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乐游（1） ...
-
玺唤国，西三百七十里，有一座山曰乐游之山。桃水出焉，西流注于稷泽，是多白玉……
白水从山中流出，汇于稷泽，水中多色玉石，鱼产丰富，水草芳美，福泽圣地。山下有一县镇，根据此山名而起的“乐游”这个名。故名乐游镇。
“先生，这里有我们要找到东西吗？”
“不知，只是你御…飞过是时候，觉得这里有些异样的感觉，故叫你停下看看。”浮玉对于自家徒弟御着草席飞行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知微在决定用草席代替剑以后，又在山中练习了数日，在从草席上摔下来无数次之后，赶在知微把干粮和树上能吃的野果吃完之前，好歹是成功出师。
经过一路提心吊胆的飞行后，他们师徒俩现在正站在一处低矮的城墙前，墙门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乐游”两字，对于一直看简体字的知微来说，压根就没看出来墙上歪歪扭扭的字是什么。
古人有云：不懂就要懂得“藏拙”，于是他默不作声的听着浮玉对这个地方的介绍，还不时的点头附和。
以这些日子对知微的了解，浮玉当然知道他徒弟这又是在装傻充愣，但他没有点破的他的打算，知微来自哪里，是什么人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经历变故以后对他来说这个人有没有害他之心，更需要注意。
“先生，我们进城逛逛吧。”知微在山里呆了那么久，早按耐不住想进城逛逛的心，妈呀，再不见人，他估计会以为这世界就他和他家先生两人。
“嗯。”浮玉随口应了声，有时候他这徒弟稀奇古怪的想法真是层出不穷。
就好比他现在的打扮，他觉得行动不便，便把长袍下摆尽数撕了下来，直到膝盖以上，这长袍是宽松型，只是在侧面系上，知微本来就瘦，这显得袍子更加宽大，他便用撕下的布条扎在腰上，收紧腰身，接着又开始摆弄袖子，要不是他阻止，估计他连袖子也扯下一半，最后勉强用撕下来剩下的下摆布条把宽大的袖子固定在上手臂附近。
最后把草席和包袱往身后一背，手里再端着一个碗，浮玉实在很难形容他这一身仕不仕，道不道 ，僧不僧是什么模样。
事实证明不止浮玉理解不了，其他人也不行，在他们进城后，知微一路像移动的旅游景点被人围观，谁和他们路过的时候都不免多看几眼，偏偏知微还一点自觉都没有，专往人多的地方去。
不是包子摊就是混沌摊，当凡是吃的摊位无不凑上去瞄一眼。
“矜持点行吗？把口水擦擦。”浮玉实在看不过去他那馋样 ，忍不住提醒知微。
知微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有吗？没有吧。”
“都滴碗里。”
知微：“…………”
“小师傅，这里有素包子，要来个吗？”包子摊的老板立马给知微推销自己的包子。
知微：“可以打白条吗？”
包子摊的老板：“白条是什么？”
知微努力组织语言：“就是我先吃，以后有钱了再给你。”
包子摊的老板：“哦，吃白食啊！去去去，一边去，别妨碍我做生意。”
哼，果然都是势利眼，连台词都和电视里的一个样。
知微：“先生，你咋不学人家开宗立派，搞点创收，在这个国家多开几个道场，广收门徒，到时候走哪不都能吃香喝辣吗？”
浮玉：“修道之人，不用这么重口腹之欲。”
知微：“那平时，你们都吃什么？”
浮玉努力回忆了下上顿饭是什么？结果竟然一片空白……
“能裹腹就行，有时候需要辟谷，就不需要进食了。”
浮玉努力回忆的沉默，在知微这里理解成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为难”，这是穷成啥样了，竟然连平时吃什么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先生，您放心好了，我会把本派发扬光大，让你以后吃香喝辣的。”说完还拍了拍胸口。
浮玉：“？”
不需要好吧，我觉得现在就不错。
“小师傅，你要饿了，可去城西的秦家，那家人乐散好施，愿结善缘，今早也在发放粥饭，你看看能赶上吗？”旁边杵着拐杖的老妪，看知微眼巴巴的盯着包子，怪可怜，忍不住出声提点。
知微单掌行礼向老妪鞠了一躬：“谢谢，老人家。”
然后飞快抱着碗就往城西跑去。
浮玉：“你真的这么饿？”
知微：“先生，你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你都不用吃饭，当然不知道我啃完干呼呼的饼之后，只能每天吃酸不溜秋，涩得不行的果子是怎么样的心情，我经常半夜都饿醒了。”
浮玉想：并没有好吧 ，明明睡得跟猪似的。
知微揉了揉肚子：“况且我正是青春期 ，老吃不饱我会长不高的。”
浮玉：“何谓青春期？”
知微：“哦，就是这段时间我身体长得特别快，所以饭量也大，所以你不能压迫一棵想要茁壮成长的小树苗，况且是本派的希望之苗。”
浮玉：“你想太多了，要是指着你才真是人才凋零了。”
知微：“…………”日常想摔碗。
知微以浮玉前所未见的速度，快速的到达了城西的秦家，果然是看到门前排着队，在等待分粥。
知微端着碗也加入到队伍中，他个头矮，只能垫着脚尖，伸长脖子往队伍前面望了望 ，嘴里小声嘀咕：“不知道排到的时候还有吗？”
“不用担心，秦家一向大方，向来派粥都要午时，所以都会有的。”在知微前面的乞丐显然听到他的话，然后转过头来，对知微说。
知微的八卦之魂突然熊熊燃烧：“这秦家这么有钱吗？”
那乞丐上下打量了一下知微，衣服看起来和他的差不多破，补丁不少，身后背着个破草席和包袱，手里还拿着个破碗，他试探的问：“你是和尚？”
知微连忙说：“不不不，我修道的。”
那乞丐一副了然的表情：“原来是个小道士。”估计还是个没道观要的小道士。
“以前分粥没见过你，你才来这里？难怪不知道秦家，秦家世代从商，积蓄了不少家产，就拿这粥来说吧，比平时受灾官府派的还好，那官府每次派的粥，到那碗里的米粒都能数清，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老乞丐摇摇头接着说：“这秦家的就不一样，那粥一股米香味，稠度也合适，都说秦家比官府还富了。”
“他家这天天派，不怕被吃穷了？”知微见老乞丐说得起劲，就顺着他的话问。
老乞丐嘿嘿对知微笑了笑：“那哪能了，但凡富贵人家施粥舍饭必有说法，要不为府上老人家祈福，要不就是为小的积福，这秦家之前也是一年有几次这样的善举，只是最近这几年突然每两月逢初一，十五都施粥。”
知微点了点头说：“那官府因该感谢秦家，这样倒给他们省了不少事。”
老乞丐看了看周围说：“听说咱们县太爷是秦家的姑爷。”
知微：“这么说他们是一家人？那他们还不官商勾结？”
老乞丐连忙做了个禁音的手势：“小道长，且不可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这次老乞丐把嘴伸到了知微耳边：“听说县太爷当年还是入赘的，说是以过世的秦老爷花钱给他买的。”
知微压低了声量说：“秦家现在是一女子当家？”
老乞丐：“秦家老爷是三代单传，到他这辈膝下就一女儿，现在县太爷入赘后就改姓秦了。”
“其实现在真正当家的还是秦家嫡出的那位小姐，”老乞丐拍了拍知微：“小道长，听说咱们这位县太爷很是喜欢结交修道之人，你可以去试试，说不定合了眼缘，你就有福了。”
知微：“他为啥喜欢结识修道之人？”
老乞丐从自己碗里掏了把瓜子出来，边嗑边说：“这个嘛，这位入赘的秦老爷膝下也只有一个女儿，为此还纳了房妾，没成想还是生的一个女儿，听人说，偏房那位又有喜了。”
说完老乞丐还撞了下知微的肩膀，露出“你懂的”的猥琐表情
好歹知微在现实中也是个年满26的成年男子，男人之间那些暗示性猥琐意思大概还是明白的
知微自来熟的从老乞丐的碗里抓了些瓜子，也跟着嗑起来，嘴里嗑着瓜子含糊其词的问：“求子？”
浮玉看着老乞丐那只黑不溜秋，还粘着写些菜叶渣的碗，嫌弃的皱了皱眉，不知道自家徒弟是怎么下去手抓的，还往嘴里放？
“你看秦家频繁的施粥，又结识一些修道之人，肯定是有所求。”说到这里老乞丐把一颗拨好的瓜子扔进嘴里：“不说了，小道长，马上就到我们了。”
知微一抬头果然发现前面就还有一人了，接着老乞丐也把碗给了分粥的人，领了粥就端着跑一边蹲着喝去了。
“小师傅，把碗给我，帮你盛粥。”分粥的人把手递过来准备接碗。
知微看了看大桶里冒着热气的粥，吞了吞口水：“你们这里没有别的碗吗？盛粥的话。”
秦家的仆人笑了笑说：“小道长惯会说笑，你手里不是拿着碗吗？”
知微看了看碗，实在不敢想象这一勺粥下去会怎么样。
“这个可以吗？”
浮玉：“不可以。”
知微：“作为一只碗就因该有作碗的职业道德。”
浮玉轻笑道：“碗是用来做什么？”
知微：“碗的天职就是盛东西，先生，您因该试着习惯。”
浮玉：“你可以试试。”
知微忽然觉得指尖传来一阵刺痛的冰冷，妈呀，又威胁我。
知微乃不死心的说：“大不了，一会伺候你沐浴。”
浮玉：“不需要。”
最后知微在尊师重道和挨饿的之间，迫于震慑而忍痛选择了前者，他眼角含泪，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香喷喷的热粥，然后抱着碗，掩面离去。
因离去的时候姿势太过悲愤，又引来无数人瞩目的眼光。
刚才和知微拉呱拉半天的老乞丐用一副悲悯的眼光望着知微离开的背影，嘴里还嘀咕着：“模样生的得挺好，原来是个傻子，捧着个碗说话，可怜，可怜。”
只顾着往前一路疾驰的知微，完全不知道背后无数投向自己怜悯的眼光。
更是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被扣了顶名为“傻子”的帽子。
浮玉看着知微朝城门方向奔去，忍不住问：“你这是要出城？”
知微气鼓鼓的说：“既然不能饱览群食，还不如眼不见为净，去城外看看有什么破庙，野果子什么的。”
浮玉见自己的徒弟气得两边腮帮子都鼓起来，像极某种动物，忍着笑说：“如此甚好。”
知微：“…………”甚好妈呀甚好,一点都不好，好吧！又想摔碗。
没成想，城西外还真有间破败的道观，看着道观里神像上挂满的蜘蛛网，以及地上到处扔着的团蒲，还有案台上早已堆满灰尘的香炉以及一些东倒西歪的柱子。
知微看了看案台上蛮厚的灰尘，嘴里不知觉得的说：“这是有多久没营业了？没有香火估计神仙也饿跑了。”
浮玉在听到营业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估计又是来自徒弟那边的话，他并未搭腔，只是随着知微的视角，把道观再打量了一下。
知微在观里溜达的转了一圈，途中还扬起了不少的灰尘，呛得他咳嗽了两声，连忙用手赶了赶灰尘。
“先生，你说奇怪吧，城西的秦家既然这么乐善好施，还喜欢结识修道之人，他怎么不修葺一下这个道观了，这不是一件大功德吗？怎么任他荒废成这样？”
浮玉心里点了点头：“确实奇怪。”
知微突然压低声音的说：“今天派粥那里是不是有点奇怪？”
浮玉心里有点吃惊，他以为自己这徒弟除了关注吃其他的都一律无视，没想到他还注意到了。
这勾起来浮玉的兴趣：“你说说看，哪里奇怪了。”
知微：“您也听到那老乞丐的说的拉吧，秦家现在的老爷就是县太爷，而县里要是受灾了，施粥赈灾的都是用些发霉的米熬制而成的，而秦家米粥则是好米，秦家肯定用次一级的米把朝廷拨放下来的米掉换出来，再拿出一小部分来施粥做善事，百姓只要有一口吃的就不会闹事，多余的粮食再卖出去，赚个好价钱，这偷梁换柱用得不错啊。”
浮玉“…………”
“先生，我分析得不错吧。”知微眼睛闪亮闪亮的，满脸写着“快夸我，快夸我。”
浮玉：“你是朝廷的赈灾使？”
知微：“不是。”
浮玉：“你是朝廷的督查使？”
知微：“不是。”
浮玉：“你没看中午的时候，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没影子？”
知微瞪大了眼睛：“真的？没…主…意。”
oh my god，知微有种写命题作文写偏题的感觉。明明是穿到仙侠修真小说里，咋跑出正剧的情节。哦，他一定是饿晕头了，才会拿错剧本。
浮玉叹了口气，果然眼里就只有食物。
知微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先生，那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一直被灌输了20年马克思主义和唯物主义的知微来说，这东西他真是搞不定。
浮玉：“明天再去城里看看。”
知微：“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浮玉：“先把道观清理一下，可能我们要这里呆几天。”
知微不知觉的咬了下嘴唇，再环视了四周，觉得这个工程有点大。
“先生，我那里都说修道之人，能点石成金，能点水成油，还有哪种念下咒语一挥袖子所有的东西都会焕然一新，有这样的法术吗？”
浮玉：“前者是障眼法，后者嘛…小范围可以，这样大范围的不行。”
知微忍不住送给他家先生一记白眼，心里嘀咕：“你也知道范围太大？”
浮玉当然知道知微在想什么，故作不知的说：“愣着干嘛？我看来的路上有条小溪，去弄布洗洗回来擦擦，脏死了。”
知微不甘心的说：“能吃了饭再弄吗？”
浮玉：“不能，在这么多灰的地方你怎么吃？”
知微转身扯了一块已经破旧不堪的经幡，转身就往外跑：“你这样虐待童工是要遭报应的。”
浮玉：“…………”嘴角抽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谁从早上离开天虞山，某人就一直在掏野果吃。
打扫这道观着实让知微费了一番功夫，等都按浮玉的标准归置好了,午饭直接变晚饭。
“我去城里找点吃的。”实在饿的不行的知微对浮玉说，竟然连敬语都没有。
浮玉：“不行，你去外面看看有吃的吧。”
知微：“为什么？”他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被指使一天啦，还不让吃东西。
浮玉：“第一，你没钱，第二，我都说城里人有问题，你还去城里找吃的？长点心行吗？”
“哦。”知微立即偃旗息鼓，认命的打算去道观外面转转，
浮玉看着知微耸拉着肩膀就往外去，本想再叮嘱几句，最后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怕他再说他这位弟子该真和他急了。
知微把碗放在擦拭好的案台上，刚好和观里供奉的神像对上，浮玉抬头对上神像那怜悯众生眼神，出了会神，然后缓缓闭上眼。
浮华三千，会是谁一梦经年？
浮玉以为知微只是外出摘了些野果子回来，没想到他是被烟熏味给弄醒的，睁开眼就看见知微正升着火，一只手拿着树枝上面叉着鱼，火堆上还架着一个粗点的棍，上面串着看起来像鸟的东西，被烤得劈哩叭啦滴油了，还有个小点的，上面串着烤得有点认不出来只能靠外形隐约让他觉得该是蘑菇什么的东西。
知微另一只手还拿着果子，时不时的往嘴里送一口，看起来挺滋润，哪有刚才被压迫的委屈感。
浮玉想这生活技能满分啊，没一会就整了个大餐，有荤有素还有水果。是不是所有得天赋都用在捣鼓吃上了。
浮玉：“你这鱼从哪里弄来的？”
知微听见浮玉声音连忙朝碗的方向看去：“先生，你醒了？我沿着小溪走了一段，发现上面有个不小的水潭，这是我在那里面捞的。”
浮玉：“那烤得是什么？”
“比较像我们那边一种叫麻雀的鸟，这边我不清楚是不是这么叫。”知微边说还不忘反转下木棒，怕烤焦了。
浮玉：“这个你怎么弄来的？”
知微嘿嘿笑了声，从背后拿出样东西：“先生，你看，我自己用桃木枝做得弹弓，我就用这个把鸟弹下来的。”
浮玉看着知微手里做工有点粗糙的弹弓，以及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嘴角不由得的上扬了一下：“不错。”
知微高兴的举着弹弓，比划了一下：“先生，我告诉你我玩这个可厉害了。”
浮玉看到知微说玩弹弓的时候，眼里流光溢彩，嘴角上扬，整个人都显得神采飞扬。
这样的知微很好，浮玉心里想，这样的知微有种少年的意气风发，绚烂夺目。
浮玉的目光从知微的身上移开，不小心瞄到知微的包袱，里面的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包袱里那个墨绿的布是什么？”
听到浮玉喊他，知微连忙把弹弓收起来，看向包袱，用手拔了一下。
“先生，你说的这个。”知微把浮玉说的东西拿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是个香囊吗？”
浮玉：“你拿过来我看看。”
知微见浮玉如此慎重，便赶忙把香囊递到碗面前，让浮玉好看仔细。
“这竟然是个须臾袋！”浮玉也很吃惊，这小道士尽然有这样的宝物。
“这个是拿来干嘛的？”知微想这不会是什么定情之物吧，记得电视什么的，不都送香囊啥的吗？
“不是香囊，这个袋子可装万物，但需要咒语。”浮玉看着知微，他徒弟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那他是从哪里得到这东西了？或者是谁给他的？
“能装万物？”知微想他这是得到了哆啦e梦的口袋吗？
“你可记得的开启须臾袋的真言？你念出真言它变会开启。”浮玉把方法告诉知微。
“真言？”知微想了想：“不会是芝麻开门吧？”
知微刚说完，就见须臾袋打开了口子，就好像在等待吃东西一样。
知微：“我当初说的时候有点随便，哈哈哈。”
浮玉：“...................”
知微把草席和包袱都扔了进去，扔完了转头看了看浮云
“先生，可以把你也放进去吗？”
浮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乐游（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