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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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焕之是个半妖，但是他父母早亡，在街边流浪了好久被师父徐敛芳捡回去当了徒弟，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罗焕之一直有一个小烦恼：他会时不时会妖力突然消失，变回原形——一只熊猫幼崽。
不过罗焕之倒是不觉得自己这个小麻烦有什么困扰，毕竟自己的本体是熊猫啊！谁会觉得变成熊猫会让人困扰呢！
罗焕之叉着两条短短的熊腿坐在院子里，用两只熊爪戳了戳脸，练习了一下熊猫卖萌。等着那个幸运儿走过来捡走这只熊猫幼崽，然后好吃好喝地送到动物园过上养尊处优的快乐生活。
比脚步声先传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罗焕之抬眼看过去，见别墅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很高，一米八几的样子，从罗焕之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看起来身体不太好，
“外面怎么了？”黎偃戈的声音清越，如鸣佩环，三月的天气里，身上随意披着一条薄毯，立在檐下，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却像是落在山巅的一捧新雪之上。
好熟悉。
三头身熊猫坐在院子里，看着那个瘦削的男人，突然觉得脸上痒痒的。他抬爪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主人这里有个东西。”语冰蹿了出来，揪住熊猫命运的后脖颈，把满脸泪痕的罗焕之提到和自己对视的位置。
四目相对，语冰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叫。
罗焕之登时身体紧绷，手上暗暗用力，随时准备给这个奇怪的家伙一个熊爪，落地逃跑。
“是熊猫啊！”语冰尖叫着，满脸荡漾：“我的天！我何德何能竟然能碰到活生生的熊猫！呜呜呜呜呜。”
罗焕之身体放松了下来。
这才对嘛！谁能拒绝一只熊猫呢？
“这柔顺的皮毛！这软乎乎的脑袋，这萌萌的小耳朵！”语冰抱着罗焕之泪流满面，满眼小心心乱飞：“呜呜呜呜，我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你给我起开！不要再摸我的耳朵了！我告诉你，你这是骚扰！
罗焕之不堪其扰地用短短的小爪子推他。
“呜呜呜呜呜，主人，你看它还摸我！”青年哭得更大声了。
“语冰，放开它。”黎偃戈咳嗽了一下，说道。
好人呐，救熊于魔爪。
罗焕之星星眼看他。
“是只熊猫精，扔出去。”黎偃戈说完，转身回了屋子。
罗焕之：……
下一秒，三头身熊猫飞出院墙，屁股着地，圆滚滚的身子在翠屏山的草地上滚了好几滚才止住了去势。
竟然不喜欢熊猫，这家伙一定反人类。
罗焕之生无可恋地趴在地上，圆圆短短的熊爪倔强地比了一个中指。
可是我充话费送的手机还在院子里啊！
罗焕之有心溜进去把手机拿回来。
但是……能认出自己是妖精，还是住在翠屏山的……不会是大妖黎偃戈吧。
想到这里，黑白团子的毛都炸了起来。
罗焕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大妖黎偃戈出世的第三年，他刚拜徐敛芳为师。
师父带他来了翠屏山山脚下的一座土台处。
“焕之，你知道最强的妖怪是什么吗？”徐敛芳抱起三头身的熊猫，把他放在一个土堆上面。
“穷奇？”熊猫奶声奶气地说道。
《山海经》里有载的凶兽，应该可以称为大妖了吧。
“不是。”徐敛芳揉了揉熊猫的脑袋，温声说道：“是人。”
“人类称自己是万物之灵，虽然傲慢，但有一点没有说错，人类有着妖怪无法比拟的复杂情感。而诡谲多变的人心，可以催生出世间最恐怖的妖魔。”
“喵？”小奶熊歪头看向自己的师父。
“不要卖萌。”徐敛芳冷漠地扶正熊头，接着说道：“四千年前，这片土地上除了夏以外，还有数量庞大的部落散落在各处，那时候部族与部族之间的战争更加频繁而血腥，随处可见的死亡让无数怨灵在旷野间四处游荡，可以沟通怨灵与人类的御灵师也就是在那时候诞生的，不过那时候，人们把这些人，称之为巫。”
“巫祝的存在一开始是为驱散战场上徘徊的怨灵，指引它们魂归天地，然而到了后来，随着战争愈演愈烈，巫也加入到了战场之中。”徐敛芳骈指一点熊猫的眉心，罗焕之眼前的黄土瞬间化作血流千里的古战场。
无法消散的怨灵虬结成巨龙一般的怪物，怨灵悲鸣着飞过天空，长到望不见尾的身躯遮蔽了太阳。
不见天日的战场上，穿着兽皮的部落战士在染满鲜血的土地上奔跑，巫祝的法力在天地间燃起永不熄灭的火焰，手持法杖的巫祝吟唱着古怪的音调，他所过之处，土地破开，心怀怨念而死的怨灵从地底爬出，披挂着被侵蚀的尸骨集结成恐怖的亡灵军团，冲向敌军。
“到了最后，一支名叫‘黎’的部落，决心孕育出最强大的怨灵，统一所有部族。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是铸鼎。”
“无数奴隶劈山凿石，取来矿石，冶炼青铜的大火燃了三个月，倾全族之力铸起一座人面鼎。而在那之后，就是杀俘。”徐敛芳指向远处的巍峨青山：“看到那座山了吗？”
“看到了！”熊猫点头。
“你坐的这个土堆是当年黎的祭坛，从你在的这个位置为中心，一直到远处那座青山为止，一共一万三千平米，全部埋的是当年祭祀用的人牲的尸骨。”徐敛芳淡淡道。
坐在土堆上的黑白团子当场不动了。
熊猫震惊！
“俘虏不够了就杀自己的部民，人牲如秋天的稻子填满了坑洞，鲜血如河汇向这个祭坛。祭坛上放着的就是那座人面鼎，巫祝劈开大地，引来地火，人面鼎中鲜血沸如滚浪，在那之后，那名巫祝踏入了人面鼎。”
“蛤？”熊猫二度震惊：“会死吧？”
“当然死了。”徐敛芳说道：“巫祝裹挟着无数惨死的人牲的怨灵一起死了，地火翻涌，一直将人面鼎炼化作一滩铜水，流入地脉，随后那道引来地火的裂口自动合拢。十个月之后，这个部落里降生了一对双胞胎，其中一个孩子生着六只手臂。”
“喵？”熊猫的眼睛亮晶晶的：“那另外一个呢？”
“这个孩子本不应出生，所以一出生，七窍便被钉入了七根木钉，但这个孩子挣扎了七天七夜，依然没有死。族人对这个妖异的婴儿没有办法，将它活埋进了当年的祭坛之下。”徐敛芳停了一下，看着熊猫的表情，似乎没有太害怕，才接着说道：“而那个有着六只手臂的婴儿，出生后不过几个时辰就死了，化作了部落里最强的怨灵。那是天地间第一只怨婴，寻常怨灵在它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这个叫黎的部落驱使着这只怨婴，所到之处，能将人间变成炼狱。”
“然而驭使不属于自己的可怕力量，终会遭到反噬。怨婴噬主，黎部的部民在一夜间全部死亡，黎部所在的地方化作一团吞噬一切的黑色旋涡，无论是人或者动物，乃至山川草木，都会被那团旋涡吸进去，无数惨死的部民怨灵在旋涡中昼夜惨叫不停，而那团黑色旋涡还在不停扩张，怨婴不死不灭，如果任它发展下去，中原大地，将会尽数沦陷。”
“我知道！再下去旋涡会横跨太平洋，摧毁全世界，地球就会变成黑洞！”罗焕之兴奋举手抢答。
“啪！”
徐敛芳满头黑线地给了熊猫的白脑袋一巴掌：“老娘给你讲灵异，你少给我扯科学。”
熊猫：“嘤。”
“而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人们想到了那个被埋在祭坛下的双胞胎中另一个孩子。当时最强大的巫祝带着九名祭司，将那名在土下埋了十四年却依然活着的孩子挖了出来，想要用他封印那只吞噬天地的怨婴。之后发生的事情再无人得知，只是在那之后，那片旋涡突然消失了，而那十名巫祝的尸体被人在漩涡眼处发现，全部流尽全身鲜血而亡。”徐敛芳让黑白团子看远处那片青山：“翠屏山就是那片旋涡的漩涡眼，虽然旋涡消失，但那只怨婴所杀之人的怨灵，依然将这里变成了一处禁忌之地，几千年前来每一个御灵师，都会来这里，试图消散其中的怨灵。”
“所以我们是来驱灵的吗？”熊猫兴奋地尾巴都摇了起来。
“不是。”徐敛芳揪着罗焕之的后脖颈把他从土台上提溜起来，放到了地上：“试着感觉一下。”
熊猫四爪着地，用力到尾巴都翘了起来。接着，一种恐怖到令熊窒息的威压席卷了罗焕之全身。
“这、这、这……”熊猫震惊到结巴。
“记住这种感觉，这个是当年封印怨婴的，它的孪生兄弟黎偃戈的气息。”徐敛芳蹲身，温柔地摸了摸熊猫炸起来的毛：“这一对兄弟，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集天地怨气而生的妖怪，相生相克，不死不灭。三年前，那道封印怨婴的封印未破，黎偃戈却突然从封印中走了出来，并住在了翠屏山中。”
“今天过来，就是让你知道，以后但凡感受到这种气息，不管在哪里，一定要跑。”捏着熊猫耳朵，表情严肃地说道。
“知道了，师父。”罗焕之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但是师父，你不要再捏我的耳朵了。”
“闭嘴，让为师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徐敛芳面无表情地说道。
回忆完毕，罗焕之保持贴服地面的姿势，一股熟悉且恐怖的气息顿时如泰山压顶般砸了过来，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溜了溜了，手机什么的永别了。
熊猫四肢并用，蹑手蹑脚往山下狂奔。
下一秒，熊猫突然被提了起来，四只爪子在虚空中狂奔。
罗焕之：？
是谁在揪熊的后颈皮？
是语冰，大魔王的座下走狗。
“对不起啊，刚才把你扔出来了。”语冰换了个姿势，改拎为抱，压低声音说黎偃戈的坏话：“我主人是个反社会的神经病。”
熊猫在心里疯狂点头。
“这个是你的手机吧，我刚才在角落里找到的。”语冰一边摸着熊猫软软的毛发，一边拿出了罗焕之的手机：“你这个原型走出去会被逮到动物园的，要不要跟你朋友联系一下，让他们来接你？”
要的要的。
罗焕之刚想接过手机，身体又突然一僵。
这个大魔王的小弟什么意思？是不是想把我师弟们叫来一网打尽？
但是不通知他们俩，他们也会顺着灯光找到这个半山腰唯一的别墅。
这个电话打还是不打，一时间熊猫进退两难。
“语冰，你在做什么？”神出鬼没的大妖黎偃戈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门口。
把背着老板摸鱼的语冰和正在内心疯狂挣扎的熊猫同时吓得炸毛。
“呃……我来还他手机！”语冰一秒叛变，双手抱住罗焕之腋下，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熊猫端给黎偃戈看。
你这个叛徒！《动物保护法》不会原谅你的！
罗焕之内心崩溃，脸上还要露出一个卖萌的微笑。
下一刻，一种熟悉的心悸再度传来，三头身的熊猫骤然变回了人形。
语冰没有防备，瞬间脱手，罗焕之就这么直直摔进了黎偃戈的怀中。
四目相对，罗焕之和黎偃戈同时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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