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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老羊 ...

  •   经济大环境不好,2015年中上旬开始陆续出现贷款逾期,明面上是以制造业,批发零售业,商贸业,建筑业等为主,有些揣着明白装糊涂。晃一晃的,以旧换新,展期,发债等多种模式,不少企业勉强支撑拖到了2019年。这四年,斗转星移,对许多老板,每一日都是煎熬。有次私人饭局,浣心旁坐的一位家私企业老板娘,仪态没绷住,饭桌上欲哭无泪,抱怨连信用卡都透支殆尽了,早上儿子缴学费还是向亲姐借的钱。身旁丈夫怒吼她不懂规矩,弓下腰敬桌上主座人的酒。那晚下桌后,再没听见家私老板的讯息。
      浣心住在R城新区,副政务中心,周围片区主要是政府金融人士。离行大约20公里,一条南北贯穿的大道,开车不堵也就30分钟。房子是大平层,标准南北走向,阳台上种有花木,正面朝湖水。朝心湖是R城新开发出的最大湖水区域,起先在这边置业需论资排辈。许多人为了抢购资格争得头破血流,新闻上演的夫妻假离婚,兄弟姊妹反目成仇的戏码,浣心也在身边人看了个遍。
      念及此,她又想起老羊来。
      老羊和她是同届毕业入社会的,人脑瓜聪明,去国外镀了一圈回来进了一家大行。他们相识是有位共识的老同学,在引荐下吃过两次饭,大家都在银行,所以留有联系。那时的羊漾是只小羊,是张白纸,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笑起来很青涩,右侧嘴边有一个小酒窝。想来她当时会多瞄两眼的人,其他女人也会。他们的缘分在青春时期错过一次。
      浣心一直保持有早晚绕湖散步的习惯,这不清晨六点,天还未亮。她喜欢这种宁静的时刻,人与湖水与空气是共通的。她不会玩高球,即使多年来老福一直力荐她试下这个运动。她是女人,和男人不同,来往反复不厌其烦地将一颗小白球敲进洞里,还不如让她逗只小白鼠来得活泼乱跳呢!或许是她慧根还没开启,充分去感受这项游戏的趣味性。
      “早啊,浣妹妹!”一阵沙哑声从树影里传来,丛中先是窜出条金毛,翘着屁股朝天,尾巴摇一摇的。
      “嘿,丑鬼!”浣心喜欢这条狗,长得很丑,但特别忠心,走两步就回望主人家。主人家叫戴一虎,是位不服输的哥子,四十岁不到,身形微胖,搞外汇的。在业界内颇带传奇,2012年11月曾在美国CC行交易市场部任交易员时期,成功做空日元,后新闻爆出国际金融大鳄索罗斯同步在做空,老戴回R市也一举成名。
      “一个人?”男人口气中带着分揶揄,都是同栋同楼对门邻居,不会看不见她的感情生活。现代的社会,没有隐私。只是大家相互尊重,相互护短。老戴知道浣心开得起这点小玩笑,拿她打趣消去点心头的阴霾。
      “戴总怎么今天这么早,是又熬夜去了,嫂子不让进房吗?”浣心皮,怼回去。她知道做老戴这行,烟酒应酬不多,熬更守夜是家常便饭。外汇交易一天之中最频繁的时段是美盘开收盘段,国内凌晨2点正是华尔街那帮人最兴奋的时候。所以老戴虽然只在奔四,但和媳妇站在一起,就是爹的和女儿。
      “你嫂子她——”戴一虎是难得的心直口快之人,今欲言又止,话锋一转,“你家那位怎么最近没瞧见呢?”
      “去S城出差了。”他指的是老羊。去年夏天,一个契机和老羊联系上了,简单吃了次饭,也许是社会摸爬滚打前的相识,也许是二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没怎么磨蹭就住在了一起。老羊是R城本地人,平时常出差飞来飞去,父母家偶尔回,自己有个小房子,不像个家,像个旅馆。旅馆也得收拾,浣心懒得去打理他那边,就与他商量来自己这边同居。反正平时人也少在,她照常按自己的喜好过日子。人来了,吃饭多双筷子,枕边多个人,夜里渴了,有个人帮忙递杯水。
      可惜,有时人这点最低的要求,也没法得到满足。
      和老戴如常湖边走会,他回家抱着媳妇睡大觉,浣心回家换洗后驱车来行里。开了一早的会议,谈的还是那几家企业贷款转化的问题。其中有家特别,浣心鲜少掺言。是位于R城中心的一家知名商业体,现仍照常经营,-1楼是大型超市,1楼是鞋与化妆品专柜,2-3楼是服装,4楼是电器,5-6楼是电影院及美食城。商体相比其他商圈人气旺,1楼内部还连通一座五星级酒店,带海洋公园,是R城的一大休闲消费区。商业楼男主人家叫宽想,是位近60岁的男人,体型高大偏胖,头发白完了,现都剃成了光头,笑起来更像尊弥勒佛。女主人家叫和颜,江湖人称和姐,是和姐发掘了宽总,陪宽总白手起家走至高位。听说和姐年轻时,R城不少富二代驱车载之,和姐只是陪着兜一圈挥挥手撒油拉拉。传言是和姐在宽总每个转折节点给了关键性意见,大厦才不至于崩塌。
      浣心听之,笑之,默之。
      一上午的会议,仍然纠结在抵押物和转化方式上。5个拍板人,至少要通过3人才行。现这行情,拍板多难?银行不急,企业急。午饭后,浣心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想休息一下,发现十几条微信未看。打开,没一条是老羊发来的。没失落是假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是身边躺近一年的枕边人。老羊不是去S城出差,是调往S城总部,他的眼里只有事业,没有她。她看见了,仍然悠悠问了句:你准备怎么安排我?显然,老羊没有想过。他像只秃鹰,只想往高处飞,还没想过停下来。
      十几条微信是三个女人发来的。浣心按照人事情轻重缓急逐一回复。第一个回复给和姐,姐说吃个饭,将二人姐妹饭局安排在明日晚上。第二个回复给林姐,老戴清晨不太对劲,约在今晚。最后一个才电话B行的喜姐,江喜。于一次私交饭局上认识,现在B行行长。电话接通后,江喜劈头盖来,“妹妹,听说了吗?老宽与他老婆正在秘密筹划离婚。”浣心并不太愿意过多透露她与和姐之间过深的交情,但她与江喜也熟知七八年,但凡圈内的一点风吹草动,江喜耳听八方,难免不会不知道,只是姐妹俩从不将这事摆在明面上讲。江喜那头有个非常熟知老宽的人,所以对老宽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是谁浣心不知道。只是此人恐怕比和姐这个每日枕边人还亲,现离婚消息都是局外人先传给她了,难保对方不也是位女人?如是,这一切就不难解释了。老宽在B行也正在运作做笔贷款,金额3个亿,经手人就是江喜。方才电话和姐,未察觉多大异样,如往常约饭。浣心有点后悔将和姐饭局安排在明天了,想改,又怕今晚的林姐不开心。念及二人夫妻已往五十年上跑,眼下是困难期,他们二人大致不会。倒是回想早晨老戴的支吾表情,是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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