹和足迹。
第一个进来的人按照年轻警员的指示,采集完这两样数据,被额外要求,在一个取样设备上走上二十步。
面露犹疑地出了馆长办公室,这人心道,屋里有足迹专家吧?检查得真细致。
按部就班地进行查证,轮到第十五个人,一看他冒着细汗的鼻头,躲闪的眼神就知道成了。
“我没做错!”带眼镜的年轻人急切地解释,“那尊佛像本来就是我家的,运动时被一帮学生抢走了。你们不知道,我第一次在库房看到它时的心情,佛像的底座还有我太爷爷刻的字呢。我爷爷得了老年痴呆,把家人都忘了,唯独忘不了那尊佛,时不时地念叨,说这尊祖传的雕像保佑了我们全家平安,找不回来,他死不瞑目,他身体越来越差,已经卧床了,我不想他留下遗憾。”
小偷抓到了,大家心情有些五味杂陈,念白听得一知半解,这种事朴玉的画本子里没有。
“偷自己的东西算偷吗?”小孩眨着懵懂的大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