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像他》折耳大官人

36、Chapter 36 死心（4）

　　周楚吟给宋涣安排的经纪人是以前简扬的助理小莫，年纪轻轻却办事牢靠，在圈内颇吃得开。这才上任不到半个月，宋涣的《慢慢来》就定档了，还给他接了一个二线杂志电子刊的封面，虽然是和女超模一起上封，对他这个咖位的年轻演员来说也足够幸运了。
　　周楚吟的一个专访跟宋涣拍杂志的地方在一个写字楼里，周楚吟怕宋涣第一次拍杂志没经验，又兼觉得有必要去见见小莫，更想着自己身为老板去给他们助助阵也是理所应当……总之给自己找了一箩筐的理由，顺路去了宋涣的拍摄场地。
　　宋涣没有助理，小莫便又当爹又当妈地给他拿着水杯和手机，无不尽心的。周楚吟悄没声息地进来，在身后拍了拍小莫，示意他出来说几句话。
　　小莫见宋涣那厢拍得还算顺利，暂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便跟着周楚吟去了门外。
　　小莫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或者知道了也只装作不知道，并不问他为什么会过来，只说宋涣这边的情况，“小宋表现得挺好的，一开始总是进入不了状态，好在摄影老师很专业，对方女超模带动得也好，很快就上道了。”
　　周楚吟原本准备好了先解释一番自己是顺便过来的，被小莫先说了这么一通，倒没必要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他看了看小莫手里的水杯和手机，“以后工作多了，就给他请个助理吧，知道你能干，可是手上这么多艺人，也不能什么活儿都让你干啊。”
　　小莫点头称是，“正找呢，小宋现在虽然还没什么名气，但是前景很好，上升期的艺人，得谨慎着点儿不是？”说罢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又说，“这孩子可崇拜您了，手机不在身上的时候一小时问我三遍，楚吟哥找他了没。”
　　周楚吟哈哈一笑，“这孩子，我找他能有什么好事？现在要你找他，才有好事。”
　　小莫闻弦歌知雅意，也跟着笑，“您说的我都有压力了，不过最近给他接的都是短期的工作，也是想再看看您的新电影里……还能不能给他再活动活动？”
　　周楚吟略作思忖，“短期工作挺好的，不用排得太满，别耽误了他上学上课。电影的事，我放心上了，再看看吧。”
　　看周楚吟这事事替宋涣打算的架势不似作伪，刚以为自己已经看明白了两人关系的小莫又有些糊涂了，不过这些都不关他的事，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他来之前简扬就提醒过他，别管周楚吟的事，当局者迷的时候，旁观者再清也不一定要指点人家。
　　周楚吟又主动问了几句小莫带的其他艺人，小莫答得简明扼要，周楚吟听得提纲挈领。算了算聊每个人的时间觉得自己没有明显的厚此薄彼，周楚吟才说，“咱们进去吧。”
　　两人回到摄影棚，宋涣和女超模已经在休息了。刚才小莫不在，女超模便让自己的助理拿了一瓶她带的黑咖给他喝，宋涣喝了人家给的咖啡，正笑着和她聊天。
　　两人并排坐在墙边一个做造型用的窗台上，女超模不知说起了什么，捂着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宋涣为了迁就她，微微侧倾着身子，认真地听她说着话，脸上的笑容比补光灯还刺眼。
　　也不知是女超模的咖啡太好喝，还是女超模的笑话太好听，宋涣全神贯注的，居然连周楚吟走近了都没发现。
　　周楚吟只得纡尊降贵地咳了两声，主动问宋涣，“拍得顺利吗？”
　　宋涣还没说话，女超模先笑着开口了，“周老师，您亲自过来啦。”说罢又扭过头用和宋涣极为相似的江浙口音对他说，“你老板亲自来看你，你们公司这是要力捧你咯！”
　　周楚吟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他是宋涣的老板，乍一听觉得颇不顺耳，嘴上没说什么，脸上寒暄的假笑却是淡下去了。
　　宋涣听女超模说周楚吟是他老板，竟然也没反驳，笑着说了一句方言。那不是森城方言，却和森城方言有几分相似。
　　周楚吟听出来大概是一句谦虚的话，便问，“你不是森城长大的吗？怎么还会说别的方言？”
　　女超模又地说，“小宋说的是我们浙东方言，他妈妈是浙东人，我们是半个老乡嘞！”
　　周楚吟不动声色地扫了宋涣一眼，心说这么快就连娘家的底细都告诉人家了，交流可够深入的。他心潮暗涌着，面上却不显露什么，拍了拍宋涣的肩膀，对女超模说，“是么，那可太巧了。我们小宋也不能白认你这个老乡吧，你作为前辈，以后少不得多提携提携我们。”
　　几个重点的词，周楚吟故意咬得很重，却又并不显得突兀，整句话通顺流畅，并不给人矫揉造作之感，他在心里默默感谢自己多年台词功底的积累。
　　女超模并没有多想，笑着应下。
　　三个人又风马牛不相及地聊了两句后，化妆师把她叫去光线强一些的地方补妆，窗台旁便只剩下周楚吟和宋涣两人。
　　宋涣斜睨了一眼周楚吟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不禁喉头滚动，拿起刚才喝了一口的黑咖啡，往喉咙里灌了半瓶。
　　结果自然是苦得脸都变了形。
　　周楚吟从他手中拿过那瓶子看了看，轻笑着问，“黑咖？你不嫌苦吗？”
　　宋涣拿回自己的咖啡，赌气似的又喝了一口，“嫌苦又怎么样，你有糖给我吗？”
　　尽管已经对宋涣噎人的本领有所认识，周楚吟还是对他近来的态度颇不受用。偏偏宋涣的话让他怎么回答都不对，只能一口气憋在心里，如鲠在喉，卡得人难受。
　　宋涣却并不需他回答，自己替他说了，“糖你当然是有的，只是不给我罢了。”
　　宋涣说完，站起身边走便大声跟小莫说话，“小莫哥，我的奶茶还有吗，再让我喝一口。”
　　小莫晃了晃手里的纸杯，遗憾地摊了摊手，“没了。喝点水吧，今天碳水早就超标了，再让你喝，徐总要扣我奖金了。”
　　女超模听他还在喝奶茶，比听说彗星撞地球还吃惊，“别人家摄入碳水吃两片全麦面包已经了不得了，你居然还喝奶茶？我都十年没有吃过甜的东西了！”
　　小莫笑呵呵地说，“小宋还小呢，又是男孩子，偶尔吃一点没事的。要真不让他吃甜的，干什么都没精神。”
　　宋涣用肩膀撞了撞小莫，“还是小莫哥了解我。”
　　女超模做了一个假哭的表情，“我的经纪人怎么就没莫总这样的胸襟呢！”
　　几个人有说有笑，周楚吟远远地站着，一句话都插不上，看着宋涣仿佛连后脑勺都很高兴的样子，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也没跟谁打招呼便灰头土脸地走了。
　　一楼大堂里人来人往颇为嘈杂，周楚吟赶忙把墨镜口罩都装备上。
　　小葛和司机把车停在正门外等他，周楚吟往门口走的时候注意到大厅的一个角落开着一家敞开式的奶茶店，绿色的LOGO和小莫手里刚才拿的纸杯上印的LOGO一模一样。
　　他向来不爱喝这些味道五花八门的饮料，更不能理解有些人为了一杯喝的排队排一个小时。可是脑子管不住腿，回过神时人已经站在两个高中女生后面排队了。
　　排了二十分钟的工夫，终于轮到周楚吟了。店员或是忙得没时间追星，或是在这个楼里见惯了明星不稀奇了，只热情地问周楚吟，“先生需要点什么？”
　　周楚吟看着菜单上一杯杯漂亮的饮品，想着宋涣满足地喝着奶茶的小模样，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们这店卖吗？”
　　店员只当他在开玩笑，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全国门店都是直营店，不接受加盟的。”
　　周楚吟怀疑自己刚才被鬼上身了，尴尬地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忙改口说，“不是，我是想问你们这店主要卖什么，有什么推荐的没有？”
　　店员马上业务娴熟地推荐了七八样饮品。
　　“刚才你说的那些，都要。”周楚吟说罢，掏出手机付钱。
　　没想到那店员还有话，“甜度这边需要几分糖呢？有三分糖、五分糖、七分糖和全糖，我们推荐的是七分糖。”
　　周楚吟低头略作思忖，“能多加糖吗？”
　　店员点头称是，“好的，那全部帮您做多糖。”
　　周楚吟说的话多了，尽管整张脸都被遮着，也挡不住气质拔群，后面排队的人里已经有人认出他了，周楚吟却一直低着头，没给任何人索要签名合影的机会。
　　等奶茶的时候，小葛给他发了个消息，“周老师，还没出来？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周楚吟等奶茶等得有点心急，随手就回了一句，“不用，我在买奶茶。”
　　发出去又觉得自己沙雕透了，赶紧补发了一个字，“店。”
　　小葛对着屏幕沉吟良久，有点担心周楚吟的手机是不是被偷了，斟酌了半晌还是告诉他，“大厅里那家奶茶店吗？这个品牌是简总公司旗下的……”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周楚吟忽然觉得简扬的钱也挺好赚的，他在家喝口水的工夫，自己就给他交了200多块钱。他把店里的招牌拍了一张发到“四角齐全”的群里，艾特简扬，“这是你家的？”
　　奶茶终于好了，周楚吟提着奶茶把口罩拉高了一些，看了一眼挤着一堆人的电梯口，默默绕到安全通道的楼梯口。宋涣拍摄的摄影棚在六楼，对他来说爬上去也不费什么劲儿。
　　可是真的要上去吗？
　　奶茶尽管都被封了口，纸袋里却还是飘出一缕缕甜腻诱人的香气。周楚吟紧了紧自己的拳头，他知道，这几杯奶茶不是在纵容宋涣，而是在纵容他自己。他颓唐地靠在楼道里不怎么干净的墙上，自嘲地发现，自己居然颇具渣男潜质。
　　明明是他不要宋涣的，现在看他和别人有说有笑，又忍不住巴巴儿地去讨他的欢心，着何止是渣，简直是又渣又贱。以目前这个状况，他哪有脸说喜欢喻晚风？
　　把装着奶茶的纸袋放在地上，周楚吟准备离开。
　　楼上却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抬头看了看，正是宋涣急匆匆走下来。

　　其实周老师可容易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