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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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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天气转寒,早晨起来时还能见着院子周围一层带着寒意的透明的霜,柿子树上还未来的及摘下的柿子冻的亮晶晶的,像挂在枝头的红色小灯笼。
解佩提着食盒,也不知道是主人心太大、还是对燕京的治安过于放心,竟是连大门也没栓上,轻轻一推便‘嘎吱’一声给打开了,他巧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人,好心提醒“不要再等了,她是不会见你的。”
解佩从两天前就见着这个人了,看他和前面一无二至的穿着和苍白憔悴的脸,解佩摇摇头走了进去,可真是执着,都不吃不喝的站了两天两夜了吧!
洛寻屋子的的门窗紧闭,不让一丝冷风寒意进入,解佩推门而入时恰巧看见她一个人裹着床毛毯坐在椅子上,面前乱糟糟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药草、书籍、用具,地上磨药、切药的各色用具横七竖八、前几日送来的碗筷也未曾清洗,就乱放在椅子的旁边,解佩简直没眼看,“一日未见,你这里便乱成这样。”
洛寻接过他手中的食盒,连多余一眼都不曾给他,端出饭菜便吃了起来,解佩看不过眼“你好歹是个姑娘,这般邋遢,以后谁敢娶你回家。”
洛寻从饭菜里面抬头撇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吃着饭,解佩看她冷淡的不予理睬样子“饿死鬼投胎也没你这样的。”
饿死鬼投胎倒是解佩夸大了,洛寻的吃相其实很赏心悦目,既是是在饭桌上她依旧坐姿端正,吃饭也是小口小口的、慢条斯理的将每一样菜都照顾到,从不偏爱哪一样菜式,所以既是认识了五年的解佩也依旧不知道她的口味爱好是什么。
给什么吃什么,从来不挑食。
洛寻慢慢的放下筷子,从袖中掏出块帕子擦了擦嘴,这才把视线放在从来了就一直各种不平的解佩身上“你来的正好,前几日的碗筷你一并收了回去吧!我这里快堆不下了。”
“呵!”解佩颇为气愤:“敢情你就当我是个送饭的是吧!”
洛寻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我这里堆不下了。”
解佩:“你连反对都不反对一下吗!!!”
洛寻再次低下了头,恢复了刚才解佩进门时候的样子,即使是解佩再恼、再气愤,也发不出来了,他收拾了碗筷,再次潇洒离去,只是在离去时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门外哪人已经站了三天了,你若是不想他死在你门口,便去看看,给人家一个答复。”
见洛寻依旧是入了定的状态,解佩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在叹洛寻还是门外哪个站了三天的人,解佩好心的将门给掩上,也不知道洛寻听见没听见。
脚步声渐远,洛寻埋在药材堆里的脑袋缓缓抬起,她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籍,看向门口处,若是没有关门,从这里是可以直接看到大门口的,现在却只能看见一扇紧闭的门扉,合的死死的一丝缝隙都无。解佩的话,她听见了的。
傍晚时分,屋子里俨然已经看不清晰,洛寻点上油灯,肚子不合时宜的叫唤了两声,有些饿了,洛寻收拾好了今天配出来的药方,出了屋子往厨房走去,生来火将药材熬上,拿着蒲扇守在灶台前,灶台上放着她平时消遣用的书籍,她随手拿起一本翻开,是一本《南疆医史》,洛寻添最后一把柴火,觉得差不多了将书拿上回到了屋子里面。
这一待就是一个晚上,第二天洛寻从桌上悠悠转醒,温柔刺眼的眼光从不知何时被打开一条缝隙的窗照射进来,洛寻眯着眼睛,把窗口彻底打开,她闭着眼,任由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天气正好,洛寻的心情也不错。
洛寻将门打开,太阳并没有光顾世间所有,梧桐巷子的泛着一股冷意,从脚底直串入人的骨骼,冷的人瑟瑟发抖,洛寻往旁边撇了一眼,那人一身锦衣华服也掩不住的疲惫虚弱,只一双眼睛还能探出其中坚毅,不眠不休的站了三天,就是铁打的人也是挺不住的,洛寻收回视线“明天将人带过来。”
门开的快也合的快,高危楼都以为自己要耗死在这里了,没想到洛寻能答应,不确定看向再次关上的木门,转头向旁边人确定“她答应了?”
第二天洛寻还未起身,便听见了急促的叩门声,她披着外衣便去开了门,冷眉横对,黑着脸将门打开。门内洛寻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若是忽略她的那张脸,倒十足的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少女。门外的高危楼与柳拂砚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时辰了洛寻竟然还未起床,柳拂砚歉意一笑“抱歉,扰了姑娘清梦。”
“中了毒。”洛寻皱着眉头,虽然没人扰了瞌睡十分不虞,但是她没有忘记是自己让人今天带着病人来的,见高危楼扶着柳拂砚就知道这就是那人不眠不休站了三天也要求的一线生机的人了。
柳拂砚点点头,没料到她一眼就能瞧见自己病的源头。
洛寻伸出手,抓住柳拂砚的手腕,将他的手腕举至耳旁,高危楼见着洛寻的动作,刚想要阻止便被柳拂砚安抚下去,洛寻对两位的反应视而不见,只专注着把着脉象,越到后面眉头皱的越紧。
‘咚咚咚’高危楼扶着柳拂砚腰的手越来越紧,紧张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柳拂砚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另一只手寻到了高危楼的另一只手,回握着,示意他安心。
手中冰冷的触感和十指相连的亲密给了他稍许安慰,他紧张的心渐渐放缓,二人相依的等待最后的生机。
“我救不了。”洛寻放开柳拂砚的手,依旧没什么感情的语气说着心寒的话。
‘啪’刚刚舒缓的心情猛然落入无尽深渊,高危楼抓住洛寻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推倒在地“你耍我?!!!”
任谁心如死灰的过了一天有一天之后,有个人给你带来了希望,不过转眼间便告诉你是假的,心中的落差无疑与在悬崖上攀爬了无尽岁月的人,猛然握住一根绳子,只要抓住它便能离开,可是你不过刚刚握紧便连被一刀隔断,跌落无尽深渊。
柳拂砚一把抓住高危楼,才阻止了他继续上前给洛寻一脚的动作,他安抚着高危楼,语气轻柔“无事,无事,左不过一条命罢了!”
火辣辣的疼痛从小腿外侧和右手手掌处传来,带着十月凛冽的寒意,洛寻毫不在意的起身,披着的外衣在刚刚高危楼扯过她的时候便掉落在了地上,她弯腰拾起,衣裳沾了清晨和了寒霜的灰尘,已经不能穿了。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耍你。” 洛寻也不气恼“他中的是蚀骨散,若是早先几年不过几副药贴便能彻底清除,现下他的毒已经侵入骨髓,错过了救治的最佳时期,别说是我,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抱歉。”柳拂砚看向洛寻,扯了扯高危楼的衣袖“他是因为担心我。”
“抱歉。”高危楼低着头,眼前细碎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视线,洛寻瞧不见他的神情,反观柳拂砚当时心情舒展,显然是没将生死放在心上。
“现下拿我撒气,他的毒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早干嘛去了。”洛寻将外衣甩在高危楼身上“洗干净了给我。”
“进来吧!”洛寻转身进了院子,也不管门外二人如何伤心难过。
虽然洛寻说救不了,但是燕国有名的大夫医者高危楼早就请了个便,现下好不容易遇见了一眼瞧出中了毒的洛寻,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弃。高危楼将洛寻的外衣递给了生后的无病,吩咐了句,扶着柳拂砚进了洛寻的院子,进来时吓了柳拂砚一条,院子里什么都没有,看一眼就知道许久未曾打扫,院中的枯枝叶满园都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只有墙角处长着一颗粗壮的柿子树带着几分生机,若不是其上还结着几棵柿子,柳拂砚都怀疑这是不是一颗枯树。
古来有才能者大多脾气古怪,只刚刚与洛寻短短照面柳拂砚就知道,洛寻的脾气是古怪者之中出众的人物,从洛寻一眼瞧见他是中了毒来讲,洛寻当的上这份古怪。
洛寻的东西都是放再一楼的,但是洛寻的房间确在二楼,一楼被洛寻改成了个大通房,除了厨房和其他的全是相通的,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这世间竟然会有这般奇特的女子。”柳拂砚语气轻柔,没有丝毫惊讶和轻视,高危楼转了半天也没找到个坐的地方,高危楼将疑似凳子上东西推个干净,扶着柳拂砚坐了下来说 “活的久了,什么都不奇怪了。”
“也是。”柳拂砚转头看了看,洛寻这间屋子,后面摆着的全是书架,书架上满满当当的书籍,虽然书架上的烟灰厚的看不出书架本来的颜色,但是那些书都待着时间的沉淀,泛着淡淡的黄,想来书的主人时有翻阅,不曾冷落。
“南疆医史”柳拂砚拿起桌上翻开几页的书籍,想不到她还对南疆的医术感兴趣。
“谁让你们进来的。”洛寻下楼便见着院中无人,屋子门大开,而里面的人还一脸轻松的评头论足,她快步走进去。
洛寻抽出柳拂砚的书,合上将它放回桌上,柳拂砚一楞“抱歉。”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洛寻见他怀着歉意的神色,心情缓和了几分“下次不要随便进人房间。”
高危楼从书架上出来时便见着洛寻一脸冷淡的说着话,而柳拂砚一脸歉意,刚想说两句,便听见洛寻说“问诊二两、看诊三两、治病八两,他的病我不能根除,所以打个五折。”
“四两银子,我能保他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