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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老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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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通,也不管对方在什么场合,开头就劈:“你们臭男人怎么都这样,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了?人家和姐都快60岁的人了,离了婚一个人怎么去面对外人的流言蜚语?!当女人的心不是肉长的吗?欺负完我就算了,干嘛又去欺负和姐!年轻的,年轻的怎么了?生了个儿子要上天了?!”
一连串的埋怨,一口气都不带喘一下。那头很安静,也不作声,任着她冒火,浣心不解气,继续道:“既然选择了婚姻这个契约,就该遵守游戏规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是晾着好玩儿的吗?什么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这些歌词唱的都是狗屁,哄小姑娘的——”
那头男人忍俊不禁,喉管微动,低沉的笑声像酒窖里新开桶的红酒汩汩流出,任着她酒后撒气。
“你在笑是不是?”
“没有笑。”
“你有,你刚就是在笑!”
“你生气,我怎么会笑。”
“你明明就有!”话落,男人不给面子地放声大笑,电话里像是有回声。
“这么难过的事情,你还笑得出来!你们男人就是没心,心都给天狗叼着喂嫦娥了!”
男人被骂得心服口服,享受得不得了。他的浣浣就是有文化,连骂人打个比方都这么有水平,换个女人能骂得这么带画面感吗?
骂完女人也笑了,都说的些什么鬼话!不能随便喝酒,骂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什么时候到家?”
“不知道。”
男人呢喃念声小名,浣心招架不住,挂断电话。摁开一半车窗,让冰冷的风吹醒自己晕头转向的脑袋,她是喝多了!小心脏砰砰砰地拽个不停。回到家里,泡了壶普洱醒酒,客厅里挂的时钟一分一秒地像跳踢踏舞敲在浣心的胸口。踢踏踢踏踢踏个不停。直到房铃响起,钟摆“叮”地一声停了。
浣心走至对话屏,看见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影再次出现在这个摄像头里,一分没变。几百个夜晚的辗转反侧与理性克制,在摁下开门键的那刻,全成了幻象。
推开门那刻,男人喘着气,四目相对,将她一把横抱起,门自动锁上。守见方不比年轻人,闷哼了声,转身坐下半躺在沙发上,女人顺势坐在男人的腿上,从高处俯瞰男人布满渴求的眼神,像两头金色草原上相互追逐驰骋的狮子。没盯上两秒,雌狮先发制人,埋头一口精准发力狠咬住雄狮的要害处,雄狮打了一哆嗦,没想过人出奇招,柔软触碰的那刻,声声惊颤,天花乱坠,脑海里一帧一帧地迅速扫过十年痴男痴女的画面。
“学坏了...”他横着躺下,让她稳稳地坐上去,浣心被折磨得想尖叫,上贝齿咬住下唇不肯求饶。男人放过她,平躺看柔黄灯光下的女人水腰扭动旋转,转得他头晕。二人皆迷离,灵魂早出窍,喘息模糊间见什么东西一上一下,煞是美丽。守见方露出坏笑,他知道挠哪里她痒,哪里她痛,哪里她会服软。
上面的女人惊呼,弯腰不停前后扭动。
两人对视,看见的都是今生来世,狠狠地吻在一起。400多个日子泪流满面仿佛已没有关系,忘掉了。男人起身压在女人的身上,谁臣服于谁,重要吗?
春宵一刻值千金,此言真理。
小情小爱终是小江小河,忍辱负重才是大江大海。
男人累到直接趴在浣心身上睡去。竟一夜好眠,非常踏实。
第二天浣心先醒来,眼帘是天花板,盯着发愣。过了会儿,男人也慢慢苏醒了。浣心拍了拍他背,玩笑道,“大兄弟,珠穆朗玛峰快被压成东北大平原了。”上面的男人佯装使劲压平,二人依然抱在一起舍不得分开,笑得喘不过气。
太久了,分开太久了。十年从不吵架,也不冷战,一次冷战就分开了,极像是永远的分开。他一放,她便乘风扶摇直上,他知道她能做到。但他老守没几个十年了,这才是极度残酷的人生。人可以和谁斗,没法和天斗,天让走,不会多给一秒钟逗留。
若说昨夜有酒精的作用,现在酒醒了,面对的才是残酷的现实。
“我想把证拿了。”
浣心眨巴着两扇睫毛注视天花板,没看男人的眼睛。身上男人头埋在颈间,沉默的片刻让她原本有点期待的心,又重重摔到地上。
泪水不知不觉就轻轻滑落了。
“好。”
忽然开始抽泣,继而大哭,像瀑布一样狂泻而出,绣拳全落在男人的背上。没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她的善良,她的软弱,她的委屈,全随着这声好,翻页了。迎来的是新篇章,从此她的心有家了,属于她自己的家。
最终,还是要她自己站起来,软弱是没用的。
是的,软弱没用。没谁能护自己一辈子。
周日,两人起床后,在家喝茶。这个房子是老守先看上的,想以后闲下来了,陪她清晨晚上一块散步打球,周末草坪上野野炊,湖面上划划船。他们住的区域只是朝心湖当前开发的一小部分,绕湖驾驶一圈有30公里。湖对岸是山,山上以后也会开发别墅。两人曾想要不做个深山老林的智者,但夜里怕寂寞的很。小区业主有买小游艇搁湖边的,但搁着的时候多,还未开发完全,就算是驶到湖中心几个孤岛上,上面除了蚊虫,就是孤树残枝。
茶是几年前从云南带回的古树头,“尝尝这个,那年我去玉龙雪山带回的,一直没开封。”
旧茶等旧人。
浣心熟稔地过了一遍茶道功夫,递给身边人,自己也清清肠胃。
“妈妈身体好吗?”
“老毛病。”
老守的母亲有气喘的毛病,曾经有人故意请老太太出山施压,意图吓唬住她。
“咱别把妈妈气着了。”浣心思考着接下来怎么搞定老太太,这座山不开道,老守难受。
男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手心温暖地护在她的手背上。二人凝视,“我来...”
“好。”
心窝窝里甜。再提了下老宽贷款的事宜,行内情况比较棘手。男人笑,“不用担心。”
浣心见他这么胸有成足,便不再提。倒是提了下和姐,非要走到离婚这步吗?
男人拍拍她的手,笑而不语。
这可憋着浣心了,戳了下男人的腰,“不这么神秘,行不?”
“往大了想。”
又是格局。浣心白了一眼,起身换装。没什么需要她操心了,心情不一样了,人不一样了,衣品也不一样了。挑了件白色V领毛衣配牛仔裤,外配条巴宝莉淡黄格子厚披肩,戴顶黑色海军帽,踩双卡其色高帮皮靴,摇摆一换活像25岁的小姑娘。
“不冷吗?”
“暖和着呢,不信你摸。”上车后,她主动伸出手,男人握了下手温,特别暖。发动车,握住她的手搁在自动档面上,不放。
“去哪?”
“拿证。”
“人家周天为了你结婚单独加班呀?”
二人笑,车窗外的太阳也出来了,虽然是淡淡的一缕阳光,光线照在守见方的侧颜,右鬓新生出的短粗银线闪烁。浣心鼻头忽而一热,收紧二人十指相扣,问道:“要不要找半仙儿帮忙看个日子?”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