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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她加入了后援会 ...

  •   吃过晚饭,三个人一起走出素食店。
      小青提出要先回宿舍,她今天的作业还剩三张数学卷子,一张英语完形专题和一张文言文题卡。
      听到的时候,顾鸳很惊讶,认为小青学习太刻苦,会熬到很晚。
      结果小青偏头看来一眼,而挽着她的手的宁卿就笑嘻嘻的说,刻苦是刻苦,但怎么也到不了熬夜的程度。
      “小青是学霸,哦不,学神,没办法的事情。”
      顾鸳无言:神的世界她不懂,她只是个凡人。
      送别小青,两个人就提着打包的素食餐盒回了宁宅给宁染,然后又一起去逛超市,主要是给顾鸳买生活用品。
      按理说超市哪里都有,去哪里都一样,可宁卿偏偏拉着顾鸳坐公交去了城东。
      一中的地界。
      从储物柜区走出来就是儿童娱乐区,宁卿推着购物车同顾鸳慢慢路过一些玩乐孩童,并未在其他地方多做停留,而是直奔生活用品区域,一起挑拣着。
      才把沐浴乳放进推车里,宁卿手机就响了一下,打开来看,是卓尔的语音微信,碍于公共场合,她选择译成书面文字。
      有些词不达意,但也能懂。
      大致意思是他听宁染说她在超市,正好就在附近,准备带个新认识的朋友来见一见她。
      宁卿正想回复,又是叮咚一声。
      他们已经到超市东门马路对面了。
      清除掉打好的字,宁卿抬眼看向顾鸳正拿着几盒不同品牌口味的牙膏,不知道怎么选一脸纠结的顾鸳,就息了屏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她笑着走过去,“要么选最贵的,要么选最喜欢的。”
      顾鸳看着宁卿笑起来微微露出两排整齐雪亮的牙齿,笑着点头,选了支青苹果味的牙膏。跟她选的沐浴乳是一个味道。
      顾鸳笑的时候偏着头,刘海一荡,眼角灰色印记就显露出来,大大方方,毫不遮掩,看得宁卿一阵恍惚。
      她看着顾鸳转过去的侧脸思索了几秒,笑容温柔,“小鸳儿,我先出去一会儿,马上就来,你好好在这里挑,有事打电话知道吗?”
      顾鸳乖顺点头。
      出了东门,外头风有些湿热。宁卿只走了几步就停住脚,看着绿灯后越过人行道直奔向自己的卓尔。
      笑容一度度升上去。
      “宁姐!这儿!”
      “你慢点跑,急什么!”
      宁卿无奈的揉揉卓尔微微凌乱的头发,闻着少年身上的酒气烟草气,笑中自然带上几分长者的威严,“又跟冯旭几个去九度空间胡闹了?”
      卓尔犹犹豫豫,脸上掩不住儒慕情意,“宁姐,我这几天没见你了,你就别说我了,我这不是出来了吗,马上就回家了,我保证!”
      少年就站在那里,唇齿夭夭,笑容不知恍惚了多少人的眼眸。
      “你呀!”宁卿对着卓尔脑袋敲了一下,动作极轻,“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下次不许了,烟酒这些东西能不沾就不沾,对身体没好处,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下次要是再带着一身酒气烟气来,就别见我了,听见没?”
      “嗯嗯嗯嗯。”卓尔没一点知错就改的觉悟,腆着脸凑到宁卿跟前,“宁姐,我后面那个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你的狂热崇拜者,窦蔻,我故意带她来看你的。”
      窦蔻本来在对面,轻悠悠的刚走到近前,正好听到最后一句话,白眼一翻,如同挥苍蝇般的挥开了卓尔。
      她的目光清澈理智,仅从表情一点也看不出卓尔口中所谓的“狂热”。
      街灯璀璨,繁光下的人儿剪着一头极其利落的短发,模样装扮很是随性,锋芒毕露,雌雄莫辨,帅气得直让人惊叹。
      这是一个在颜值与气质上与卓尔一般上下难分好次的艳绝人物。
      花妖潋滟之于风清月朗。
      饶是宁卿心理素质强大,此刻看着这近在眼前的两张脸,都忍不住有些愣怔,但良好的教养与习惯让她下意识的就微笑起来。
      “你好。”宁卿说。
      “宁学姐好,我是青中的高一新生窦蔻,也是你的后援会的一员,见到宁学姐,我很高兴。”
      窦蔻十分礼貌的望向宁卿,对宁卿微微弯了弯腰。并不显得卑躬。
      宁卿点点头,看了眼卓尔摇摇头才说,“最近一直听卓尔说起你,你才从蜀中来不久,还习不习惯?青鹭这边自然还是人文环境都是不错的,唯一有些不好的,就是多了卓尔冯旭这几个祸害,要是以后他们因为你长得比他们帅就欺负你,可以告诉我,我来教训他们。”
      窦蔻笑得灿烂,“没有,宁学姐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以后会尽量……让着他们的。”
      “滚粗,谁让谁还不一定呢!”卓尔瞪窦蔻一眼,转脸就笑嘻嘻的抱着宁卿的一只胳膊,“宁姐,你不是说陪人逛超市吗,怎么没看到人啊?能让宁姐你领回家的人一定不是小角色,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本事。”
      他向四周望望,语气里说不出的探寻。
      “你还好意思说,做事全凭心情来的不管不顾。”宁卿摇头,忍不住又把指尖点在了他额头上,“要不是担心你回家太晚,我还用费这个劲出来一趟再回去?还想见我的小鸳儿,就你这张脸啊,我可不放心。”
      “损人不损脸,损脸伤自尊的啊!”
      卓尔老不高兴的反驳,被宁卿带偏了话题。
      窦蔻在一边看着两个人其乐融融,也笑了,“宁学姐,卓尔居然肯让你碰他额头,上回不知道谁不小心蹭了一下,手都被拧骨折了,差点没成残废。”
      卓尔冷哼了一声,“不长眼的货色而已,本来就赶上心情不好,还来找事,那一顿已经是轻的了。”
      转头却看着宁卿笑,样子有些不自知的傻,“宁姐是我姐,和别人都不一样,他们怎么能和你比呢!”
      宁卿无奈的拍拍他脑袋,“你一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我又不是不知道,总叫你性子收着点也不见你改,我是没辙了。窦蔻。”
      她喊了一声。
      回答的声音很轻,却力度铿锵,“我在。”
      “给你个特权,以后要再碰见卓尔几个对谁动手了,要是他们收不住,你可以反着揍他们一顿,免得我不在他们身边,就一个个的没了管教,全凭性子来,尤其是卓尔。”
      窦蔻眼睛亮了亮。
      卓尔皱起脸,有些不服气的嘟囔,“宁姐,我已经收敛很多了,就窦蔻刚说的那个蠢货,当时要不是想着宁姐你说的分寸,他要骨折的哪里会只有一只手,最少也要加上一条腿吧。”
      宁卿瞥他一眼,看着窦蔻,神情认真而温暖,“拜托你了。”
      望着这样表情的宁卿,如传闻里,如身边所有人赞颂的温暖模样,窦蔻点头,将手放在胸口保证,“宁学姐放心。”
      “好了。”宁卿转眼看看明显还有些不服气的卓尔,忍不住笑,也不搭理他,只说,“我先走了,小鸳儿应该也差不多买完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卓尔表情一变,很不想人走,“宁姐,你这么快就回去啊?”
      “不然呢,还需要我再训你一顿吗?”宁卿扫来一眼。
      “哪能啊!”卓尔挑眉贱笑,“不过宁姐,你好久没来我家,可乐都想你了。”
      “可乐想什么你都知道?”宁卿哭笑不得,“好了好了,我真得走了,下次聚吧。”
      窦蔻点头,“宁学姐再见。”
      等宁卿转身不见,卓尔立即就沉了脸,嘴里咀嚼着“房客”“顾”之类的字眼。
      窦蔻转头看向卓尔,很是牙酸,“你说的可乐,指的是你家那只藏獒吧?”
      “是啊,怎么了?”卓尔下意识就答。
      “我记得它站起来比你还高。”
      “废话。”
      窦蔻摊开手,摸着鼻子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你喊这个名字,我都有一种你养的不是藏獒,而是一只还在吃奶的泰迪的错觉。”
      总算回神的卓尔:“……给老子滚!”
      这边,已挑选完毕的顾鸳结了账,毫不意外的接到了沈飞的来电。
      她眸色一暗,走到超市出口一角,就站在摄像头底下,接通。
      浅浅笑着。
      “沈飞。”
      “鸳鸳。”少年的声音爽朗,还有几分欢悦,“学校寝室住的感觉怎么样?”
      顾鸳敛眸,轻声地,“嗯,还行,有事吗?”
      “没事还不能找你啦,你那边有点吵,你现在在外面?”
      他一副明显的担忧口吻。
      懒得应付这种关切,顾鸳搭在手推车扶手上的手指敲了两下,音色淡淡,“在超市买生活用品,很快回去了。”
      “都快九点了,你一个人去的超市?”他还是不放心。
      “不是,还有一个学姐……要没事我先挂了。”
      “诶,等会你,急什么,我是想问问,你也来青中了,明天中午还是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顾鸳默了默,“明天再说吧,我学姐她过来了,我挂了。”
      她睁眼说瞎话,直接了当的关了手机,看着机屏的碎裂痕迹,手指轻轻抚过,笑了笑,苍白面色掩不住的讽刺,或者悲悯。
      她一直知道,这不是她和他之间该有的相处模式。与青春期的叛逆无关。
      只是,事情一旦开始改变,慢慢地,时间会让人的习惯变成自然而然,能避免就避免,疲于应付。
      她的生命里缺失了一些东西,她再也找不回来了。
      不如就这样,各自安好。
      可一想到接下来的高中三年,或者有可能的余生,她依然摆脱不了这些情感上的往来,就心情烦躁的想要捏碎什么东西。
      幸好不等她动手,这个买了不到一个礼拜的新手机屏幕就自己碎了。此情此景,她突然有些感谢今天白天那个撞了她的女生。
      还有那张实在帅气的脸。
      顾鸳低头看着左手手腕的木兰腕带,再摸了摸右手尾指已经张长了的被咬的残缺不齐的指甲,这尖锐的刺痛。
      忽然,她抬头看向聚光处,有一道纤影缓步而至,从容不迫,气度自来。
      是宁卿。
      她下意识地笑了起来。

      回去的时候不到十点,但推开院子们,顾鸳一眼看到等在小洋楼台阶下的宁染,竟然觉得有些心虚。
      尤其是,她手提袋子里,还装着宁卿买给她的两双换洗拖鞋,粉白色的,坠着兔绒球。这拒绝不了的好意。
      顾鸳尴尬的冲宁染笑了笑,立即就被瞪了一眼。
      见宁染还是一副厌恶她的样子,顾鸳耸肩,不愿再搭理,中二么,脑回路不在一个次元,她理解。
      宁染已经越过她扑进宁卿怀里了,皱着一张包子脸撒娇,“姐你总算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你了。”
      宁卿拍拍他脑袋,“不是打电话让你快点睡吗?怎么这么晚还站这儿?吃饭洗澡了吗?”
      “嗯嗯,吃完了也洗完了。”
      “这才乖,你说你傻不傻呀站在外面,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就是担心嘛。”宁染嘟囔。
      “都快十点了,再不休息,要是明天早上起不来,我还要打电话去补习班给你请假,听话,快去睡。”
      宁卿拉着宁染上楼,顾鸳默默跟在后面,然后自顾自走上了三楼自己的客居,她还没有插入这种别家亲情和睦氛围的兴致。
      她放下袋子进了浴室。
      浴室小巧精致,四壁贴着棕木瓷片,靠镜子的地方,是一整面的仕女浣纱图,影影绰绰,面容不清。
      打开莲蓬头,赤脚站在水里面,淋浴。
      闭上了眼睛一动没动。
      三分钟。
      她有意冥想,但脑子里总有声音晃荡,杂乱无章,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也像是电台无规律的波段起伏,还有点汽车鸣笛的间断感。
      她左手手腕上的系带没有取下来,而是陪同她一起被水淋湿,如同生长在她血肉之上的皮肤。
      她抚摸着手臂,往下,停留在纤细脆弱的骨节上,无力的,如同她额角那一小块灰色痕迹一样,证明她曾许过的一个极致美丽又极致脆弱的誓言,她迟到了,错过了,铸成大恨。
      也是大悔。
      这种悔恨,就是隔着丝带,每每触碰,都能一丝一寸的痛彻骨髓,她的身体记住了这痛,提醒她情动的后果。
      无时无刻。

      二楼,宁卿从宁染房间出来,轻轻带上门,准备转身回自己房间。经过转梯长青木的时候,她犹豫了,抬头看向三楼,壁灯还亮着,顿了顿,抬脚上楼。
      敲门,门内顾鸳反应很快,“谁?”
      “是我,来看看你收拾的怎么样,方便进来吗?”
      “嗯,等会儿。”
      顾鸳打开门,短袖短裤,头发披散及肩,站在那里,像一尊瓷像多过像活人。
      宁卿看着,神情很自然的有些恍惚。
      宁家夫妇奉佛,一年里总要带着她去佛庙四五回,常常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吃斋念佛,诚心诚意。
      九岁那年,她在寺院里拣了一只猫。通身浅灰色皮毛,只有四只脚掌雪白,一张圆脸,眼角上方有一个很丑的肉色伤疤,看人的时候,竖瞳里都是佛性的悲悯,与淡漠。
      带回来宁宅养着,正好那时候宁父送了她一件生日礼物,象牙色的佛珠子,也就取了这个名,一声声的叫着。
      宁家夫妇出事以后的某一天,象牙也就失踪了,找了很久,都是无用功。
      这以后的几年里,她就再也没上过三楼,没进房间,没到阳台,也就看不到那个猫屋,还有那盆艳丽异常的青色花木。
      绿腰。
      曾是象牙的最爱。
      而顾鸳,此时就站在她面前,苍白的,残缺的,以那种悲悯的清浅的相似眼眸,望过来。
      宁卿心脏狠狠一颤。
      失而复得。
      莫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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