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像他》折耳大官人

54、Chapter 54 前任迷惑行为集锦（7）

　　对自己和宋涣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认知后，周楚吟越发安分守己，除了有对手戏的时候，几乎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宋涣。可是在人前，他又能游刃有余地扮演着剧团的前辈，时不时点评两句宋涣的演技，气氛简直是霁月光风天下大同。
　　纵然在场不少人都知道他和宋涣曾经的关系，周楚吟也依然能毫不尴尬地表现如常——这是他最拿手的事。自然，诸位看客也会拿出心照不宣的默契，非常真诚地把他们视为普通的前后辈关系。
　　就连宋涣，也仿佛忘记了他们曾经在一起过似的，以“点头之交”的标准方式对待他。进电梯时如果看见周楚吟老远走过来，会好心的按着开门键等他，可是一旦周楚吟上了电梯，他又专注地低头看手机不说话了。
　　不过作为《佛挡杀佛》的双男主，两人对手戏的数量还是相当可观的，仅仅是两人对戏时周楚吟还能勉强维持镇定，然而要是再添上一个关瀛，饶是周老师这影帝级的演技也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一场在马场的戏，周楚吟好不容易煎熬着过了，宋涣居然还拉着他和关瀛一起聊天。
　　三个人下一场戏还是在马上拍，便都索性没有下马。宋涣骑着马围着两人绕圈，似乎对骑术颇感兴趣。“我都没怎么骑过马，还蛮有意思的，周老师什么时候学的骑马？我记得你十几年前拍的片子就有骑在马上的镜头了。”
　　周楚吟对和前男友以及前男友的现男友一起聊天一点兴趣都没有，随口敷衍道，“不记得什么时候学的了，那时候年纪小，在片场骑着骑着就会了。觉着有意思你俩就再溜一会儿吧，我有点累，想去休息一会儿。”
　　但凡聊天，总该有个来言去语，周楚吟告辞，宋涣也该应一声才是。偏偏他就像忽然失聪了一样，无视了周楚吟的诉求，转而亲昵地和关瀛说话， “关瀛哥，待会儿这场戏拍完你教我学骑马吧。你以前就专门学过的吧，好像还获过奖？”
　　关瀛无奈地笑， “你读中学的时候我跟你说了几次要教你骑马，你都不肯，每天跑到体育馆去打网球，怎么现在又想学了？”
　　宋涣似乎并不想提打网球的事，只坚持着要学骑马，“骑了两圈才发现骑马有意思的。”
　　宋涣上中学的时候大约是六七年前了，那时候一部网球主题的日本动画片正在热播，不少青少年都入了网球的坑，就连已经二十冒头的周楚吟都燃起了中二之魂，隔三差五就在采访里提到动画片的男主角，甚至还在综艺节目里cos过他的扮相。
　　如果宋涣想学的是网球，周楚吟或许还能趁机表现一番，偏偏人家要学的是他“关瀛哥”擅长的骑马，周楚吟觉得宋涣大概是忘了旁边还有他这个电灯泡了，自己还是识相一点躲远一点给人家小情侣腾出地方才好。
　　他拉着缰绳试图从马上下来，可还没来得及抬腿，马就像受了惊似的忽然发了狂，忽然立起身子大声嘶鸣。
　　关瀛离他最近，见状赶忙要下马来帮他，一只脚刚从马镫里抽出来，肩膀就被慌乱中的周楚吟拽住了。
　　周楚吟倒不是慌不择路要找关瀛帮忙，只是情急之下抓到个东西就想借力，偏没想到抓住的是情敌。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他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狗屁性格居然还能再大脑里占领高地，当下就把关瀛甩开了。比起被情敌搭救，可能还是掉下去摔个狗啃泥丢的面子小一些。
　　无奈天不遂人愿，他慌忙中抓住关瀛的时候，道具护腕夹住了关瀛肩上的披风，他这一甩手，再借着那匹疯马乱晃的力量，竟然把关瀛连披风带人给从马背上掀下去了。
　　关瀛摔下马的瞬间，周楚吟根本无暇思考自己的安慰，只是绝望地发现眼前的这一幕怎么看都像是他把关瀛生生拽下了马。
　　那该死的护腕也在成功把陷害周楚吟后功成身退，又把关瀛的披风放开了。
　　宋涣几乎是在关瀛落地的同时就冲过来了，简直就像是预见了他会摔马一样。周楚吟心酸地撇了撇嘴，他刚才也险些被座下的疯马甩下来，怎么不见这小子过来呢？
　　他甚至萌生了要么干脆自己从马背上仰倒下去看看宋涣什么反应的不智想法，不过马兄没给他这个机会，把关瀛放倒之后就消停了，安安静静地等周楚吟下马，简直比兔子还乖。
　　周楚吟下马走近关瀛时，他身边已经围满了人，宋涣半跪在地上扶着他，助理慌得哆嗦着给120打电话。
　　周楚吟挤进人群，在关瀛身边蹲下，“等120过来还不如直接把人送到医院去，山上救护车也上不来。我车停得近，咱们把人抬到车上，让小葛开车送到最近的医院。”
　　关瀛伤得并不重，只是一只手托着自己的另一条胳膊半靠在宋涣身上，嘴上一直说，“不要紧不要紧，让剧组医生先帮忙看一下就行，我自己感觉还可以。”
　　“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万一骨折了要尽快处理，不然会影响以后恢复。”周楚吟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扶他。
　　“这里用不着你，人多你小心被撞着了……”宋涣一手扒拉开周楚吟，一手扶起了关瀛，“关瀛哥，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关瀛哭笑不得，“真的不需要扶我，只摔到了胳膊，脚又没事。”
　　宋涣却坚持扶着他，“别乱动！”
　　“我跟你们一起去。”周楚吟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关瀛毕竟是因为他才受伤，便也要跟着去。一则是心里愧疚，不亲自确认关瀛的手没事就不安生；二则……他实在不希望宋涣因为这件事对他产生什么误会，还以为自己这个老不死的前任要对他的现任下黑手。
　　“你别跟来了……”宋涣急匆匆往前走的时，还抽空回头看了周楚吟一眼，压低声音说，“在酒店等我，我回来有话问你。”
　　周楚吟一愣，他果然怀疑是自己把关瀛拽下来的。
　　周楚吟愣神的工夫，宋涣他们已经走远了，他跟上去不是，傻站在原地也不是。很快，又有人上前来对周楚吟嘘寒问暖，“周老师没事吧？”
　　周楚吟很想问问那人掉在醋缸里淹死了算不算有事，到底还是忍住了，笑了笑说，“没事，还好关老师扶了我一把。”
　　撑着一张僵笑的脸送走了各路或是安慰或是看戏的人马，周楚吟还是开车跟去了医院。若论性格，他从来都不是这样一个冲动沉不住气的人，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还是被宋涣误会着的“戴罪之身”，他就像屁股上长了刺似的，一分钟也坐不住。
　　山下的医院只能算个卫生所，面积不大且全是平房，周楚吟绕了半圈就找到了刚在药房拿好药的宋涣。
　　周楚吟迎上去问，“什么情况，严重吗？”
　　“不是让你在酒店等我吗，好好的来医院干什么，最近是流感的高发季……”宋涣抱怨完了，才想起来回答周楚吟的问题，“骨裂，要戴两周左右的夹板。”
　　周楚吟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你说有话问我，是什么话？”
　　宋涣一瞬不瞬地盯着周楚吟的眼睛，仿佛要把他整个人看透似的，“我是想问，在马上的时候，你是不是故意拉……”
　　“宋涣！”周楚吟忽然疾言厉色，“我郑重地告诉你，刚才在片场的事完全是意外。我跟你之间的事，你都可以指责我，但是请不要无端质疑我的人品。不要说我和关瀛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就算我对他有什么意见，也不会用这种幼稚的手段。”
　　他猜到宋涣可能会怀疑他，可是当真的听到他把这些话说出口，周楚吟还是觉得心寒。他没想到，自己在宋涣心里的形象已经差到了这个地步。两人之间如果只是存在误会，还可以通过解释来消减；可是宋涣对他，只怕已经到了有偏见成见的地步，再多解释不过自取其辱，周楚吟便也懒得多说了。
　　事实也正如周楚吟所料，宋涣那样子倒瞧着比他还生气，牙龈都快被他自己咬肿了，“好啊，是啊，关瀛能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呢，他是帮你接盘的大恩人呢！”
　　卫生所里人不多，两人的高声喧哗已经引了不少人侧目，戴好夹板吊着胳膊的关瀛从门诊一出来就看到了他们。
　　关瀛笑着走过来，“周老师还特意过来了？哎呀，其实真的没关系的，只是一点小伤。”
　　周楚吟见到关瀛，便也暂时忘了宋涣刚才驴唇不对马嘴的叫嚣，歉然道，“总是过来看看才放心些，今天是我太不小心了，害得你摔下来。对不住对不住，等山里这边的戏份结束了，估计你也好得差不多了，回到森城我请关老师吃饭。”
　　关瀛笑道，“吃饭是一定要的，到时候就当是庆祝我拆夹板吧。从拍的片子看不过就是骨裂了，要不了几天就好了。刚才周老师没伤着吧，我看那匹马好像年岁比较小，可能情绪不稳定。”
　　“多亏你扶了我一下，不然摔下来的就是我了。这下倒是……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偏偏把你拽下来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周楚吟满脸感激和愧疚，心里却想，你还不如就让我摔下来呢！
　　没能洞悉周影帝丰富内心世界的关瀛自然是友善地让他不必挂怀。
　　两人友好寒暄之际，宋涣全程黑着脸无视周楚吟，待他们聊完了，又当周楚吟不存在似的，扭过头关切地问关瀛，“要不还是去一趟市区的医院吧，我看这家小医院的设备不是很新了，或者干脆回森城看看。”
　　“那不是小题大做么，简直就是浪费医疗资源……”
　　两人低声聊着天越走越远，周楚吟刻意跟他们保持了一点距离没跟上去，确认他们已经走远了，才慢吞吞回到车上。
　　回去的路程原本跟来时是一样的，大概是心境有所不同，周楚吟觉得路长了很多，而且更加崎岖颠簸，长时间的驾驶让他的手腕负担过重，隐隐作痛。
　　上山的公路几乎没有红绿灯，所以周楚吟中途没停过车，直到到了半山腰的停车场，才得空仔细看看自己的手腕。
　　这一看不得了，他手腕上肿起来一个小笼包。
　　周楚吟用另一只手往那又红又肿的“包子”上捏了捏，果然钻心的疼，后背上汗都冒出来了。他仔细回忆了一遍下午马受惊后的全过程，大概是护腕勾住关瀛披风把关瀛带下来的那一下，把自己的手腕也给扭了。
　　周楚吟有点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如果刚才在山下的小医院就发现受伤，现在只怕已经处理好了。好不容易忍痛把车开到这里，这时再让他开回去却是万万做不到了。
　　半山腰的停车场是一个类似高速服务区的地方，有快餐厅和小超市，还有个简易的小药店。周楚吟看着小药店破败的灯箱，咬咬牙走了进去。
　　剧组有个医生跟组，但是一旦找他，势必会惊动整个剧组。在片场时别人问他受没受伤他说没有，在医院时关瀛问他受没受伤他也否认了，要是这时候才因为这一点小伤搞个人尽皆知，实在显得矫情。
　　当然，别人就算觉得他矫情也不会说出来的，就算说出来，于他也没什么影响。周楚吟真正介意的，是宋涣会这样想。
　　瞻前顾后的工夫，周楚吟已经从药店买了膏药和消肿的喷雾，又在小超市买了那种冻成冰坨的矿泉水。
　　回到酒店房间，周楚吟把冰冻矿泉水放在了床头柜上，准备待会儿躺下之后把手腕搭在这个地方，冰敷一宿。他简单冲了个澡，便开始一门心思处理肿起来的手腕。
　　喷雾药性很猛，喷在患处之后疼得更厉害了，周楚吟常年拍戏，这点小伤倒也不是不能忍。只是疼起来整只手都用不上力，他剩下一只手没办法单手打开膏药的包装。
　　虽然他一直坚持认为，智人不应该把自己的牙口用作吃东西以外的任何用途，但特殊情况也只能特殊处理，横竖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周楚吟叼住膏药包装袋，用没受伤的手撕扯包装袋边缘的小豁口。
　　也许是膏药的包装设计得太过反人类，也许是初次以牙齿为工具的周老师缺乏经验，手和嘴的这次合作不仅没能把膏药的包装袋打开，反而撕坏了边缘上那个为了便于打开袋子设计的小豁口。唯一能抓住的地方，被周楚吟撕断了，这时候要再打开，只能借助剪刀。
　　且不说着房间可怜的配置中没有剪刀这一项，即便是有，周楚吟的左手也用不来。
　　万般无奈之下，他拿起手机给小葛打了个电话，可惜小葛没接。周楚吟习惯性地输入了一串数字，屏幕上显示出了“宋涣”两个字。
　　周楚吟知道自己能克制住自己，不会把这一通电话打出去，所以才敢一次又一次地输入这一串数字，享受片刻虚幻的满足。至少在他把电话号码输进去的这几秒钟，他可以假装自己还能联系宋涣，让他来看看自己的伤。
　　可是他又把那串数字一个一个地删掉了。
　　他不能让宋涣来了，宋涣此刻正在他的新欢身边嘘寒问暖呢。周楚吟还记得自己前段时间拍戏，不小心被拉黄包车的群演撞了一下，腰上青了一块。宋涣见了心疼得就跟他断了根肋骨一样，连续好几个晚上把他抱在怀里，用活血化瘀的药酒给他按摩。
　　以此类推，宋涣现在应该也抱着关瀛在哄他吧。
　　周楚吟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道理，甚至还赞许地点了点头，而后抬手就把自己的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墙上。用力之猛，震得自己手都有些麻。
　　墙上的壁纸破了，手机也在空中解体，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周楚吟左手抓着床上的被子，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在胸腔里剧烈颤抖。
　　门响了两下，门外传来小葛的声音，“周老师，我刚在洗澡，你找我有事吗？”
　　周楚吟使劲喘了好几下，待到小葛等得有点急了，又第二遍敲门的时候，他才终于能开口说话，“我没反锁，进来吧。”
　　小葛有备用门卡，自己开门进来了。首先看见的，当然是地毯上手机的残骸。
　　“周老师？”小葛又看了一眼雕塑一样的周楚吟，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周楚吟尴尬地笑了笑，仿佛是为自己的不小心感到抱歉似的，“手上受了点伤，手机没拿稳，明天可能要麻烦你再去给我买一部了。”
　　小葛的注意力立刻被“受伤”二字吸引，赶忙过来检查周楚吟的手。
　　周楚吟大略把受伤的过程和发现受伤的过程解释了一下，并且特意嘱咐他，不要告诉其他人，免得耽误剧组的拍摄进度。
　　直男小葛不疑有他，尽职尽责地给周楚吟贴膏药。

　　周老师已经开始改过自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