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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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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想到王奔已经能够引气入体,我便遮蔽他的五感,潜入他的体内,让他的神识跟着我的,顺着筋脉慢慢巡游,就像牵着婴儿的手前行,引导他的神识熟悉灵气循环的周天路径。
渐渐地,他的神识在体内开始自如行动,脱离引领,好奇地在每一条经脉中飞窜。
“睁眼”,见时机成熟,我撤除了他的五感屏蔽。
王奔的神魂有一瞬的停滞,之后便是充满惊奇地探索,这是他第一次成功内视,不免充满未知与探究。
第一次看到灵气冲刷筋脉,第一次进入紫府识海,第一次沉入元神,每一处都值得细细打量。
见他入定,周身灵气吞吐,境界有所突破,我又一次在他的识海内翻找神州界的线索,甚至触动了灵魂契约进行血脉追踪,仍然无果,便撤回了神识,可能对于求本溯源太急功近利,我突然产生了错觉,在遥远的神州界,似乎也有一个身影常在身旁入定。
既然是往事,或不可追。
在神洲界修炼的时间太过幽远,神魂禁锢在星球的时间也不短暂,灵魂根本无法承载如此冗长的记忆。
长寿种,高等生命体,修士,仙神,追其根本,殊途同归——时刻要迫使自己选择性遗淡忘,否则总会有一天,在记忆的乱流中无法维持自我,再也不能聚拢扩散出去的神识,追着一段或者几段记忆,分裂飘散。
神州界从后天入先天最常见的途径,所谓的斩因果,所谓的无情道,都是最直接的,祛除记忆和情感负担的方法。
那部分记忆,我无法确定是选择遗弃的累赘,还是在某个突变中形成的残缺。
8.2
王奔在神庙入定,整个星球最安全的地方,无需任何护法。
我便把神识探向各大要塞服务器上的阵法,着手定位生还的失踪者,当然也不能放过那些利用神眷者传递消息的疯子,虽然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他们仍需受到烙印的警告:
“神明不可试探。”
因为全民皆兵,无法直接参与战斗的,也要参与后勤工作换取生存积分,除了在异种基地“培育”的人类,几乎每个人都有编制,记录在册。
数以万计的姓名扑面而来,庞大的信息差点把我探出的几根神识触须冲断,虽然人类的数量骤减,但是每一个名字和其背后的生命轨迹所包含的信息纷杂。
与星球精魄融合之后,我便凭借着对神州界灵气的理解,以及对星球元素的理解,自由地在体内转化元素为修炼所用的灵气,再加上星罗棋布的聚灵阵——元素转化阵眼——在各处要塞完成,聚拢原先枯竭散溢的灵气,并滋养出新的星球灵脉,我最近很少有计划外的灵力枯竭。
是我低估了这项工程。
虽然琐事有所遗忘,好在神魂中各部典籍依然如数家珍,思索一番,我决定让元素们收取神庙中随处悬挂摇曳的信仰力帷幔——在所有人类聚集地的防御阵法体系改造完成之后,神庙中的信仰力与日俱增,几乎满溢。
把这些帷幔拆开,一丝丝信仰力与元素们一同领着神识触须出发,失踪者亲朋好友的信仰力会以失踪者所在之处为目的地,奔赴而去。
虽然时间还短,许多人并不信仰我,甚至误以为我是掌握某项超前技术的学者,但是只要他们还有一丝对于亲人的挂念,曾经向这片土地倾诉,信仰便会有迹可循。
信仰力微弱,但不渺小,接手了大部分元素的工作,瞬间减轻了我神识的负担。
当然,三千世界,无论哪里总不缺孤独的名字,他们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现在只因为失踪时间不长,服务器尚有他们的记录,他们是冰冷的数字,幸而他们在星球诞生,同一片天域下,只要生气不绝,大地总能感知。
8.3 A
异种来自星球之外,星球的元素并不熟悉它们,星球本身的力量可以对抗它们,可以欺骗它们的认知,也可以杀死它们,却无法像感知其他原生种那样感知和复制它们的轨迹。
现在,那些生机孱弱的失踪者,无论是在异种基地作为圈养的食物、“虫卵”的孵化器、或相对“幸福”一些的奴隶,都变成了定位异种基地的媒介。
星罗棋布,真有意思,在这颗星球上,异种的巢穴比人类聚居区还多。
之前人类文明闪耀的时候,有个比喻非常适用,形容一些不好的事物发展的非常迅速,就说它像扩散的癌症一样——人类的一种不治之症——随着搜寻失踪者的进展,异种基地在星球的位置一个个清晰浮现。
我让元素们在我面前聚集出一个直径2米的星球样本,山川河流风云植物都由形成它们的元素“扮演”,金色的光元素代表人族聚居区,吞噬一切的暗元素则代表异种巢穴,按照现实在星球上的位置一一对应其上。
眼前确实是一颗得了癌症的星球。
大片大面积的暗元素几乎覆盖了整颗星球样本,像萤火一样微弱闪烁着的才是人类幸存者基地。
我打了个响指,面前星球样本上,我所在的海上要塞处,燃起一簇火焰,丹心流金,光晕四方。
面前的星球样本,让神州界的某些记忆开始复苏,异种、虫子、以生气为食,与天魔入侵,何其相像。
我终于明白了,除了对人类的偏爱,心底的愤怒更有什么。
8.3 B
王奔出定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他身边,星球样本仿照着在宇宙中自转的形态漂浮在我的面前。
他现在对于肢体接触已经习惯,发现我拿他充满爆发力的大腿当枕头,契约也毫无反应,是身心都认可了的。
他的注意力全都被眼前的星球样本吸引,我不耐烦向他做说明,便把刚才定位所有生还失踪者的大致过程凝成一个玉简,拍进他的识海。
消化完玉简之后,他目光复杂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想问我打算怎么做。
通过玉简,即使没有直接受到信息流的冲击,他也对其庞大复杂有了直观感受,明白召回一个活人,魂魄俱全,以他练气入体的境界完全无法办到。
而生还的失踪者不能一个个召回,最多分成间隔很短的几个批次,否则无法保证异种在洞悉情况之后,是不是会把没有一起召回的人类全部屠戮。
我看着他,用声音给了他回答:“信仰之力。”
作为神使,唯一的神使,得到解决方案的他很快消失在了神殿中,我便觉得坐着不舒服,就把自己散入逆流中,任水沉浮,看元素们在半空中拼出王奔离开神殿后的一幕幕。
路过用异样目光打量他的昔日同僚们,向长官们汇报,然后又独自在角落中等待,等待各□□会议商讨方案,……,看着看着,我开始打盹。
他回来见我的时候,我已经漂到了逆流尽头。
人类还是对我有戒心,但这件事又有足够的诱惑力,于是经过反复商讨后,所有基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为我募集信仰。
当我在神殿中开启召唤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类幸存者都在祷告,让连绵不绝的信仰力一同为失者铺就一条肉眼不可见的回家之路。
某个时刻,我的神魂完全与星球精魄达成共振。
即使是作为一颗见过宇宙恢宏的星球,我也不得不赞叹信仰汇集,思念万千的华美。
星球样本上,元素们复制出召回的进度——所有金色的光点上方燃起红色的火苗,火苗和火苗之间的光晕被信仰之力不断扩充,直到交错连接,照亮了所有暗物质覆盖的区域,有点点代表人类的彩色光斑从黑色的区域升起,他们有的暗淡有的明亮,在空中停留片刻,便认准方向,急驰而去,没入某个金色的光点。
待所有的黑暗中再无光斑飘出,意料中的精疲力竭,我在神殿最深处陷入了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