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末明初记事》土豆味儿汤圆

24、24、死缠烂打的竹马

　　定远陈宅。

　　“啪”一个龙泉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注意你说话的态度，陈鹏飞！”

　　陈鹏飞淡淡的看了一眼满脸怒容的陈窦氏，微微躬身：“不知母亲大人说的何事，鹏飞不明白。”

　　“不明白，好！好！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又去找那个李氏了，我早嘱咐过你，那人绝非良配，我也绝不会认这个儿媳妇，你把我的话当什么了？啊！”

　　“是又如何，母亲，您管得也太宽了吧，十岁以后您就没管过我了，怎么，今儿这是转性了。”陈鹏飞轻蔑的弹了弹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

　　“好哇，你，你就是这样对长辈说话的吗！”陈窦氏怒极反笑，：“看来，那个李氏还真是个狐媚子，嫁过一次人，更会勾引男人了。”

　　听了这话，陈鹏飞瞬间变脸道：“请你说话放尊重点儿，归宁她是清清白白正经人家的姑娘，你别以为占了我母亲的名儿就能随意侮辱人。”

　　“清清白白，哼，好一个清清白白，合离过的女人，一个破瓜，还清清白白，我呸！”陈窦氏本来就在气头上，说话愈发口不择言。

　　“你！”陈鹏飞大怒，一下子站起来，举起一只手，死死瞪着陈窦氏。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你敢！”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下人们贴着墙根，缩着肩膀，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比起陈鹏飞在婚事上忤逆自己的事实，陈窦氏更气愤的是这个继子对自己轻视的态度。那张年轻张扬的脸庞上写满了轻蔑和不屑，似乎在说：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就是担了个母亲的名儿而已。这种态度让陈窦氏愈发愤怒，就在她又举起一个茶盏想要砸向对方时，一个弱弱的声音从门口响了起来，“姨母，陈大哥，你们，你们别吵了！”

　　听到这话，两人微微一顿，陈窦氏不得不放下了那个差点粉身碎骨的茶盏，陈鹏飞则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越过站在门口的窦蔻儿大踏步出门了。

　　“姨母，算了吧，陈大哥他，他……”窦蔻儿苦苦哀求陈窦氏，心里也涌上一股无奈。这样的一幕这个月来上演了不知道多少回，只要陈鹏飞一回家，两人就会为这事儿起争执。

　　陈家大少爷热情追求李家合离大小姐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可似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众人都奇怪的是，按照李家姑娘的自身情况，有这么个年轻有为的公子追求，还不赶紧把自己嫁了啊，但是不，那个李归宁似乎傻了，这么好的条件，生生拒绝了，更是视陈鹏飞的追求为无物。

　　“姨母，那个李家夫人不是拒绝了么，也许过一段时间陈大哥自己回转过来就好了，您别生气，啊。”

　　“哼，也不知道那个李归宁给他吃了什么迷药，什么拒绝，我看这就是欲擒故纵。”陈窦氏不屑的撇撇嘴。

　　窦蔻儿也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偷望一眼门口，那人早已走了。自己对陈大哥的心意，姨母早就明白了几分，可陈大哥一点儿也不明白，不，不是不明白，而是刻意忽视了，他只是把自己当妹妹而已。

　　“姨母，我还是回和县吧。这次出来也太久了。”窦蔻儿艰难的做了决定，既然无意，自己也没必要耽搁下去，如果再待下去，只会是对自己的侮辱。

　　“不，阿蔻，再等等，”陈窦氏一把抓住窦蔻儿的手腕：“再过几个月就是我的五十大寿，你，过了寿宴再走。”吩咐道。

　　“啊，哦，好的。”窦蔻儿恭敬应声，五十大寿是重要的日子，长辈发话，小辈自当遵从。

　　归来居。

　　“小姐，那个陈将军又送东西来了。”萱草捧着一个匣子，递给李归宁。“小姐，快看看，这次是什么。”

　　“不看，扔了吧。”李归宁拿着毛笔，艰难的用毛笔字写着自己的计划书。棉花苗已经长了老高，长势良好，只要后几个月风调雨顺，棉花丰收是肯定的，现在关键是把纺棉厂的厂址定好。好在古代地广人稀，只要不是靠近城中心的地，还是很便宜的。还有就是轧棉和纺棉技术的研究，希望萨兰他们能早点学完回来。

　　史料记载，元初，松江府乌泥泾人黄道婆在流落海南岛的崖州三十余年后，于元贞年间返回故里，传播植棉和纺织技术。在织造方面，她改进了捍、弹、纺、织等手艺，用错纱、配色、综线、花工艺技术，织制出有名的乌泥泾被，推动了松江一带棉纺织技术和棉纺织业的发展。虽然棉纺织业是元代而始，但真正兴盛，是在明朝和清朝，这和政府大力推广棉花种植和棉布的纺织工艺有关。

　　李归宁之前豪气的把买下的田地全部种棉，就是知道今后棉纺织是国家经济发展的重头。现在是元末，棉花种植和棉纺织业的兴盛是在江浙一带，定远这边还没有人种植棉花，纺棉布更无从谈起。所以，谁要是能做这个吃螃蟹的第一个人，带来的好处和利益也是巨大的。李归宁自设立女户就有这个想法，只要这第一步成功了，第一桶金赚到了，李家又抱上了朱元璋这条大粗腿，以后在古代的生活也就有保障了。这也是她想出来的唯一能够立身的，且自己能够做到的产业。

　　不过更让她心喜的是，本来救韩三娘是想让她帮忙重建李氏绣庄，没想到她的婆婆萨兰却是纺织的一把好手。蒙古人本就善于纺羊毛线，做羊毛毯子，羊毛毡之类，萨兰更是这方面的翘楚。而且纺织里的道道都是相通的，老人看了看李归宁让人买回的一台织布机，自己试着研究了几天，竟然能纺织出布来，虽然还有所欠缺，但没人教导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是够令人惊喜的了。于是李归宁把棉纺织的技术问题全部交给了萨兰婆婆，她和薛大几人再次出发去了松江，学习专业的纺棉技术，上次薛大买棉种，请来教授种棉花的棉农也是从松江请来的。

　　写了一会儿一抬头，李归宁发现萱草还捧着匣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无奈的叹口气，戏谑到：“怎么，我们的小萱草动心了不成，看上陈公子了？”

　　“小姐啊，陈公子这三天两头送东西，吃的你分给大家吃了，用的不是扔了就是都封存起来了，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显然，萱草已经对自家小姐时不时的打趣免疫了，小脸严肃的分析道。

　　“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为什么你们都……还有，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萱草从小侍候李归宁，跟着她经过了郭家最艰苦的那段时间，当然明白主子心中所想，试着说道：“小姐，陈公子不是郭金灿，你们又是青梅竹马……”

　　“打住，打住，此事不要再提了。”李归宁明白在这些人心中，嫁人才是女人最好的归宿，所以她们总是锲而不舍的想把自己嫁出去，尤其是那个陈鹏飞还是个“潜力股”，可是，自己真的志不在此。

　　“萱草，以后他再送什么，不用再告知我了，之前哥哥已经送去了重礼，感谢他救了我们车队和巴图一事，和他之间已经两清。我现在真的没有结亲的打算，如果你真的是为我好，就不要再说了。”

　　“啊！哎！是，小姐。”萱草终于明白了李归宁的决心，后来陈鹏飞再送东西，也真的一次都没往李归宁眼前送过。

　　时间过得飞快，当金灿灿的麦子可以收获的时候，萨兰回来了，带回了最新的纺织技术，而李归宁的绵厂也早已选好了，就建在定远不远处一个名为三河的村子里。常年争战，这村子早已是男少女多，剩下的大多是妇女和老妪，这些人干其他的不行，可纺织厂正需要这样的人。李归宁这几日来回奔波定远城和三河村，选工人，签订契约，全部亲力亲为。就这样，定远第一家纺织厂——“李氏纺织厂”，一点点的建了起来。

　　村民也十分乐意有这么个绵厂能建在自己村里，毕竟契约里说了：李氏棉厂负责教导织娘纺织技术，织娘学会后按照织的布匹数量计算工钱，学会织布技术的工人必须在绵厂至少干5年，5年后愿意继续可以留下，如果在5年内不愿意干了或者突发别的情况无法继续工作，要按照工人的平均织布数量和欠下的时间计价五倍赔偿。这世道，谁会没事背井离乡，如果真能得到这份工作，那就是个金饭碗，即便以后绵厂不干了，学会这织布的手艺，那可是能养活一家人的。

　　纺织机一开始只有8台，一来是考虑就萨兰一个师傅，一次教不了那么多人，不过等第一批学生都学会了，以老带新，效率应该就会提高。另一个是无法预估棉地的产量，冒然进那么多织布机也是浪费，于是和萨兰和薛大等人商量后，李归宁没有进太多织机。不过前期投入这么大，也快要到收获的时候了，李归宁的棉花地里可是硕果累累，沉甸甸的棉花球结在枝头，让人看得欣喜不已。虽然第一次种棉花，多少出了一些问题，不过也算是丰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