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游记同人}[卷天/敖天]蚀月花散》久远清

2、希望我——能死在春天的花下——

　　金属勾边的红木门前。正对着的，是一张无可奈何的脸。
　　“……喂，天篷——”卷帘只得再次扣响纹丝不动的木门，迎接他的也仍是一片死寂，“该不会又跑去旅行了吧？我要进去咯，天……”随着木门吱呀一声裂开一条缝，内侧积蓄已久的书籍卷轴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顿时将卷帘吐到嘴边的字硬塞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呜哇”的惊叫。即使早已对此场景见怪不怪，但每次仍旧会被骇到，这或许是拜第一次的见面所赐。

　　无人应门。
　　“……奇怪，我听说就是这里了……不在吗？”卷帘试探地推开门，“失礼了——呜哇！！？”惨叫声过去后，卷帘已消失在小山状的书堆里，“怎么回事……这个房间？”卷帘奋力从书堆中抽出身来，一下跌坐在窸窣作响的纸片丛中。眼角一瞥，他发现了另一样奇异的东西——一只埋没在书籍下的手——并不宽大却能令人莫名的心安。拨开覆盖的书刊，那一刻的场景至今仍深深刻印在卷帘的灵魂深处，令他无法忘记自己当时心头瞬间的惊颤。那是一张睡颜，沉静，天真，不染尘埃；半长的黑发披散在脸上，蜿蜒在颈下翻开的白色书页上，直至肩头；歪斜地搭在鼻梁上的半黑框眼镜，甚至让卷帘忍不住想笑出声来。这是一张与天界这个无趣的地方格格不入的脸——此为卷帘给予他的第一评价。
　　这家伙是谁啊……
　　“喂——还活着吗？”卷帘索性双膝跪下，手还未触及那人就忽地坐了起来，抖落肩头的两本书。
　　看着那人惺忪的睡眼亦或是本就无神的细长双眼，卷帘等待着他从冥想状态彻底清醒过来。
　　“……嗯……我睡着了吗？”那人微微抬起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卷帘，没头没脑地问道，声音同眼神一样板滞迟钝。
　　“不要问我。”卷帘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肯定又倒下了，最近总是忘记睡觉……”那人哈哈着自言自语道，一面又朝书堆躺下。
　　怪人……
　　这是卷帘的第二反应。
　　“那个……我有事要见天篷元帅，知道他在哪里吗？”
　　此话一出，本欲躺下的那人半坐起身，扶了扶眼镜。
　　“啊，呃——什么事？”镜片下的双眸立时扫去阴霾闪现出了清泉般澄澈的目光。
　　一时间只听见空气的咝咝流动声。
　　“……骗人。”卷帘从未试过将眼睛瞪得这样大。
　　“确实呢，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天篷咧嘴憨笑。
　　“就是说啊。”卷帘也被带动着张大了嘴却笑不出声。
　　“呐……你是谁？”
　　两人滑稽的笑容在面部肌肉僵滞了将近5秒钟后才从脸上消失。
　　“——真是失礼了，”卷帘微俯下身，表情一反常态的谦恭礼敬，其中还夹杂着一抹试探性的微笑，“小生今天被东方军踢……啊，转过来参任西方军大将，名字是卷帘，作为副手还望元帅阁下多多指教，以上，拜托了。”卷帘久未听见动静便自行抬起头，盯着自己有些呆滞的上司，“……就是这样。”
　　“啊，你是我的新大将啊。”天篷好似这才神游回来。
　　“还有，听说这个上任书要盖上你的私人印章？”卷帘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张堆满了文字的纸。
　　又是微妙的无声状态。
　　“……印章……”
　　卷帘认定天篷此时此刻正在大脑里重组私人印章的影像，或更直接的，在自己的大脑中查询“印章”这个词语的定义。
　　之后是一段漫长的等待。
　　卷帘在门边定定地望着自己的上司垫着脚下的积书，在早已看不出是办公桌的地方左右翻拣着，最终在书海中掏出一块娇小的白玉印章。
　　“——元帅。”卷帘闭上眼悄无声息地吐出一口气。
　　“什么事？”
　　“等我把上任书交上去后，请给我下达命令——‘帮我打扫房间’。”

　　唉……什么纯洁的像个小孩，整个一邋遢鬼……我当初怎么会这么想呢……
　　卷帘暗自叹息，想尽量避免损伤天篷“爱护”的书籍，但却发现无从下脚。
　　“一个月前才帮他整理过而已，已经又变成这副德行啦？喂，天篷……！”
　　“有。”
　　声音从书籍环绕的办公桌一角传出，天篷正靠在桌边屈膝坐在地上看书，嘴里也不忘叼着烟。
　　“‘有’你个头啊！我叫你几次了，你知道吗？”
　　“啊，抱歉，一旦开始阅读人间的战史就停不下来了，我完全没有听见。”天篷依旧灿烂地笑。
　　“竟然还说‘完全’……”卷帘不禁青筋暴起。
　　“有事吗？”天篷一脸无害地望向卷帘。
　　停顿了一下，卷帘抽出烟，坐上窗框，掏出打火机缓缓擦着转轮，点上烟深吸一口气再徐徐吐出。做完这一串动作，他用了近一分钟。
　　天篷的目光也已从页面上移开，他的眼中映出的是看着窗外的卷帘，而卷帘眼中映出的是窗外随风四散的樱花。
　　“这里的樱花绝对比不上下界的那些秀丽呢……”
　　“因为活着的方式不同……吗？”天篷浅浅一笑，斜眼望着卷帘，像是要窥探什么一般。
　　“哼……”卷帘予以一笑，跳下窗框。
　　天篷的目光始终跟随着他来到自己面前。卷帘单膝跪下，一手扶上天篷身后的办公桌，一手抽去他摊在膝头的书，合上，支地。卷帘缓缓压低身体，凑到天篷的耳畔：
　　“抱歉呢……有我这种大将……”
　　声音微弱到被风轻易就能吹散，每个音节都毫无例外的稀释在空气中，迅速淡去。
　　天篷面色丝毫不变，冷静得可怕。
　　“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的话，就不应该告诉我。”
　　卷帘微微一怔，嘴角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微笑着起身静静走出了房间。

　　天篷仍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垂下的发丝密密地遮住了轮廓分明的脸。

　　明知道结果却仍然放纵你去做……这样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惩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