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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她自己也没办法 ...

  •   这个问题,她问他不止一遍。
      喜不喜欢向日葵?
      他上网查了关于向日葵的花语以及种种传说,越来越疑惑,回答的越来越小心翼翼,她从来不说她满不满意,只是一再的问,不厌其烦。
      后来他去花店选了一下午的向日葵包好了拿去送给她,兴致冲冲,满脸得意。
      哪想她一下子就变了脸把花束打落在了地上,样子诡异,直接提了分手。
      然后等她再从上海回来,重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喜欢向日葵么?
      他其实想说不知道,哪怕了解了这种花植这么多,他依然不知道。
      他下意识说了出来,她却没再笑,只是伸手摸摸他的煎熬的红的眼睛,然后轻轻搂住了他,踮脚靠在他肩上,耳边似有叹息,“难为你了”。
      就那一瞬,他竟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顾鸳还没等出院,就听见宁卿说要先去上海的事情了。
      临到上飞机那天,宁染都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没出来。
      顾鸳恨不得上去踹门一脚,宁卿却笑着让她别冲动。
      “阿染从小与我一同生活,算是我将他养大的,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我离开也是正常的,反正交通这么方便,以后想见面了就来上海或者放假了我回来见你们也是一样的。”
      宁卿拉着顾鸳下楼,她的行李简单,就一个青色刺花布艺遥控手提箱,一个小双肩背包。
      “小鸳儿,我去上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阿染,阿染的性子比较偏激,你要是得空了就多敲打着他着点,拿出姐姐的架势来。你在阿染心里,到底是与别人不同的,以后,就拜托你了多照顾阿染了。”
      “还有,就是你,你这性子也不大好,容易受欺负,原本,我是想着让卓尔多看顾你的,可现在……也只能是你自己多护着自己了,有事就打我电话,还有,我让你申请的微信你申请了吗?”
      “嗯,申请了,良卿,你放心吧,有事我会随时联系你的。”
      顾鸳做出了保证,完全没明白过来宁卿话里的真意,只是不想再听见那个名字,免得无端添了烦恼。
      下了楼,烦恼本人就等在院门口。
      车开不进来停在了巷子口靠近街道的马路边上,他也没让跟来的司机动手,而是自己走上前来给宁卿把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然后给两人打开了后座车门。
      顾鸳默默的停顿了一下,没去看卓尔,转去另一边自己打开车门坐进去。
      卓尔尴尬挠挠头,“宁姐,阿染呢?”
      “闹脾气呢。”
      “我上去揪他下来!还反了他了,这个时候耍什么小性子!”
      “算了,由他吧。”宁卿拦住他,转而问,“最近怎么样?”
      卓尔轻轻松松的笑起来,“宁姐你还不知道我啊,能有什么事,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有事了打电话,可别被上海的那些口花花的无赖子给骗了,碰到那种腆着笑脸搭讪的,也别搭理,要是过分了直接报警。”
      “还好意思说我,你啊,长点心,无论怎么样,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卓尔的笑渐渐收敛,大大的应了一声“知道”。
      “知道就好。”
      宁卿伸出手想要揉揉他的头发,中途叹息了一声,改为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抬起脚跨进车座的前一刻,忽然回了头,知道自己房间的钥匙和那本被匿名还回来的日记本就在背包里,除了自己,谁都打不开,谁也看不见。
      可她还是想最后再看一眼这栋传自家族父母的小洋房,看到二楼紧闭的洋窗,还有三楼阳台迎风而招的风姿绰约的草木,闭上了眼睛,像是要把这一幕深篆刻进心里。
      从机场出来,顾卓两人一路无言,最后还是卓尔先问,“你病好了?”
      “嗯,好了。”
      顾鸳回以微笑,不想他再在自己身上纠缠这些与他无关的事情,不想听见什么他没来探望的解释以致使自己发笑,干脆扯起了唯一能深聊的话题。
      “蒋妍呢,她补课补了一个月,就出现了一天半,她还说等我病好了就给我画向日葵的,怎么没了消息,不会是想赖账吧?”
      “画画?”
      卓尔疑惑,随即恍然,继而苦笑。
      少女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这一点,以至于他都快忘了最开始他查过的资料里少女的爱好是怎样之广泛。
      芭蕾,拉丁,中国舞,钢琴,箜篌……
      顾鸳看了看卓尔的表情,理解了。
      这个可以深聊的话题便也短短两个字夭了折。
      坐进后座,顾鸳很不礼貌的直接戴上了耳机,歪头看向窗外。
      忽然,她在玻璃门排队的人群里看见了一道十分熟悉的清瘦背影,长发,清冷,错开,遮挡,隐没。
      她立即把耳机摘了下来,手附在了车门开关上。
      车已经开动了,但她还是维持这个姿势,直到车到了青中的校门口,她才摁下去,掰开,走下车。
      “今天你不是下午没课吗?”
      卓尔跟着下了车,问她。
      “嗯,没课,但发下来的试卷我只做了一半,老师说了下个礼拜之前没完成的就没假了,留在学校恶补,所以——”
      顾鸳耸耸肩,给了卓尔一个无奈的眼神。
      王婉清今天刚好文学社有事,一直待到现在出来,才出来就看见顾鸳迎面走来,她身后只看得见银色车子车牌号掠泛着的一抹蓝光。
      “你秘密情人?”
      她挑着眉毛瞟了瞟顾鸳身上的日常衣服,玩笑开得像是在质问。
      顾鸳翻了个白眼,拖着她就往学校走,“眼瞎也不是你这个样子的,王婉清道友,刚好遇上了,你也别走了,我文综数学英语试卷太多,你帮我参考参考,看看哪些题可以应付,哪些又必须上心的,我一个人太费脑子。”
      “我饭都没吃,脑子跟不上,你就算要要压榨劳工也先让我吃个饭行不?”
      “等会儿我点外卖。”
      “那我去个洗手间,完了再去你教室找你!”
      “王婉清同志,你这个样子很有逃脱犯的嫌疑啊,从实招来,吃饭洗手是假,找情郎才是真吧!”
      “滚,乔蓝天还得几天才从夏令营回来呢,欲加之罪也到不了你这地步,先松开我,我是真想上厕所,要不一起,塑料姐妹花?”
      “懒得。”
      顾鸳立刻松开了王婉清衣服,慢悠悠往仍停留在回字楼的教室走。
      说起来奇怪,她这一届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从高一到高三都待在回字楼没挪过窝的应届生,其他的都是从高二就要搬到高年级学区。
      到了高三还要搬到被树木围起来不问世事的独立教学楼里,青砖黛瓦红漆柱子,前有池塘背靠阴凉的,这些她通通都享受不到了。
      但是她的教室从一楼的角落搬到了四楼的角落,往窗外看,挺拔树冠青草地是无缘了,可却能直接看到学校后门青江老渡口的半截子浮桥。
      桥下江水里不时有老旧木船来往,撑桨悠闲,有日头踏着粼粼荡漾西落拥进河流尽头的柔波里,抛出一轮好似被谁咬了一口的白玉宫阙来。
      还有夜里绵延到山丘尽头的古老长街的橘色茕灯,一齐的木头石头房子,水边垒高的浆洗石台,隔岸的野草起伏的平原隐隐传来耕牛踢踏水坑的声音。
      这些,都让她一再的欣喜并且感恩。
      王婉清回来的时候,顾鸳还陷在自己的无穷尽的想象里,无法自拔,攀着窗子,痴痴地笑,样子蠢傻而不自知。
      王婉清实在受不了了,直接上手扯掉了顾鸳的耳机,讽刺的拧着眉头冷笑。
      “还没到七夕呢,就开始幻想白马王子脚踏七色云彩来娶你啦,回魂了少女。”
      “你就不能轻点,柳苏已经扯坏我一副耳机了,你又来重蹈覆辙!”
      顾鸳表情痴怨的把耳机从课桌上摆着的试卷上收回来,没戴上,把试卷翻到了空白页。
      “谁让你跟她说话说着都能神游,我也是服了你了,这次又太虚到哪个星系去了,是见到了奥特曼还是小怪兽啊,别是你哪个外星友人来接你回家了吧,看把你给花痴的,那表情,就怕恶心不死我一样,你就积点德,给人留条活路吧阿凡达少女,搞得不知道自己有多傻样的。”
      王婉清绕过顾鸳外侧的课桌坐在了她对面,看了眼窗外,也没看见什么UFO,只能把顾鸳的神经等级度数再往上拨了拨。
      等到在回字楼的石亭里吃完了外卖,再回到座位上,王婉清撑着手肘,右手中指敲了敲顾鸳旁边的桌子,“你那个怪兮兮的同桌还没来上课?”
      “没。”
      王婉清点点头,没问了,她实在对这种校园花边新闻兴趣不大。
      “柳苏让你问的吧,都暑假回家了也不消停。”
      顾鸳直击要害,“除了她对我的同桌是校花这种事情感兴趣外,也没别人了。”
      “是她没错,可对于你的同桌是校花这件事,感兴趣的人数,要远超过你的想象。”
      “什么意思?”
      王婉清耸肩,拿耳机线缠着手指,“光是文学社里问我你跟你同桌还有那个卓尔的关系的,就有十几个,少女,你太天真了。”
      “那直接来问我不就好了,这声东击西的,搞得跟拍谍战片样的。”
      顾鸳翻白眼。
      “我也奇怪,按理说,我人缘比你差得很,他们怎么就舍近求远的偏来问我,你猜他们怎么说。”
      “无所谓。”
      “顾同学,请摆正你的态度,我可是因你而有的连累,你要是敷衍我,我回头就对柳苏说你们是三角恋关系,虽然他们大多数都是这么猜测的,可要让猜测变成事实,还是缺少证据的。”
      顾鸳望望四周貌似在认真学习,实际一个个竖起了耳朵,连讨论习题的声音都消减下去的八卦同学们,皮笑肉不笑的呵了两声。
      “那好,那你就把那些猜测一个一个说,一个一个问,本姑娘还就有时间了,一个个的回答你,辩方律师,你有权中途提出异议,但我不接受辩驳,谢谢。”
      “问,你和卓尔的关系是?”
      “朋友,不算太熟。”
      “蒋妍呢?”
      “朋友,不算太熟。”
      “那他们两个呢?”
      “我也不太清楚。”
      “学校门口,你和卓尔几次三番的拉拉扯扯为哪般,食堂那一回,卓尔英雄救美替你解围为什么?”
      “他有病!”
      顾鸳想都没想就下了定论。
      王婉清思索了几秒,很是认真的点点头,随即又问,“如果是他发病,那怎么路上那么多人他不拉偏偏就拉了你救了你?”
      顾鸳冷笑,“谁知道呢,我又不是他,要是真想知道,我给你电话号码你直接去问他好了。”
      “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与同桌蒋妍拉拉扯扯又是为何,难道你男女通吃荤素不忌?”
      王婉清一丝不苟,工作态度良好的让她想吐槽。
      “这一点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顾鸳眉毛跳了跳,咬了咬牙,不用想也知道这种重口味题目是柳苏那个小混蛋提出来的,很好,真心是好。
      她干脆撑了下巴眨巴着眼睛,笑着说,“因为我天性有缺年少薄爱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有了天残,以至于阴阳错乱走火入魔不人不兽性情大变遭了地嫌,到了如今人妖不分男女不论可攻可受可S可M的悲凉境地,我很过意不去,真的,生而为人身我很抱歉。”
      还不等王婉清再问就听顾鸳话锋一转,变换了无良面目,改为一丝不苟的严肃。
      “我说不上来,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对蒋妍绝对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你可以回去告诉那位,把脑洞缩一缩,都跑到太平洋去了。”
      “好,那再最后问一个,那你身为朋友,对他们两个之间模糊的感情怎么看?”
      “这个啊。”
      顾鸳认真想了想,看向窗外的人间景象,微微笑着,“无论他们两个是不是在一起了,到最后,我都希望能有个好的结局吧。”
      “这个答案真是官方。”
      “官方吗?或许吧。”
      顾鸳扯下耳机拿卷子的时候,王婉清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指了指才息屏的手机,瞪大了眼睛问,“你刚刚听的什么?”
      “电灯胆。”
      “你——”
      “嘘——”
      顾鸳下意识的捂了王婉清的嘴,动作自然的收回手机,低声说,“我就剩了这么点爱好,再者,我刚才说的,又不全是为了敷衍你才说的。”
      “你就作吧。”
      王婉清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重新坐下对着试卷勾勾划划,下笔十分用力。
      顾鸳看着,摸摸下巴,摇了摇头,唉,又说的夸张了,把话收回来王婉清才更要怀疑,虽然不是故意的,点的也是随机播放,偏偏歌单就放到那一首了她能怎么办。
      不过王婉清还是有分寸的,一些涉及了她真正隐私的都有所保留,比如有关于那个糟心电影院的尴尬邂逅,比如沈飞。
      顾鸳暗暗摇头,给王婉清一个赞许的荡漾眼神,“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他们怎么不直接来问我呢。”
      “他们不敢。”
      王婉清面孔朝天,很不想搭理她。
      “哈?”顾鸳睁大了眼睛指指自己,“我是吃人么?”
      “不吃人,吓人。”王婉清冷冷看过来,“他们说你好亲近是好亲近,可平常总看着太高冷,肯定对这种问题不屑一顾,问你只会是自找没趣。”
      “呵呵,他们还真看得起我。”
      “难道不是?”王婉清把桌上试卷的笔拨拉到一边,凑近了说,“别说文学社里,就是这个班,我看也没几个跟你玩得好的,像这种最应该闺蜜姐妹好同学一起的自习你都是一个人,我听你同班同学说,你走路从来都是目不斜视,上课下课都是端着一张冰块脸,所以了,顾鸳你是会变脸还是一离开熟悉的环境就连笑都不会了?”
      顾鸳被说的一怔,下意识攥着手腕绸带寻求安全感。
      她说,“那怎么办呢,我自己都没办法的事情能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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