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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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从夏天开始。
周末的附中大抵是因为人少了很多，凉快不少。赵曦趴在明理楼顶层的栏杆上，握着手机和他爸打电话。
赵老头的小破便利店平时很少有人光顾，唯一天天造访的哑巴又不会说话，一身嘴皮功夫没处施展，兴致盎然的全部用来唠叨他儿子。
赵曦一早就知道这种电话他完全插不进嘴，因此只乖乖应了几句，瞅准机会半带无奈半开玩笑地道:“爸，我这边竞赛要开始了，明理楼十个考场就你儿子一个人没进去了，那监考老师还在门口瞪我，不说了不说了，有事晚点再说。”
赵肃愣了一下，哭笑不得:“行行行，那好好考，不是老吹自己是附中扛把子吗，拿个第一回来给爸瞧瞧。”
他叮嘱几句，末了有点不放心的说:“我晚上要晚点回去，你自己在外面解决一下晚饭，早点回去睡觉。明天要上课，别在外面玩！”
赵曦竖起手指，无声的比了个“耶”，他懒洋洋的说:“放心。”
赵肃说:“那爸挂了，你好好考试。”
他把电话挂了。
赵曦摸了一下屏幕，摁熄又打开，手指一滑调到电话界面，给他在附中的死党李信打了个电话。
身后，人声吵吵嚷嚷，一大半的学生没有进考场，监考老师连人影都没有。
诓的就是他爸。
反正赵老头也不能安只眼睛在他身上，赵曦想着。
他趴着的位置真是好，明理楼迎着阳，他斜上方却刚好有颗枝繁叶茂的梧桐，无形便稀释了太过灼热的阳光，只落下薄薄一层在他的白色体恤上，少年人薄薄的肩胛骨突出来，光影勾勒出他无比清瘦的腰线。
电话很快接通，李信的声音有点迷糊:“哟，曦哥，大好周末，你不在家补觉，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一听就知道这是睡觉没睡醒，赵曦没好气的说:“再睡就成猪了！这不是搞竞赛呢么，你以为我不想睡”
“那你睡去啊！做完卷子趴桌上睡半个小时不是你惯来的作风吗？”李信的声音打着磕巴，“自己不睡还扰人清梦，可恶至极。”
赵曦:“……”
他沉默两秒，说:“请客。”
“……我在听梦话吗？”李信打了个哈欠，困倦至极的问:“曦哥，你请客？”
赵曦选择性忽略他的质疑:“请客，就西门外面那家扫把星店，把余逑周久他们都叫上，也别叫太多人，你看着点，我没那么多钱。”
李信应了一声，梦游似的又把电话撂了。
前几天刚刚月考完，李信属于考前抱佛脚那类的，效果居然还不错，只是每一回考完试都要回家睡掉剩下的假期，让赵曦怀疑他考试的时候磕了药。
他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意识到真的没什么事可干了，只好进了考场。
这是全市的竞赛，主场虽然是附中的，但能选出来参赛的人也不多。大多是从A班挑的，班主任第一个就找上了赵曦。
A班的班主任是个宽厚的中年男人，国字脸，上课认真，处理班级事务很有一套，不然也轮不上他来当A班的班主任。赵曦和这位老师关系是很不错的，带着同学喊他“老赵”，犯了错也嘻嘻哈哈的喊“赵哥”。
老赵和颜悦色的和他解释了竞赛的情况，说:“A班别名竞赛班，没办法，从高二开始，肯定是要全员竞赛的。从你表情来看你就不太在意，我知道。但是这个确实重要。”
赵曦接他的话，懒洋洋的应:“我知道嘛，老赵，就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办在周末，我一周就指着这天来睡个好觉。”
老赵被逗笑了:“名额不多，是看你平时表现优秀才让你去的，你还挑上了。和我说有什么用？和主办方说去啊。”
赵曦拖长调子哦了一声。
老赵喝了口茶，表情正色下来:“你一向是我很欣赏的学生，平时有一些特立独行的行为，只要你承担的起后果，都是在容忍范围之内的。但是老师是过来人，怕你哪一天会真的摔的很惨，还是从现在开始，给自己做一点打算吧。”
赵曦看着他说:“谢谢老师。”
而现在他坐在考场里，转着笔百无聊赖的发呆。钟表的指针一圈一圈的过，监考老师还没来。
他转过头去看别人，能被选来参赛的都是有一定实力的，自然没有考前抱佛脚和争分夺秒复习的说法。赵曦略略扫了一眼，没看见熟人。
他是个极清俊的少年，眼角狭长，略向里勾，睫毛纤长，笑起来有点使坏，飞扬的少年意气。
扫了考场一圈，已经有几个女孩子在他偷看他了，笑的脸红红的，趴在桌上偷偷瞄他一眼，见他没反应，再脸红笑一气。
赵曦心不在焉的垂了眼，手指间转着笔，把笔转成一道虚影。
实在无聊。
赵曦从来学不会考前认真复习。
他趴在桌上，感觉脸颊触碰到冰凉桌面的部分被冷却，夏天有点燥热，赵曦心里发慌，砰砰跳起来。
离考试开始还有五分钟，监考老师姗姗来迟。
戴着黑框眼镜的女老师把牛皮纸袋放在桌上，先发答题卡。
赵曦坐在第一排，他拿了自己的那份，又传到后面。他懒得回头，微微往后仰，手指夹着卷子传过去。
卷子被接住，教室里陆续传着卷子，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
赵曦刚拿起笔，却听见外面传来轻微脚步声，他正对着教室前半开的门，被太阳晒的滚烫的门板上，有一片阴影覆盖上来。
赵曦手里的笔顿住。
阴影停在上面不动了，明显是外面的人站定。
“什么东西”少年不耐烦的声音如掺碎冰，清洌洌的传进他的耳朵。
赵曦本不想听，无奈他这个位置实在巧，教室隔音又差，不想听都不成。
“找麻烦有病么？上赶着找附中茬明天李和尚就把你拎办公室去。”
赵曦:“……”
哟，看样子还挺有意思。
涉及到附中，不听不成了。
电话里的声音也清晰，同样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混着变声期的粗犷，语带笑意:“别生气啊，校霸，我也没说非得打架，友好点，交个朋友也行嘛。”
他顿了顿:“就是万一他们非不给面子，先动手，我也不能不还手是不是，毕竟一中不还是你的地盘给点面子，来震震场。”
门外少年深吸一口气:“你真特么有病。”
说完，他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阴影完全覆盖门框，只留一小片光斑，少年出现在门口，还没来得及收好手机，附中的考试铃响了。
他一只脚刚想迈进门，还悬在空中，铃声响的吓死人。
赵曦和全考场的学子一同抬眼，包括监考老师在内，一百多只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林北庭:“……”
他卡在考场门口，瘫着脸喊了声报告。
迟到三秒当然没有不准进考场的说法，监考老师点点头让他进去。林北庭冰着脸进考场找位置。
身侧传来一声轻响，赵曦左侧隔了一个过道的位置一直空着，原来是他的。
赵曦难免好奇，偷瞄了几眼，这人一直目不转睛，低头审题，考场里安静，赵曦觉得没意思，也转过头，转着笔审题。
这冰块儿似的男生侧脸极其端正，鼻梁挺拔，眼神冷淡，能看见很长的睫毛在鼻梁上方垂落阴影，随着眼睛轻眨而晃动。
光是看着就正直无比。
就是有点莫名眼熟。
赵曦觉得自己想的真是莫名奇妙，他摸摸鼻子，觉得这人倒挺有意思。
先前电话里的那个声音他应当听过，有点熟悉，只是一直想不起来。
不过他口中的“一中”、“附中”，又频频叫他“校霸”……
一中的“校霸”，不就那么一位么？
赵曦闷声笑了笑，不再多想，认真做题。
这种竞赛，做完题他一般不检查。直觉告诉他只要他有思路的题，基本不可能丢分，检查一遍，看一看是否有漏题就好了。
老赵看不惯他这种习惯，一开始老说他，要求他“你做题这么快，写完检查一下，验算一下不行吗？”
赵曦当时站在他面前，顶着烈阳反问:“赵哥，你觉得我能丢分吗？”
老赵没话说，不再强硬的要求他检查，只是摇头叹气说:“你这样早晚要吃点亏。”
赵曦只笑不说话。
两点开始考，考三个小时，五点差二十，那位一中帅哥交了卷。
赵曦当时已经无所事事的转了百十来圈笔，紧跟其后交了卷。
他收拾东西，出考场前瞄了一眼，冰块帅哥靠在墙边摆弄着手机，手指干净瘦长，面色却极为不爽，嘴唇一动，像是骂了句脏话。
随后收了手机走了，连余光都没分给他。
赵曦去上了个厕所，看见他走的飞快，长腿利落，就是走的路线有点熟悉。
赵曦往校外走去。
他之前提的那家“扫把星店”其实就是学校西门的一家烧烤店，之前陆陆续续开张过了七八次，什么都开不长久。高一的时候前几天赵曦还在吆喝同学去那里新开的一家鬼屋玩，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改成了小吃店。
三个月前又开成了烧烤店，顶着压力居然坚持了下去，成为唯一开过了三个月的店铺。里面卖的东西倒是平平，优点是价格实惠，颇受以赵曦为首的一众穷学生青睐。
他们去的次数多了，和老板也有了点交情。
赵曦越过门口的烧烤架往店里走的时候，和老板打了个招呼。
这么早，李信他们可能还没来。
他探头向里张望。
老板蹲在门口抽烟，把嘴里叼着的烟拿下来，说:“来了八九个男孩子，是和你一起的吧？已经点完菜了。”
赵曦道了声谢，抬脚往里走。
李信坐在桌边，握着开瓶器开啤酒，旁边坐了满满一桌，十几个人。余逑，陈途，周久……都来了。
赵曦看见一个靠在李信旁边的空位，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顺手一揉李信头发:“小李子，这么早就来了？”
李信骂他:“去你的小李子。”
他把揉乱的头发理顺，手里刚开的啤酒重重搁在赵曦面前:“这杯是你的，烤串已经点了，老板说炉还没热，得过会儿。”
赵曦拎着啤酒灌了一大口，李信说:“球球他们还在讨论，你这回能拿个什么奖。”
赵曦一抹嘴:“猜个大点的，你曦哥这回发挥的不一般。”
李信笑骂:“你哪回发挥的一般了这回名额本来就少，你要是没进复赛，还真对不起老赵。”
少年人哄笑起来，赵曦推他:“挤兑起我来了？我还想睡懒觉呢。”
他浅棕色的眼睛转了转，问:“开花儿没来？”
周久说:“没，打他电话几次都没接，后面就关机了，估计蒙头睡大觉呢！”
余逑接话:“曦哥千年一遇的请客，他没来不得后悔死。”
赵曦:“……”
他哪有那么小气……
李信凑在他耳边说:“我已经付好钱了，你付酒水钱就好，就说是你付的。”
赵曦:“……”
他感动的握住死党的手:“信儿啊，你真是朕的贤内助。”
李信:“……滚！别叫的这么恶心。”
大厅里就两张比较大的圆桌，他们占了一桌，另一张坐了几个男生，和他们差不多的岁数，没穿校服，低头玩手机。
那几张脸倒比较陌生，赵曦握着酒杯，莫名想起下午在考场听见的闲聊:“找附中茬……”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林北庭其实早就到了，在旁边找了半天，硬是没找到邹誉说的那家店。
他本来就不认识路，邹誉大抵也没和别人说他要来的事儿，找了好半天才进了店。
邹誉倒是姗姗来迟，看着他，笑的挺亲热:“林哥，你还真来了？”
他拍林北庭的肩膀:“还真给我面子啊！”
旁边有人笑出声。
林北庭皱了皱眉，本能的心生厌恶。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