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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2、献出海路,“断肢”求生 ...

  •   几天后,有皇宫内侍前来宣旨,除了封沐家为“忠义之家”,还念了一段长长的褒奖文书,大意是,李氏布庄无偿捐献给皇家,皇室感其大义,特封为皇商,特批其以后专管皇家布匹生意,年俸500金。这消息可是惊呆了不少人,人们纷纷议论,这李氏是疯了吗,把富得流油的一桩生意捐了,除了得了个不能吃不能喝的封号,和一个没啥用的黄商名头,又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沐英虽然尊重老婆的决定,但是也觉得有些可惜,她用了多少心思在生意上自己是知道的,说捐就捐,这境界,这点很多男子都是不如的。

      还有那晚李归说的话,“咱们皇上什么性子?”沐英当时想了半天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几个月后,天下首富沈万三出事了,他这才明白了她的苦心。

      众所周知,沈万三是江南首富,他依周庄,凭三江之利,广集货资。后通过开展海外贸易积累巨大财富,从而迅速成为“资巨万万,田产遍于天下”的江南第一豪富。关于沈万三富豪事,民间甚至传说他有一只聚宝盆,不管将什么东西放在盆内,都能变成珍宝,这虽然是民间以讹传讹,但是也由此反映出沈万三的财富多到什么地步,生财聚财技巧有多么高超。其实他再富庶也好,真的又聚宝盆也罢,这些朱元璋都可以容忍,但是有一事,始终令我们的开国皇帝耿耿于怀。

      朱元璋当初攻苏州城时,张士诚之所以能固守苏州达八月之久,是因为得到苏州富民在财力上的支持。作为苏州富民之首的沈万三,当然出力非凡了。城破之后,朱元璋对苏州富民甚至老百姓恨之入骨,采取了一系列报复措施。沈万三是个精明的商人,看到了形势的严峻,只能放低姿态,大拍皇帝的马屁以求得太平,结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或者朱元璋根本不需要他的马屁就是想出这口恶气,沈万三栽了。

      当时朱元璋要建南京城,沈万三就捐献了许多钱财,说是要“助筑都城三分之一”,还请求出资犒赏三军。朱元璋大怒,道:“匹夫犒天下之军,乱民也,宜诛之。”结果,就这么着,沈万三全家和五族之人全部下狱,一时间和沈家有亲有旧的全部人人自危,没人敢为他求情,所有人都以为,这次沈家是要完了。

      镇国将军府,归宁居,李归宁正在看几个男孩儿的课业。

      自从做了这“皇商”,她便卸下了布庄的差事,只是挂个名,自有宫里派来的大管事为其操劳,清闲了不少,便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家里。3个月前,沐英找了个前朝举人给几个小孩儿当启蒙夫子。沐恨黎和双胞胎就差一岁,因此也一同上课。沐恨黎原来在定远也有夫子,只是水平一般,这次的夫子的确有真才实学,因此他学得十分勤勉。沐谢陈不用说,学习上一直不用人操心,各项都是三个小孩中的第一名,而沐谢溪,本来十分厌恶学文,一让他读书就想逃跑,可他看沐恨黎竟然都比自己学得好,为了不给娘丢脸,竟然也能耐下心来,起码能老实的坐在课堂里,先生布置的作业也都能好好完成了。

      李归宁没想到成天阴沉沉的沐恨黎竟然对老四还有这样的督促作用,心下老怀安慰。看着沐谢溪那狗爬的字也慢慢的变得端正不少,就觉得虽然沐恨黎那小孩儿一天到晚怪里怪气的也不是那么不可以忍受了。

      “夫人,屋外有一妇人,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前来求见。”一个婢女在外禀告

      “哦?你认识吗?”李归宁问。

      “小的不认识。”

      “萱草,你去看看,如果不是重要的人就不要放进来了。”李归宁不耐的摆摆手,自从她挂了皇商的名儿,好多认识的不认识的想来分一杯羹,最搞笑的是以前住在归来居后面巷子里见都没见过的妇人非说是她的熟人,也到将军府攀个亲戚,弄得她接待几次后也没了耐心。

      萱草,也就是薛嬷嬷应承一声,快步出去,不料没多久又见她几乎是小跑着回来,脸上端着一副吃惊万分的表情,她弯下腰,在李归宁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当真?”李归宁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反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夫人,奴看得清清楚楚,虽然多年不见增添了风霜,但是的确是几年前在商会出现的那个人。”

      李归宁觉得很不现实,怎么会是她?她来干什么?不过既然她敢来,必然是不得已而来之,还是见一见的好。

      沈笙儿带着儿子进了镇国将军府的门,她本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来问问,没想到李归宁会让她进来,不过转念一想,也许这就是胜者对败者的怜悯吧。

      “妾身拜见镇国将军夫人,浩儿,快拜见夫人。”沈笙儿也不矫情,跪拜在李归宁脚下,拉着身旁的少年一起拜下。

      “郭浩拜见夫人。”那少年恭敬拜下。

      “起来吧。”时隔多年,李归宁再见沈笙儿,心中却并没有那么多恨意,那些事情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看见曾经的算是“敌人”的人跪在自己面前,她也没有多少快意。果然,人的位置不同,眼界也不一样,很多事情,想法也不同。不过她身穿月白色素服,头上还带了一朵白花,那少年也是一身素衣,这让她有些在意,难道?

      “你有何事,说吧。”李归宁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如果没有大事,她是死也不会登自己的门的。

      “夫人可知,郭金灿已死?”

      果然!李归宁心想,怪不得他们一身素衣。不过郭金灿最会趋利避害,怎么会这么年轻就死了?于是问道:“是吗,这倒是没听说。怎么回事?”

      “十日前,明军北上,路过曹州,郭家一向是元人的附属,不自量力想要挣那一份军功,结果城破被屠,郭家满门全灭。”

      “什么,满门?那老夫人呢?你和这个孩子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李归宁大惊,沐英没有跟自己说这些,应该是瞒着自己了。

      “那个老婆子?当然也死了。当初我被赶下台,就带着孩子住在了城外庄子里,事发时才没有被波及,郭家满门被灭,这些也是听逃出来的仆役说的。”沈笙儿自嘲一笑,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自己当初费尽心思挤走李氏成为正室,结果郭金灿一旦攀上别的女人,也能立刻把自己休掉,以为自己要在庄子上惨度余生,没想到明军破城而入郭家全家无一人幸免,反而是自己这个算是被休了的,苟活了下来。

      “原来如此。”李归宁也是唏嘘不已。“那今日你前来是?”

      “今日前来并不是为了郭家,而是……”沈笙儿顿了顿,说道:“您可知今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沈万三沈家全家入狱的事情?”

      “当然知道,你也是沈家人,难道……”李归宁疑惑的看着她。

      “正是,还请您出手,救沈家一救!”说完,沈笙儿再次跪倒在地拜求。

      “等等!”李归宁让人把沈笙儿扶起来,说道:“这是皇帝下的旨意,我如何救?”

      “我知道,您和皇后交好,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沈笙儿不肯起来,依旧长跪不起。

      “你不在五服之内,不必担忧。”李归宁还以为她是怕沈万三的事情牵连到自身才来求情,所以劝道:“你虽是沈家人,但是并不是本家,也是出了五服,朝廷再如何逮捕,也不会逮到一个出了五服的出嫁女身上。”

      “不,我不是为我自己。”沈笙儿跪行两步,仰着头期许的看向李归宁:“是因为我,对不对,因为我你才不救沈家的对不对。”

      李归宁一头雾水,下意识回答道:“这不是你我的问题,是沈家这次犯了皇上的忌讳,皇上非得严惩他们,这,谁能改变得了啊?”

      “不,就是因为我,我这些天打听都知道了,要是别人有事求你,你都会帮上一把,为什么到沈家就不行了?”

      听了她这话李归宁更是哭笑不得,自从成了镇国将军夫人,再加上一个皇商的名头,的确有不少从前的旧相识来求助,有想打通关系做买卖的,有想求个一官半职的,李归宁秉着“一团和气”的原则,能帮则帮,不能帮的也说明原因赠些银两,免得落人口实。可这跟沈家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啊?这沈笙儿怕是魔怔了吧?

      她正思考怎么把人劝走,那边沈笙儿却开口了:“我知道,以前仗着是沈家人,多次对你下手,几次差点儿丧命,我自知这些罪责不是动动嘴就能消除的,可沈家与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还,还请您帮上一把,我的罪,我欠你的,这就全部还给你。”说完这句,她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一刀扎进了自己的心口,速度之快,态度之坚决,让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李归宁万万想不到她会如此“赔罪”,他带来的那个孩子更是吓傻了一般,只会扶着她直愣愣的叫娘。看她还有口气,李归宁赶紧让人去请孙二针,但是无奈她赴死的心实在太决绝,真正回天乏力。即便孙二针这种圣手,也只能延续片刻性命,留个遗言。

      “娘,你为何这么傻?”郭浩哭着跪在沈笙儿面前,15岁的少年郎,连连图遭变故,让人看了也是可怜。

      “不要哭,浩儿!”流了太多血,沈笙儿变的极其虚弱,她使劲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少年,仿佛想从这张脸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然后她废了全身的力气抬起手,摸了摸少年满是泪水的脸,“娘这么做是为了你爹,记住,你不姓郭,你姓沈,沈万三按照辈分是你的三爷爷辈,娘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沈家合族被灭啊,更无法看着你爹被斩首啊!”

      “什么?”李归宁也是大惊,不过今天吃惊的事情太多了,这一桩故事听完后倒不是让人接受不了。从沈笙儿简单的叙述中,他们才知道,当年沈笙儿本是沈家最美的女子,人又极聪明,手段心智都不缺,虽然是旁家别枝,但是毕竟也是姓沈。沈家本想拿她用作联姻之用,但是她竟然喜欢上了同族的一个族叔,还有了肌肤之亲,□□不说还未婚失身。这等女子在这个时代是要被浸猪笼的,但是沈家是大族,为了不丢沈家的颜面,族里商议后只能匆匆把她发配曹洲,她也是到了曹州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为了给腹中的孩子一个父亲,才设计了郭金灿,又为了让孩子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嫡长子而不是什么庶出子或者外室子,才有了后来给李归宁下药等一些列事情。

      “我当年年少轻狂,犯下大错,之后为了掩饰这一个错误做下无数错事,事到如今,我却无法……”说着,说着,沈笙儿一口气喘不上来,剧烈咳嗽起来,嘴角还带出了血沫,李归宁知道,这必定是刚才捅伤了心肺所致,她时间不多了。

      沈笙儿也知道自己时候到了,她双目圆睁,紧紧盯着李归宁。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沈笙儿却是以死相逼,用命来求,李归宁心中暗叹,对着她点了点头。看李归宁应承了,沈笙儿口中涌出一口鲜血,终于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娘啊!娘,你怎么……”郭浩,不,应该说是沈浩,扑在她还温热的尸身上嚎啕大哭。

      李归宁万万没想到自己多年的劲敌竟然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面前,更没想到她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如此决绝,如此不折手段。这下可好,她不想管也不得管了。

      沈笙儿一死百了,后续的事情却很多,李归宁先是让人去报案,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官府报备一声,否则以后被人知道有人死在自己家中却没报案又是一个把柄。之后她叫来管家,定了棺木,辟出了一个偏院给沈笙儿治丧,因为是自戕,三天后就匆匆下葬了。

      忙完沈笙儿的丧事,李归宁正在发愁下一步怎么办,如何能让皇帝放了沈家是个大难题。这时管家前来跟他禀告:“夫人,沈浩前来告辞。”

      “告辞?快让他进来。”李归宁疑惑不已,给沈笙儿治丧这几日,她让沈浩那孩子住在了府里,他父亲的事情还没有眉目,怎么会来告辞?

      “沈浩拜见夫人,家母身后事已毕,实在不好再麻烦夫人,小子特来告辞。”沈浩恭敬行礼。

      “你和你母亲,倒不是一个性子。”李归宁叹到。沈笙儿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且誓不罢休的性子,死就死了,还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自己,能算计的都算计上了,他这个儿子,却是个老实的。

      “母亲和您之间的恩怨,我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几分,这次母亲自尽实在怪不得旁人,就算有天大的事情,求人也没有这样求的,所以,所以……”少年擦擦眼角蹦出的几滴眼泪,继续说道:“小子父亲的事情,事关皇上,这哪里是旁人能决定的,这的确是强人所难了,小子这就走。”

      “等等,你也没有别的去处,不如在我这里再呆几日。”李归宁揉了揉眉头。“这两天我倒是想了个办法,但是也不敢保证一定有用,尽人事听天命吧。”

      “真的?您的大恩大德,小子没齿难忘。”少年又惊又喜,他已经没了母亲,要是再没了父亲……虽然这父亲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也许不会认自己,但毕竟是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了。可想到母亲曾经做过的事情,他心下又是一暗,对李归宁行了个大礼说道:“小子母亲对您多有得罪,您却愿意帮我们,小子缬草衔环,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不料李归宁却阻止了他,说道:“我愿意帮这个忙,还是因为曾经和沈万三见过一面,他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不该枉死,所以,你也不用来报恩什么的,我和你母亲之前的恩怨,不牵扯下一代,就当是上辈子我欠她的吧。”

      第二日,李归宁进宫求见皇后,大概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马瑞英听了却说:“没想到,她的结局竟然会如此。不过,她也就是算准了你心软,要是我,哼,任她自生自灭。”马皇后是李归宁至交好友,很是清楚她和那个沈笙儿之间的瓜葛,对她几次陷害李归宁早就不满,因此对沈家也没有多少好感。

      “娘娘说的是,可抛出这些不提,沈万三也罪不至此。”

      “怎么,你真想救他一救。”马瑞英喝了口茶,撇了她一眼道:“难不成你还真被她打动了?”

      “跟沈笙儿那个女人无关,是沈万三本人。沈万三我只接触过一次,但是对他的事情知道得也不少,他算是个义商,而且他还掌控着海运,这一点,我恳请皇后娘娘顾忌一二。”海运,是李归宁思索几日后,觉得能让沈万三逃过一劫的唯一办法。

      “怎么说?”马瑞英好奇问道。

      “大明已然建国,但还有周边数地没有被收回,需要大量的军需装备做为支持,这些都离不开银子,而从利益上来说,这海运一项,所谋之利便是十个绵厂也抵不了的。另外,依我浅见,立国和守国是不同的,守国时经济繁荣尤为重要,比如大唐,之所以被后人称为盛世,就是因为大唐极其重视商业的发展,买卖交易极其兴盛,和其他国家互通有无,从而开创一代强国,最终引得万国来朝,海运则是万国朝拜的第一步啊。”

      “当真?”马瑞英还真不知道海运对国家而言还有这般作用。

      “自然,都说沈万三富可敌国,可娘娘可知,他的利多半来自海运,他手下的这桩生意才是真正的聚宝盆。当然,我们也可白手起家重建海运,可这么大的生意从开始铺路到建立成型,再到打通商路稳定买家和货源,没个3年5年是见不了效果的,但是沈万三不同,他是做熟了的,他手下的这些管事、航路、海船、交易对象,如果能拿来为朝廷所用,就能直接上手,当年便能产生效益,我想,也能解决陛下北伐所需的军需问题,何不让他戴罪立功呢?”

      马瑞英是皇后,她是朱元璋一路走来的最佳贤内助,眼界当然比一般女子要高得多,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就不同,如此说来,沈万三要是直接给杀了,道是一大损失了。

      “你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就是不帮也得帮了。”她笑着对李归宁说。

      “娘娘仁慈,沈万三就是有再大的过错,也不至于全族陪葬,上天有好生之德,如若真能救上一救,也是大功德啊。”

      “真真没想到,我的宁妹妹竟然还有这般好口才,怪不得能创下那么大的一份基业,我今天可是服了。”马瑞英揶揄了一句,对身边的内侍说道:“皇上现在在哪里,去打听一下,本宫有要事相商。”

      52
      史书记载,沈万三因惹怒朱元璋全族入狱,几乎遭遇灭顶之灾,关键时候,马皇后出手相助,劝皇帝说道:“不祥之民,天将灭之。陛下何诛焉!”又说了一下让沈万三戴罪立功,交出海运为皇室所用等话,沈万三这才终于保住了一条小命。

      此刻,沈万三已经在牢中呆了2个多月,这段时间他尝尽了人情冷暖,从曾经跺跺脚整个江浙商场都要抖三抖的商业巨贾,到现在吃一碗热水都要人施舍的囚徒,他的心早已归于平静。他知道不会有人来救他,商场上的人,巴不得他赶紧死,死后好分他的商路;朝廷的人,自己之前资助张士诚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不会有人来救他,最重要的,是皇帝想让自己死,现在拖着,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枉我经商一生自愈精明,可悲,可叹,竟然没有看出如此大的杀生之祸!”扶着牢房的栏杆,沈万三不由得想到几年前见过的那个女子,可笑自己竟然还跟她讨论过此问题,当时自己是怎么说来着,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似乎信誓旦旦的说张士诚一定能赢,结果呢?他太过自信、自傲,还不如一个女子看得清楚。

      “沈万三,出来!”一个牢头喊道。

      沈万三疑惑的走了出去,以为又是过审,反正自己是将死之人,早已做好了少受些皮肉苦让招什么就招什么的准备,没想到却被带到了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还见到了一个决计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一个刚刚自己还想过一瞬的人。

      “镇国夫人,这是重犯,您看……”狱卒一脸献媚对李归宁说道。

      “自然,我们也是为娘娘分忧。”李归宁身穿黑色斗篷,未带一人,她拿出一定银子交到狱卒手中:“片刻即可,办完差事,我也好回去交差。”

      “是。”狱卒快速接过银子,退出牢房,为两人关上门,自己站到外面等候。

      “沈——沈叔,请坐。”李归宁抬手示意,至于称呼,她觉得沈万三大自己那么多,叫叔叔也没什么。

      “真没想到,竟然会是你?”沈万三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嗯,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等你出来了,我们再细聊。”李归宁快速说道:“这两日想了个救你的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割舍一些利益?”

      “呵,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割舍的。”沈万三自嘲一笑。

      “那就好。”李归宁则把之前跟皇后说的话说了一遍,当然厉害关系也说明了,海运一旦交出,沈家就真的根基全毁了。

      沈万三听完却没有丝毫犹豫,站起身,长拜到底,“沈某大恩不言谢,只是现下沈家的状况,并没有什么可以回馈您的,沈家欠您一个大恩。”说完这句,他看向李归宁:“只是,不知道夫人为何要帮我,帮沈家?”

      “哎,都是孽缘。对了,你们族中是有一个叫沈魁的是吗?”

      “是,是我侄子辈,现在也在牢里。”

      “好,等你们出来,带他到我府上走一趟,你就都明白了。”

      这个要求虽然奇怪,但是沈万三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日,沈万三上书皇帝,知朝廷北伐在即,自己一介罪人,愿意献上南洋海路图和跟海运相关所有,助大明收复失地,一统全国。皇帝大喜,赦免沈万三死罪,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命沈万三在京城交接所有海运事宜,朝廷设立南运司,上手之后全家发配云南。

      不论过程如何,沈万三总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安顿好族人后,他特意打听了沐将军的沐修日,带沈魁上门拜谢。李归宁、沐英、还有沈浩一起迎接他们。

      双方寒暄后落座,沈万三问道:“沐夫人,此次前来,主要是感谢您对沈家的帮助,另外,可否给沈某解惑,此次沈家大难,为何会出手相救?”

      李归宁不答反问:“你身边的这位就是沈魁吧?”

      “是,在下沈魁,感谢沐夫人大恩!”沈魁起身再次拜谢。李归宁仔细看他,这人年约30多岁,续了胡须,眉目清隽,一派儒雅之相,怪不得沈笙儿对他念念不忘。

      “你可知沈笙儿?”李归宁问。

      “当然,你,你知道笙儿的下落?”沈魁满脸震惊。

      李归宁叹了口气,把沈笙儿的事情说了一遍,自己和她的恩怨也不带任何感情的简单讲述了一番。最后说道:“她以死相逼,我虽然不喜她的为人,但是既然她如此决绝,沈家又不是十恶不赦之罪,如果能救当然要试一试,于我而言是动动嘴跟皇后娘娘提两句,于你们,却是生死攸关之事。”

      沐英一直静静的听着,听到李归宁这样说,却插嘴说道:“沈笙儿几次陷害我夫人,当时战事紧急,无暇顾忌,也没法报复,她最后有此下场全是咎由自取,救你们是我夫人的选择,我不会干涉,但是也希望此事了解之后,沈家人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大厅。

      李归宁尴尬笑笑:“他就是这样,你们不用管他。”

      “不,是我们沈家的错。”沈万三没先到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瓜葛,以怨报德,说的容易,做起来却难之又难,世间竟然真的有此事,还发生在了沈家身上,这,这让他们情何以堪!不过,这也再一次印证了他之前的想法,此女子当真真不是一般人啊。

      沈魁却是良久不语,眼泪却一滴滴落了下来:“是我负了她,是我的错。”

      “你?”李归宁看他这样,未必对沈笙儿无情,可后来怎么会?

      “沈笙儿的事情当初我也知道一些,他们家在事发之后就把她送到了外地,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沈魁却是,”沈万三看了那个落泪的男子一眼:“他虽然遵从父母的意愿和沈笙儿断了干净,后来却是终身未娶,在族里当夫子,再未出过族里一步。”

      “这,哎!”难怪如此,李归宁听了也是心中一叹。

      “笙儿的性格我也知道,我也知道她很会使手段,就是我们有了肌肤之亲,也是她……”沈魁用袖子擦擦眼泪:“可我却是甘之如饴,正是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然,世间礼法如此,我们终究是无法在一起。”

      李归宁回想那个女人,还是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把一直一语未发的沈浩推到沈魁面前,“这是沈浩,你的儿子。”

      沈魁抬起头,手却是微微颤抖,想要抓住却又是不敢。他仔细看着眼前的少年,嗯,眉眼像她,脸型也像她,可事到如此,他又有何颜面以父亲自居?他不仅负了她母亲,还害得她自尽而亡,自己怎么就这么懦弱,当初但凡他能为她说一句话,她也不至于如此。

      那个少年却是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走过去轻轻抱住他,叫了声:“父亲!”

      史书记载,沈万三因献上南洋海路有功,免去全族死罪,洪武六年,发配云南。此生没有再回到江南,最终客死异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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