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谨言慎行》半个骰子

14、论光照条件下的睡眠难度

　　柳荻把被子摊了摊，抱膝坐在上边——自己的床就剩个床板了，还不如坐地上了。
　　平时知道姚秦的个子高，现在一站一坐她想看他都要仰着头。柳荻往边上挪挪，拍拍身边铺好的被子：“坐啊。”
　　待到姚秦真的坐下了，柳荻却又别扭起来，两个人靠得太近了。作为这个房间最大的光源，坐在她身侧的姚秦整个人如同曝露在阳光之下，每一处都能让她看得清清楚楚。不敢对上他的视线，柳荻的眼神向下飘，看到他随意搭在屈起的腿上的右手。
　　作为小说男主配置的男人，怎么能没有一双漂亮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呢？姚秦的手生的也极好看，但柳荻无心关注这些，她又想起在门口时，也是这只手，搂住了她的腰……
　　柳荻甩甩头，不能在想了，不然一会儿脑袋怕是要发红光了。

　　在姚秦眼中柳荻现在是一个边缘都很模糊的不明发光体，轮廓线都看不分明更不用说身体构造的细节了。
　　柳荻甩头的动作很难分辨，但此刻她披散着的头发也随之晃动，落在姚秦眼里，就是眼前这个光人——姑且这么称呼吧，头部的区域，正在不断地进行横向伸缩与移动。
　　姚秦：？？？

　　感受到身旁投来的目光，柳荻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与他对上视线，却在看到姚秦脸的瞬间差点笑出声。
　　给姚秦找墨镜的时候没注意看，现在她才发现，拿给他的这副墨镜还是她在有着其妙审美的大学时期买的。
　　紫红色的椭圆镜片，搭配着暗红色带着纹路的宽镜框，再配上外圈点缀的细小镶钻，这副墨镜她已经很多年没敢再碰了。每次收拾东西时候都会撇撇嘴，想着自己当年是以什么样的审美买了它，但一直也没舍得扔。
　　这种时候断舍离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也不知道姚秦发现的时候会是个什么表情。

　　憋住了笑柳荻再次打量着姚秦的脸，不记得哪个鸡汤写手曾说过：一个人如果气质十分突出，会让与他接触的人下意识忽略他的样貌。
　　柳荻此刻在心里反驳：这都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如果真的遇见了好看的人，又怎么可能忽略得了他的相貌。
　　即使现在戴了一副这么奇怪的墨镜，过了第一眼的异样感，柳荻依旧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多看看他，与往日不同，或许因为女性化的配饰中和，此时她竟感觉姚秦展现出一种少见的柔和气质。
　　又是心动的感觉，柳荻感觉自己又变亮了，直观表现就是：她发出的光都能透过墨镜照清楚姚秦的眉眼了。
　　姚秦的眼睛微眯着，在她全方位的照耀下，睫毛投出一道眼线似的影，柳荻居然诡异地从姚秦的眉眼间感到了一丝妖艳。

　　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也感觉到了自己被注视了许久，姚秦罕见的有些不自在起来，好像从进了柳荻家，他就变得不像平时的他了，有点无措，又有几分微不可查的欣喜。
　　“咳，关于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我已经有一个想法了，要听听吗？”夜还很长，总不能一直干坐着，姚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第一次到女朋友家可不能像个痴汉一样啊。
　　“啊？”结果女朋友自己也被美色迷得七荤八素的。
　　都这么大了还像个早恋的中学生一样患得患失，柳荻是个什么性子自己还不清楚吗，想到这里，姚秦不由一笑。
　　柳荻怔怔地看着他的脸：我完全的好了。

　　“我是说，关于我们身边发生的这些，鬼打墙，变小，发光这些事情，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已经有一个想法了，今天这件事也算是验证了我的猜想。”
　　姚秦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柳荻：“……总之，就是当我说出某些话的时候，尤其是牵涉到你的话，就有可能会以这些方式投射到现实世界。”
　　尽管姚秦说的这些话已经足以把他扭送精神病院了，但经历了这么些非自然现象的柳荻还是接受良好：“所以这算是祸从口出了？”
　　看着自己此刻闪闪发光的身体，柳荻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今天说什么了？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姚秦抬头看天花板：太羞耻了说不出口啊。
　　柳荻凭借着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敏锐地发觉了问题所在：他会和哪些人聊到自己？自己变成现在的小金人是因为他说了什么？
　　“……她是他的小太阳，照耀了他过往二十余年的阴暗生活……”前段时间看的某篇救赎文的片段突然闪过脑海，柳荻捂脸：啊这，也太抓马了吧。

　　已经是深夜了，卧室的门窗都被关好，密闭的空间给人足以放松下来的安全感，柳荻感到些许疲倦。
　　虽然屋里亮如白昼，但作为光源本身，柳荻并没有受太大影响，对她而言，更像是站在灯泡后面的视觉效果。所以，灯下黑的道理对自体发光也适用吗？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她靠着墙打起了瞌睡。

　　另一边，姚秦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柳荻的卧室，本来第一次到女朋友家里，应该是怀着紧张而兴奋的心态，今天以前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到柳荻家，居然是坐在地上陪一个人形灯泡等天亮。
　　这个房间被刚刚翻弄得有些凌乱，但也可以看出来原主人生活的痕迹：地上扔着的床单打成的包袱系口出，一截哈士奇玩偶的尾巴卷卷地翘出来；床头柜上一堆杂乱摆放的杂物中间，立着一盏小台灯，上面挂着项链手链还有各种颜色的发圈；床头柜第一个抽屉没有合起来，抽屉隔板上夹着一个手机支架，长长的支杆歪歪扭扭地延伸到床铺上方，本来应该夹着手机的夹子上松松地缠绕着几圈耳机线……

　　姚秦几乎都能想象出柳荻在这里生活的样子。上完一天班，回家洗漱好了，拿着包零食回到卧室往床上一躺，身后垫个靠枕，怀里抱个玩偶，随手从台灯上拿个发圈下来扎个低马尾，摆好手机就开始边吃零食边追剧……
　　他又想起自家书房桌子下面堆的两箱零食，也是柳荻买来的，美其名曰庆祝他公寓的新生。

　　“回家了当然怎么开心怎么来了。”和姚秦打视频电话，看到他公寓的内部装修的柳荻咂咂嘴，“你家简直比酒店还冷酷无情。”
　　坐在沙发上看公司报告的姚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柳荻聊着：“哪有用冷酷无情形容房子的？”又解释道，“为了上下班方便才买的这个房子，当时精装有家具就没换过了。”
　　“那你周末有时间吗？”柳荻举着手机去客厅喝水，“让柳大设计师来给你的房子第二次生命！”
　　姚秦看着她手里奇形怪状但莫名吸引人眼球的水杯：“好。周六上午我去接你。”
　　“要收费的哦，给我带个楼下面包店的肉松卷。”柳荻这就开始讨要工资。

　　懒人沙发、小茶几、绿植、抱枕、地毯、窗帘……那是姚秦第二次感受到陪女人逛街的可怕，上一次还是他出国前陪自家妈买衣服。
　　两人忙活了一个周末，终于沐浴着落地窗透进来的霞光整理好了所有东西。柳荻摊在新买的豆袋上：“不想动了，就在你家吃饭吧。”
　　话音刚落，门铃声响起，不多时，姚秦去门口拎了个仿古木质餐盒进来，放到茶几上。
　　“早知道你得这样，来，吃饭吧。”
　　“等等！”柳荻一扫疲惫一个鲤鱼打挺……没起来。爬出沙发，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个盒子来，递到姚秦手里：“庆祝你狗窝重获新生的小礼物。”
　　“都新生了怎么不准备份大礼？明天我……”带我们的大设计师去选个大礼，后面的话还没出口，被柳荻抢过了话头。
　　柳荻狡黠一笑：“有大礼啊，超~大呢，过两天到。”
　　计划被打断，姚秦也不恼，反正来日方长。“现在可以拆礼物吗？”他颠颠手里的盒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快拆快拆，等吃饭呢。”柳荻已经去厨房拿碗筷了。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形状奇异的玻璃杯，姚秦想起前几天打视频电话时柳荻喝水的杯子，但似乎有些不同。
　　厨房里，柳荻探了个脑袋出来：“喜欢吗？”
　　“你送的东西我哪有不喜欢的。”姚秦也进来厨房刷杯子，状似无意问：“之前和你视频，你喝水的杯子和这个好像。”
　　“一起买的啦，是一对杯子，我用了一个，另一个一直收着，今天就送你了。”
　　‘一对’杯子啊，姚秦手上动作慢了几分，似在回味她刚刚说的话。
　　柳荻拿好碗筷闪身出去：“你快点啊，我都饿了。”
　　柳荻在客厅开餐盒，听着厨房的水声中混杂着哼歌声：“心情这么好吗？”也忍不住笑了。

　　晚上，把柳荻送回家之后，姚秦回到公寓把自己整个人陷在沙发里，糖果色的豆袋让客厅都明亮了起来，踩着脚下柔软的长毛地毯，姚秦调整一下姿势放松下来：今天不工作了吧，明天再说，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