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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佛像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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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女儿在身边的缘故,戴豫好久没睡这么安稳过。睡得太沉,不知道小孩醒来后,自己爬下床上了厕所,还玩了一会儿马桶拉绳,把水箱里的水干光三回。
一睁眼看见女儿放大了好几倍的小圆脸,他以为自己睡过头了,“饿了吗?一会儿爸爸带你去早市吃馄饨。”
念白大脑袋悬在爸爸头顶上方,呲着小牙摆出一副威胁架势,凶巴巴道:“就当被狐狸咬了一口,你不许跟她再见面。”
她没忘了睡前这茬,白素素可是大敌。
戴豫坐起身,架着小孩胳肢窝把她放到膝头,父女俩面对面,“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因为人妖有别!”念白握着小拳头斩钉截铁道。
她喊狐狸精可不是骂人,凌水阁是唯一招收妖修的门派,那白素素真身是一只红皮狐狸。
戴豫昨晚想了好多女儿不喜欢前妻的理由,其中包括往自己脸上贴金,是女儿恋父情结太严重才不喜欢妈妈的。
再给他十个晚上,想破脑袋他也绝对想不到这点上,默了半晌,无奈道:“以后你还是少看点电视吧。”戴豫扶额,被电视重度上瘾小孩整得彻底没脾气。
电视台一到寒暑假就疯狂重播《新白娘子传奇》,这孩子还没开口前,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都产生认知错乱了。“你妈叫白婉,不叫白素贞,同姓不是同物种。”
“嗯?白素贞?”跟白素素什么关系?
一大一小鸡同鸭讲,进行了一场无效沟通。
戴豫最终做了决定,先不告诉前妻女儿的事,当年她走得匆忙,拿的签证期限很短,算算时间,下个月就该到期了。除非她想在那边当黑户,否则就要回来补办签证。
早一个月知道意义不大,话说回来,就算知道了,她还能打乱行程提前回国吗?
两人当年分得不算愉快,白婉执意要走,戴豫挽留不住只能放行,心里不是没有怨念。现在女儿不喜欢她,戴豫的心情很微妙。
没谈出结果,还是先出去祭五脏府吧。二姨奶家门前的民族街有个规模不小的早市,物产最丰富的时节,早市的摊位全是堆得高高的水灵南果梨,玫瑰香葡萄,新鲜的秋苞米,秋黄瓜,茄子大辣椒。不管买不买,看着就让人高兴。
放假在家不用穿橄榄绿警服,戴豫换了身深蓝尼龙运动套装,脚登回力鞋,宽肩大长腿,天生的衣服架子,人长得帅,稍一捯饬就年轻好几岁,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卖油炸糕的大姨瞅他面生,热情开口,“小伙儿,豆沙麻团来点不?现烀的红小豆做的馅,老甜了,你妹肯定爱吃。”
念白抬头,我怎么还长辈儿啦?
“她不爱吃。”戴豫也不给小孩正名,托着她往前走,走慢了就得给买,电视和甜食必须从小家伙生活中消除。
一直拖到馄饨摊旁,点了两碗馄饨。他吃一碗半,小孩吃半碗。分了馄饨,在桌子上捡了份报纸给小孩那碗扇风,等馄饨汤凉了些,塞给女儿一个搪瓷勺,“吃吧。”
旁边小桌坐了一个大娘,也带着孙子出来吃馄饨,大娘不是那种大漏勺似的东北大娘,看不惯也不说,只在心里腹诽。
说这男的细致吧,他知道帮孩子把汤弄凉,说糙也真够糙的,这家馄饨出了名的大,勺子更大,小孩能吃明白才怪。
果然,还没数到三,漂亮小丫头往嘴里送的馄饨啪叽嗑到碗沿上,又蹦到了她爸怀里,蓝色运动服前襟多了老大一个油点子。
小丫头说话有意思,“都怪你不会扎包包,没有角我都变笨啦。”
得,伺候不了公主梳头,只能伺候公主吃饭,戴豫认命地拿起饭勺。
刨除这个小插曲,这顿早饭吃得相当愉快,猪肉韭菜馄饨皮薄馅大,汤头放了虾米和紫菜,临吃前撒把香菜,再滴两滴辣椒油和香醋,鲜香扑鼻,酸辣爽口。
在微带凉意的九月清晨,连汤带料一起吞进肚,吃一脑门细汗,听身旁讨价还价热火朝天,这才是生活。
吃饱了馄饨,拎了一兜南果梨去二姨奶家取念白的衣物用品,小家伙一身红色套装穿三天了,看肚子上的米老鼠看腻了都。
王春花在家,二姨爷李继发刚下夜班,也才进屋,是个高高瘦瘦,笑起来斯斯文文的半大老头。
他跟矮胖的二姨奶不光身材互补,连工作也能补上。二姨奶贴在电线杆子上的小广告就是他印出来的。
“大豫啊,二姨听你的劝,换工种了。”王春花从外甥手里抢过小孩,先上嘴猛亲两口,才汇报工作。
“你找了新活?”现在逗逗不需要二姨帮忙照顾,再给钱她肯定不收,戴豫这两天也在琢磨帮她找个工作。既然她自己找到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呐,改贴大广告了,史丹利复合肥,山东那边的新产品,喂出来的苞米个顶个的大,肥力老足了。”
戴豫:“……”这不还是粉刷匠吗?
李继发嘿嘿笑,“俺们老板运气好,接了个大单。”
王春花把老头扒拉到一边,“先不说这个,我跟你二姨夫这两天警醒着呢,尤其是我,去郊区贴广告都没敢落单,没发现可疑的人跟踪,大豫,是不是你想多了,咱逗逗就是被人贩子给抱走的,中途碰到人,害怕了,把孩子放下了。”
“人贩子不该抱孩子进火车站吗,为啥还要往北走上铁路桥?”李继发别看不声不语的,脑子也跟老婆互补,是个细致人儿。
昨天局里同事给戴豫回过话,监狱那边跟他沾边的犯人最近没有出狱的,他还需要花时间查一下,看看这些犯人的朋友亲属有没有问题,如果连这些人也排除,那只有最坏的一种情况。
他不想两个长辈跟着一起担心,“二姨,既然逗逗身体好了,我打算把她送去部队幼儿园。晚上放学,如果我没时间,麻烦你帮我接一下,再送到局里来。”
这样安排两全其美,部队幼儿园管得严,能最大程度保证孩子安全,二姨帮忙接送,也能心安理得接点他给的钱贴补家用。
就是部队幼儿园不太好进,戴豫想到了领导,严队是部队转业的,关系还在,帮个忙应该不成问题。
王春花没意见 ,大外甥说啥就是啥。
大人三言两语之下,念白就被安排学上了,对此她有意见要发表,“我能不能上大学?”她知道爸爸是大学生,她也想当大学生。
瞧把你能的,戴豫最会治她,“大学老师不给梳头。”
“啊?那我还是上幼儿园吧。”
披头散发的小孩被二姨奶利索地绑上包包头,重新换了套衣服,红色套装变成绿色套装,葱绿葱绿的,上面印满了卡通人物,瞅着像最近正流行的美少女战士。
连脑门上的飘带也变成绿色的,小红皮鞋没换,这一身花里胡哨的红配绿,看得戴豫眼疼。
二姨的审美还真从没失过手,她以前是齿轮厂秧歌队的,真怕她带坏了宝贝大闺女。
看这趋势确实不妙,小家伙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夸新衣服鲜艳好看。
“爸爸,这个美少女战士也有两个角欸。”念白指着衣服上的小人新奇道。
“嗯,她也属龙,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妹。”
戴豫有点想念前妻,不是想她这个人,而是她的品味,白婉是美术学院的高材生,去美国也在继续进修艺术。赶紧回来给你闺女陶冶下情操吧。
小孩东西收拾了一个大包袱,原本戴豫还打算带着二姨和孩子去医院,已经跟那边通过电话,虽然CT结果一切正常,但他还有一肚子问题想咨询大夫,比如闺女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条龙?
没去成,传呼响了,严队让他立即回局里。
做刑警的要随时待命,随叫随到,他的大闺女也想随叫随到,行吧,连着包袱一起带上。
老严已经在办公室等了一会儿,见戴豫牵着女儿进来,挑了挑眉,没发表意见。
“都怪你把人得罪的太狠,那边使了力,连孙阎王都没办法,争取破个大案,我们也好找由头据理力争。”
省里一个主管工业的领导的儿子酒后把歌厅的电视砸了,这事可大可小,出警的戴豫听醉鬼叫嚣我爸是郑成义,二话没说把人给铐上了。
破坏财物超过500元属于犯罪,彩电价格超2000了,去年还在严打期,郑公子被判了一年徒刑,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双方亲近的人都清楚,那纨绔只是双方别苗头的工具人。
戴豫的父亲戴守业曾是谭城机器制造总厂的一把手,死前因为厂子公账上的1000万下岗安置费不翼而飞,一直在接受调查。
结束调查后,回到家里第二天就身亡了,法医鉴定为自杀。
虽然父亲的情况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但直管的省厅领导,那位姓郑的坚持把父亲的死亡定性为畏罪自杀。
戴豫接受不来,父亲生前一直说他名字有守业二字,就一定会守好机器制造总厂的家业。
那是他静默如渊的父亲,他从小到大仰望的人,最敬佩的人,他戴豫只要活着一天就一定要让父亲沉冤昭雪。
“说吧,什么大案?”
“省博物馆丢了尊木雕罗汉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