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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菀菀类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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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辗转梦醒的时候,裴长青正坐在床边守着她,大约是宿醉后的头痛欲裂,她还未睁开眼便开始吸了一口气,嘴里自顾自的说着疼。
“醒了?”毫无波澜的语气,却让裴婉婉的脑海清醒了许多。
她先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没成想裴长青就那样紧紧盯着她,“既然醒了就别装睡了,裴二小姐。”
以裴婉婉穿过来这些天同他相处的直觉告诉自己,裴长青在强压自己的怒气。虽然原文中对裴氏一族的描写只有寥寥几句,对他的描写更是只局限于“少年将军”“温润如玉”等一切光风霁月的成语,但裴长青骨子里还是有世家子弟的傲气的。
“辅国公府,名动都城、温柔端庄的裴二小姐,将来入主东宫的太子正妃,竟然扮成丫鬟模样,去醉芳楼吃酒,竟还醉个昏天黑地。裴婉婉啊裴婉婉,你能耐是真的大了。”
她没敢与他对视,只安静的躺在床上听裴长青说,眼看着他脸色越来越黑。裴长青看着自家妹妹这幅躺着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反而更来气。
“幺娘,你马上就要成为东宫的太子妃了,性子怎能还如此?何时才会能有长进呢?”大概是气急了,他的语气有些愠怒,声音也稍稍大了些许。裴婉婉似乎是被吓到了,坐起身用手轻轻的拽着他的袖子,轻声细语的说道:“哥哥,我知道错了…”
意识到自家妹妹被吓到,裴长青还是温声:“哥哥不是在怪你,可是婉婉…你真的该长大了。”
她松开拽着衣角的手,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裴长青只当她是对自己刚说的话有些许的失落,但人总要长大的,谁也护不了她一辈子。
“婚期在二月里,三月初。”
他面无表情的说出这话,裴婉婉大惊:“什么?这么快?”
“是太子殿下求的。他说——”
他说,辅国公权势滔天,膝下子女美名更甚,难保无叛逆之心。可裴长青不知道,裴婉婉知道,原作中他以此话为导火索,将国公府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皇帝的疑心也愈发重。
“他说,我对婉婉情根深种,等不及让她与我同榻而眠。”说到最后一句时,裴长青也微微脸红。
说来也是,他从小未曾尝情爱,心里除了保家卫国便只有天下太平。
裴婉婉听到这句话,却是嘴角一抽,心里止不住吐槽:情根深种?无法自拔?骗鬼呢吧?都没见过面,还情根深种,我还连根拔起呢!
“这话?你是在旁边听着呢?”
“为兄,虽并未在旁边听着,但太子殿下对父亲说的时候,我在身旁侯着,他对皇上便是如此之言。”
徐愠,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面都没见过,你就情根深种无法自拔。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裴婉婉在心底猛然吐槽他,此刻正在正厅同裴篁寒暄的徐愠,猝不及防的打了几个喷嚏。
“殿下这是,感染风寒了?”裴篁关怀的问。
他摆摆手笑着道:“想来,是谁人在背后调侃我这个太子殿下吧,国公不必介怀。”
“所以,太子殿下说,他对我情根深种?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裴长青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一张脸就僵在那儿,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你若是不信,太子殿下现在就在正厅,你……”
她听见徐愠在正厅,便随便套上绣花鞋,径直跑出婉君阁,往正厅的方向跑去。亦没理会兄长的话:“哎好歹披个披风再去——”
正厅里,裴篁正同徐愠说着婚期及事宜,“国公府是看殿下的意思来办,既然是入主东宫还是看东宫之主的意思,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既然是婉婉同我的婚事,自然国公府要征询婉婉的意见了,我一切以婉婉为主。”他清润的声音缓慢地说这话,若不是知道他的本质,只怕也会被他这一番话误认为他对裴婉婉有多深的情分。
“只是现在婉婉不在,依我看还是太子殿下定夺为好。”裴篁同他虚与委蛇,徐愠正准备回话时,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喘气声,一路跑过来的她到了。
“我这——”
“不是来了吗——”
裴篁看向她时,面色铁青。徐愠扭头时,裴婉婉也定睛看他。
少女十六豆蔻芳华,脸庞未褪去稚嫩,却也是花容月貌,前些年周身清冷的气质褪去,此刻因为跑来累的脸颊微红,声音都一抖一抖的,反倒让人看了想欺负。青丝上半束发,下半倾泻置于背后,白色中衣下裙。
像东宫里的桐花,他想。
他打量她时,她亦如此。少年白衣黑靴,尊贵清冷,半束发,黑曜石般的瞳孔,薄唇,剑眉星目。这要是在现代,怕又是一个顶级流量。
她确实被惊艳了,不过只一瞬。
这是谁,徐愠,太子殿下,未来的君主。杀人如麻、权力至上的徐春秋,间接害死原主的男人。
这张脸会骗人。
“这幅模样,成何体统!”裴篁语气凛冽,转而对徐愠笑道:“小女乖戾,殿下见笑了。”
徐愠目光紧紧跟随她,嘴里却也在回答他,“婉婉才是真性情。”
裴婉婉看着他的笑不怀好意,浑身都发颤,原来,他的嘴更会骗人。
“我来了,我做主。”
她声音不大,却总有种让人能听得进去的气场,这都得归功于她常年做老师,学生们多是不服管教的,在这种环境里她学会了同他们周旋。
不一定需要音量大,只需要揣摩他们的心理就够了。
但显然,这一招是需要对弱小胆怯的人才有效果的。对于徐愠来说反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仅此而已。
裴二小姐生性温柔,却多了些柔弱怯懦,此时的裴婉婉却不知哪里来的底气,能说出“我做主”三个字。
裴婉婉肯定徐愠此时在打量着自己,丝毫并无畏惧的回以目光,裴篁在一旁目光凝重地观察着两人的暗流涌动,三个人谁都没吭声。
“婉婉。”
还是裴篁先开了口。他的语气不夹杂一丝感情,裴婉婉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这个父亲,她从穿书醒来的第一天,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害怕。
裴篁有威严。那是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语气和顺的说话,也总能让人听出发号施令的感觉。在朝堂上平步青云、步步高升的辅国公,其心思是为最缜密,在他面前一点儿的破绽都不能有,在徐愠面前亦如此。
“太子殿下来与为父商讨婚期事宜,你可否回避?”
她抬起头义正言辞道:“既然是我与殿下的婚事,自然是不需父亲操心了,”她悄咪咪的瞥了一眼徐愠又收回目光,“我与殿下拿主意。”
徐愠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裴篁胸内郁结,看了徐愠嘴边挂着的淡淡的笑,虽然担忧裴婉婉会冲撞了太子,却还是默然退出去了。
待门关上后,正厅里只剩他们两人,她等着徐愠开口,徐愠却也等着她先开口,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终于,她败下阵来。
在没有摸清门路前,她是不会将自己的本性及身份暴露的。
“太子殿下,”她恭顺行礼,温声细语,“虽不知你为何一定非要娶我,但说情根深种,是不是——”
“也太过荒谬了?”
她的眼神从毫无波澜到凌厉,她的变化徐愠都看在眼里,可他是宫墙里长大的皇家儿女,纵然她裴婉婉如今变得有些许谋识,却也对他造不成威胁,倒是个趣儿。
他轻笑,直直盯着她,“婉婉名动都城,多少王公贵族为之倾倒,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装蒜,徐愠最会装蒜。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明知我什么意思?”
“此话怎讲?”
“你为什么要娶我?”
“我为什么不能娶你?”
“这世界上多的是貌美如花,倾国倾城的女子,你有病啊娶我?”
“这是圣旨,非你不娶。”
……
她深吸了一口气,“徐愠,你是真的有病。”
撂下这一句话,她头也不回地打开门走了。
此前裴篁原本一直在门外侯着,看见女儿从屋里出来,还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便想到定是发生矛盾了。
裴婉婉正气着,随处一瞟,与裴篁的视线刚好对上,想起自己刚才硬气十足的讲话,不由得有些怂。
她对着裴篁笑笑,然后赶忙跑回了婉君阁,裴篁也踱步进入正厅。
“小女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海涵。”他拱手作揖。
“并无冲撞,”他笑道,“我对婉婉自然是十分欢喜的。”
他的笑十分爽快,裴篁竟分辨不出真假,也分不清他话里真假了。
这次会面,各怀鬼胎。
回东宫的路上,林昀问他:“殿下,那二小姐如何?”
徐愠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裴二小姐是否真的性情大变。
“并无。”他话语间冷淡,嘴角却不自觉上扬,裴婉婉绝对不是从前的裴二小姐了,虽不知道她落水后经历了什么,但不论怎么变。
也阻挡不了徐愠的大业。
婚期将至,徐裴好戏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