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第 41 章 ...
-
当火车终于缓缓平稳开动，我忍着内心十分的尴尬，与对面两位美女面面相觑。
这造孽的缘分该来不来，和林成刚上火车我赫然发现对座的是……唉。
紫薇从座椅上趴到横在我们两边之间的小隔板上，手撑下巴依然是司空见惯的嬉皮笑脸：
“小厨子，你有点阴魂不散呀，我们咋又碰见啦？”
阴魂？不散？我？？
我龇着牙笑：“其实这种情况我们汉语文化里一般管它称为巧合，小紫薇啊，你过完年可能高三了吧？是时候要认真点了。”
小妮根本无所谓，“这男的是你谁呀？你男朋友吗？”说着居然还朝林成调皮地眨眨眼，我旁边的林成明显瑟缩了一下。
“不是。”看着她那本该清清楚楚的眼皮子上涂着像是被人打了两拳的颜色，我实在欣赏无能，“你想太多了，他是我大哥。”
“别误会，他就是我的一个哥～”紫薇突然吊起嗓子油腔怪调地来了句，然后“咯咯咯”笑得公鸡打鸣，“我懂，我懂。”
我：………
转回目光撞见苏李惠打量我，依旧如第一次在A大寝室仿佛我是坨什么东西的眼神。想起上次送我回家的车上说的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我觉得这人的性格……那次是我贪嘴我活该，如果可以，我愿自己虔诚掌嘴作为惩戒，只求孽缘就此结束作罢。
这时冯小媛连发了两条信息过来，洋洋洒洒的好多字，通篇读下来一半都是在骂人，这下我倒真感觉林成的评价其实很中肯，马小媛有时候确实有够粗鲁的。
林成刚好在手机上抛了个问题过来：她们是？
我想了想，回了个“朋友”，然后把冯小媛在另一辆火车上遭遇了惨无人道的臭脚熏脑的事和他说了，结果他只回了个“哦”表示同情……就是不知远在它车的马小媛能不能感知得到这份同情。
按理说冯小媛今天也该和我们同行的，奈何她之前说要参加朋友的，誓要“惊艳四方”的订婚宴推迟到了这个点上，没办法，我们只能各奔东西。不过对此林成倒挺开心，他自从和马小媛接过头后，被她几句不离脏，彪悍如母老虎的气质彻底折服，发誓能离她多远就多远。
林成：采访一下，现在距离你喜欢的朋友越来越近了，有什么感想？
看到“你喜欢的朋友”这几个字时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接着莫名有点开心，偷笑时感觉有人轻轻地踢了踢我的脚，我偏头看过去，林成打了个眼神，才发现对面妮子看着我俩笑，一直笑，那笑容可谓居心不良充满阴谋，我抖了抖肩膀，闭上眼睛装死。
装着装着就开始养起了神，我回想起去看奶奶的那天。
那天天气仍旧不太好，刮着风还挺冷的，但是运气很好，我到的时候奶奶刚睡醒过来，这是除了初三那天我第二次看见她意识清醒，只不过初三那天我来去匆忙，没怎么好好跟她说过话。
奶奶最近好转情况比想象中要好的多，已经能下床坐一会儿了，我走到她身边跟她打招呼，老人家耳背，每次我喊她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在骂街，她却一直笑呵呵的，实际上不管对谁她都是一副笑脸，林成说得对，奶奶是个温柔的人。
午饭过后，雨神又来洗刷刷，这次相聚没有大桌小桌，都是最亲的几个亲人，大家谁也出不去，小孩子窝在房间里看动画片，我们几个就聚一起开始聊天。奶奶很捧场，那天精神意外棒，虽不怎么说话，但只要谁在说，她就会嘴角含笑的看过去，不时点头表示肯定，哇，那过程她简直浑身上下都在冒着慈悲为怀的金光一样，我差点就想跪她面前求她保我全家平安了。
关于小时候我在奶奶身边的故事，林成百说不厌，还总会说着说着就哈哈笑起来，别看林成长的喜气洋洋，脾气又好，其实他很少会这样开怀大笑，面对他人通常是不深不浅的微笑，礼貌带着距离。然后林成的大伯就开他玩笑说：
“你觉得这么好，你干脆去追她做你媳妇，亲上加亲多好呐。”
我一听心里就乐了，瞧见没？我和福娃大哥之间就是这么奇妙，逢人就凑姻缘，我故意不做反应，戏谑地盯着林成。
林成也乐呢，“我跟她啊？别了别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我立马瞪过去：“你说清楚！”
他指指天，“对自己亲妹子下手那可是要天打五雷轰的呀。”
“说的这么严重，”他伯伯显然不想放过他，“以前年代连表兄妹都能结婚生孩子，你们半点血缘都讲不上，怎么就会遭天谴了？照你这么说，那以前得死多少人啊？”
林成：“您也说了是以前的年代了，多少近亲婚姻是悲剧的开始，社会在发展，人类在进步，您不觉得很多陋习都应该彻底消失？”
“问题是你们没有啊，”他伯伯巴掌一拍，来劲了，“我在讲的是你和人家女孩子，你们俩是怎么说来着？什么马什么竹来着？”
“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从这无缝衔接的默契度来看，林成的堂哥堂嫂是真爱。
“对对对，多美。”
我们哄堂大笑。
“怎么样？”林成堂哥说，“我爸话糙理不糙，你考虑一下？小成的情况你清楚的，稳稳的潜力股，为人又好，你可不吃亏。”
林成堂哥竟然把话引我这边来了，我简直哭笑不得，“我才不要，他还嫌弃我呢。”
“我哪里嫌过你了？”林成连叫冤枉。
“没有吗，”我冲他做鬼脸，“你敢说你没有，就是嫌我才死不肯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这下轮到林成不知道哭笑了，他伯伯偏偏还火上添油的骂了他几句，边骂边作势打他，我就在旁边起哄，就在这时，林成“哎呦”一声痛叫，我们都齐刷刷傻眼了。
奶奶虽然老了，皮肤皱巴巴的仿佛老树皮糊面皮上，可现在但凡眼睛没问题的都能看出来她是真生气了，因为她时常挂起的嘴角紧紧向下抿着，抿出了嘴角两边的凹槽，眼睛也比平时瞪大了一圈，松弛的眼皮叠了好几层。
就在大家集体没出声期间，奶奶还没放下的拐杖又端起来冲林成又打了一下，实际上也根本没力道可言，可她突然生气让我们都觉得匪夷所思。
短短几十秒过后，厅堂再次发出哄笑声，笑得房里的小屁孩们跑出来一块凑热闹，林成连连叫屈，他说他看出来了，我才是奶奶的亲孙女，他是捡来的。我狂乐着说你这叫活该，奶奶明事理，知道你欺负我了。
那天回家之后我把这事讲给我爸妈听，他们也乐，说当初就是看中奶奶是有个会疼子疼孙的好人才情愿多花点钱把我送她那里，事实证明他们没选错。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生病呢？”我哀叹，“就应该活个长命百岁最好永远不死什么的才对。”我妈给我肩膀来了一巴掌。
睡觉前我找林成说事，特恃宠而骄地问他对我真就那么心无杂念？
他在电话那头笑：“小红红，你居然也想来套哥？真伤心。”
“伤什么伤，”我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故意演戏，其实对我别有企图，谁让我这么天生丽质平易近人……所以你死心吧。”
林成在那头笑得无法无天，一度让我怀疑他是在嘲讽我。
“好了好了，”林成在电话那头笑够了说：“你尽管放心，我对你的赤诚之心日月可鉴，少一分真都叫我出门被雷轰，行了吧，而且啊，也不怕告诉你，哥心里也有人。”
“哥你别这样，”我说，“就算对我没那心思也不用拿别人做挡箭牌，人多倒霉啊。”
“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他问的如此猝不及防，让我的眼前里瞬时出现了一张眉眼如画的脸，她含笑看着我的模样真的美啊美。
我还没来得及做声，林成就在那边追问：“有，肯定有，谁啊，说来给我听听，我们小红妹妹长大了，都开始喜欢男生了，哎呀那我这个做长辈的可要好好把把关了。”
我说：“切。”
切完，抱着胸前被褥倒在床上，重重叹息，头顶的灯光在我瞳孔里面拉出了很多个十字形状的星形光芒，时而拉长，时而变短。
“林成，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有些特别……你会怎么想？”
“说来听听。”
“她很优秀，长得也很好看，然后对我也很好……可以这么说吧，不管哪方面的条件我都跟她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其实早之前我有意识到她可能对我……但是我一直没敢多想，因为她太好了，我怕我一旦有了别的杂念她就会嫌弃我，然后远离我，所以我一直保持着单纯的想法，直到有一天她突然亲口对我说她喜欢我……”
之后我开始叽里呱啦，和尚念经似的说了一大堆，说到最后我自己都大脑缺氧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就发现林成那边没声儿了。
我气呼呼的喊：“喂，搞半天你不会压根没听我讲的话吧？”
“不是，我听了。”林成说：“妹啊，你说的特殊性是不是指……她也是女生？而且，就是来你家的那个短发女生？”
“哇靠！”我唰一下坐了起来，“我说出来了吗？”
他说：“没有，我只是捕捉了一下关键词。你看，你说你妈也觉得你比不上她，那就说明你妈也认识，后面回家了之后又发现她比你之前认识的还厉害，还会给人补课，那说明她在你家待过，再综合一下你说的特殊，我就大胆猜测是不是那个女孩子，现在再从你的反应来看啊，可以肯定了。”
这一番思路，我想给他竖大拇指，“福娃哥哥，我也可以肯定你这研究生是靠实力的了。”
“是吧，”他得意洋洋，“哥可是让江河仰目星河灿烂的男人，你以为。”
“那你是怎么看？”
“什么？”
“就是……”我低头不停的抠被套上的花纹，“如果我喜欢女生……”
福娃哥哥就又笑了，他的笑声从手机传过来很低沉，说出来的每一句仿佛潺潺流水那样悦耳：
“我想起了我刚去上大学那时候就碰到了一对，男生，还是我一个室友和隔壁寝室，他们高中就在一起了，相约一起考到我们学校。实话实说，我当时挺不能理解的，还觉得有点不舒服，后来和他们接触久了，发现没什么不同，相反他们的感情比我们身边任何一对男女恋人都要好，都要长久，他们互相帮助，互相成长，拥有比任何人都要默契的默契，到如今反过来我还羡慕起了他们。”
“哦，”我说，“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说这么多到底怎么看的嘛。”我哼哼道，“我就是想知道你什么想法嘛。”
林成却轻轻叹气：“与其急切地想在我这里寻求一个答案，你不如先冷静下来问问自己的内心。”
“再者说了，这是你的个人自由，我没权利干涉，但是如果你非要问我意见的话，我表示立场中立，不支持，也不反对，况且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还是问问自己的心吧。”
“我这样对吗？”我沮丧问。
“爱没有对错。”他沉声回。
实际上，林成的话也没给我带来多大曙光，照亮前方的路一下子豁然开朗什么的，但也不是说一点作用没有，至少让知道我是有个人自由的，能达到这种程度我就很感激他了。
所以第二天我就在餐桌上宣布了我要去A市的消息，那时候冯小媛来玩，也在，但没想到最先有反应的是我爸，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不过万年没表情的脸就跟他平时听到电视里播放新闻联播的神情一样，随后继续吃他的饭。
我一直关注对面的老妈，她最近总板着张脸不说话，只要没瞎都看得出来她有心事，但是这会儿又表情正常，我就心想不是我刚说的小声了点她没听清楚吧？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
“听见了，又没人聋。”不料反遭我家死妹子一呛，“我是问你去干什么好不好？”
“也没干嘛，”我装作很淡然，“你月姐要生日了，我去给她过生日。”
“真的啊？”娇娇闻言兴奋，冯小媛也跟着叫，“这事你怎么没早跟我说啊？”
我说：“现在不就跟你讲了。”
“滚你个蛋，干脆等她过完再来跟我说多好？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她说着急吼吼的打开手机，估计开始搜礼物了，但我没心思管她，我只关心我家王水凤。
娇娇叹着气说：“我也好想去给她过生日啊。”
“你去哪？”我妈这才有了反应，“你敢去试一下？”
“随便说说啊，你凶什么？”娇娇不服气回嘴，“每次都这样，下次你自己去读吧，烦死了。”
我妈眼睛一瞪，眼看就要日常干架，我灵机一动赶紧说：
“对了，妈，那个如玉阿姨让我问一下你那个阿胶好不好吃？她说如果好的话她再去订做一些送给你，呵呵，就是昨天她打电话叫我去A市帮月月庆祝生日的时候问我的。”
……幸好还有这茬我没忘。
效果却如我意料，我妈听见表情就变柔了，我趁热打铁道：
“妈，我想去那边以后就先不回来了，在那边找个工作。”
“你去那么远啊？”马小媛插嘴。
我说：“也不远啊，现在交通那么发达。”
“谁说不远，一个南一个北天差地别，哦～我知道了，你想趁机搞南水北调是不是？”
娇娇没反应过来：“南水北调？什么意思？”
“南水，你姐，”马小媛极其犯贱的指指我，“北调，在A市找个老公，你说什么意思。”
说完两个就不约而同的贱笑起来，气得我想把碗扣她俩头上。
只是没料到的是我妈没有多讲什么，元宵节能放我出门实属难得，可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反而让我有点不放心，跟娇娇嘱咐过后，转眼，我就身在火车上了。
